半個村子的陣犬吠聲過后,齊明忠回到院子鎖好院門。
“舒兒,你跟爹說實話,你奶說的那人到底是不是你?”
上官舒邊咽下嘴里的鍋包肉邊笑嘻嘻地回答,“爹,你覺得我有那能耐?賭坊是什么地方?我有膽子進去?我看二嬸是生孩子落下了什么毛病眼花了,看誰都像我,別明天又派人回來說看見我變成狐貍了,哈哈哈……簡直笑不活了。”
看著齊明忠沉了臉,上官舒趕緊說正事兒,“爹,我回來是想提醒你小心,我舅舅已經回東夷了,我擔心幕后之人會對咱家下手,抓了我們好威脅舅舅。”
齊明忠把剛拿起的筷子放下,“嗯,有可能。舒兒,我知道你有地方藏身,今晚你就帶著你娘和弟弟走,我留下迷惑這里的人,等過幾日,你們安全了,我就回神醫(yī)谷,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因為他們即便抓了我也沒用,對你舅舅構不成威脅,再者神醫(yī)谷也是令人忌憚的存在?!?p> 上官舒沒忍住,還是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爹,當初姬神醫(yī)不是要害我們?我可是被他迷暈的,他還說要送我們一起上路?!?p> 齊明忠放聲大笑,“哈哈哈,原來你一直這么認為的啊。你呀,誤會他了。當初他是想著給我們換個身份找個好去處藏身,隱姓埋名好躲避危險?!?p> “不錯,可是老夫沒料到,對手竟然把齊家一家子給送來了,你小子就是過不了爹娘那一關,我費心勞力地給你們易容還演了一出戲算是白費力氣了,忠孝難兩全這句話沒錯,這就是國君不敢重用你的真正原因,因為不管什么時候哪怕是滅國的危難時刻,你都會先顧爹娘,而且從來都不會對他們隱瞞絲毫,哪怕是國家機密你都能悉數告訴他們,國家大義對于你來說就是狗屁。”
一家四口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上官符馥正要叫玉衡和開陽,就聽見身后撲通撲通兩聲,轉身去看,那兩人已經倒地不起了。
齊明忠恭敬地起身行禮,“見過師父?!?p> 姬神醫(yī)自顧自地坐到凳子上,沒好氣兒地冷哼,“哼,不孝東西,就知道整這些沒用的虛禮?!?p> 繼而對著上官符馥笑彎了雙眼,“符馥啊,老夫好久沒見你了,去添副碗筷,讓我嘗嘗你的手藝精進了沒?!?p> 齊風轉身一溜煙地去取來了碗筷。
姬神醫(yī)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可比你爹強多了?!?p> 齊風秒變狗腿風,把幾樣新菜往姬神醫(yī)面前挪了挪,“姬爺爺,您嘗嘗這幾個菜,是我姐做的,可比我娘的手藝好得多。”
姬神醫(yī)嘗了一塊水煮肉片,眼前一亮,再夾了一筷子孜然羊肉,接著就吃得停不下來了。
狗腿風殷勤地給姬神醫(yī)添茶倒水,還不忘戲謔,“姬爺爺,如何?是不是吃貨的手藝可以稱得上是一絕?”
姬神醫(yī)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嗯,不錯。要是能把丫頭也帶回神醫(yī)谷就好了?!?p> 齊明忠試探著插嘴,“師父,您此行是為何?”
上官舒扶額,這么笨的爹是怎么成為姬神醫(yī)最得意的弟子的?
果然,姬神醫(yī)氣得直跳腳,“還能為何?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省心的。你還活著的消息現在西蜀沒誰不知道,那么符馥他們母子無疑已經是被你連累成了案板上的魚肉,我不來,難道要看著你這個蠢貨家破人亡?還有,為師最后再提醒你一次,離你那一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親戚遠點兒,否則遲早被人家吃得你骨頭都不剩?!?p> 齊明忠被噴了一臉口水,但是迫于師父的威壓,他一動不敢動,只是連連應“是”。
姬神醫(yī)罵完了,側頭看向上官舒,一秒變臉,“丫頭啊,你那里還有地方住不?我不挑的,什么環(huán)境無所謂,只要能每日吃到你做的飯菜就行?!?p> 上官舒看了一眼上官符馥,見娘親點頭,她笑盈盈地挽起姬神醫(yī)的胳膊,“好呀,那以后我就天天給您做飯。”
姬神醫(yī)孩子一般地拍拍手,“好好好”,然后,嗖地一下子轉頭給齊明忠來了一個死亡凝視,“你,跟著凌凌玖和凌凌拾回神醫(yī)谷,沒我的命令不準再下山?!?,接著丟給齊風一個小瓷瓶,“去把你家的暗衛(wèi)叫醒。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p> 齊風先是一愣,然后把瓷瓶往上官符馥手上一塞飛快地跑了出去。
上官符馥柔聲解釋,“姬神醫(yī)別見怪,那孩子是去拿東西了?!?p> 晚風習習。
兩個小豆丁惆悵地坐在山洞口望著遠方。
“她不會回來了。前世就是這時候離開的,一去不返?!?p> “我覺得不會,司徒,你不是也說,前一世她自打來到這里就沒下過山嗎?還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墒?,你看,她之前就隔三差五總下去溜達。還有,你說她前世什么都不會,還好吃懶做,可是,你看她如今比爹都厲害,咱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做的,還會裝修屋子,甚至還能馴服大白他們。我,我不相信她會不要我們了。”
說到最后,司茜已經開始抽泣。
司徒目光寒了幾分,自己不會錯,上一世就是這個時候分別的,而且她還跟張縣令說了這個藏身之地,然后自己和姐姐被天璇帶著東躲西藏,最后落到了韃靼人手中,天璇被萬箭穿心而死,自己和姐姐則是淪為了韃靼人的奴隸,最后還成了韃靼王的試藥人,他們是被關在籠子里活活毒死的,那些韃靼人還愉快地觀察并記錄著他們死前的各種癥狀……
“怎么了?寶貝,誰惹你了?娘回來了,不怕。”
一個帶著焦急卻溫柔的熟悉聲音打斷了司徒的回憶,
他抬頭,不禁淚目。真的不一樣了,娘,回來了,她沒有狠心地拋棄他們。
司茜炮彈一般沖進上官舒懷里,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姬神醫(yī)掏掏耳朵,“哎呦,這中氣十足的,看來比在皇宮的時候養(yǎng)得還好呢?!?p> 司徒聞聲望去,然后,他懵逼了。小曾祖父怎么會來?小曾祖父不是很少下山的嗎?上一世,直到死的那天才等到小曾祖父,他閉眼前看見小曾祖父猶如殺神提著劍殺光了所有人,而且仿佛聽見凌凌玖說小曾祖父為了他滅了韃靼整個國。
看來這一世果真不一樣了。
司徒看了一眼上官舒,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而改變的嗎?
姬神醫(yī)紅著眼張開雙臂,“凌淵,傻啦?來讓小曾祖父抱抱?!?p> 終于,那個深沉的小男子漢放下了一切偽裝,在親人面前也不再故作堅強,哇的一聲,司徒哭出了地動山搖之勢。把司茜的哭聲都嚇得憋了回去,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傻傻地看著司徒。
上官舒抱著司茜邊往里間走邊對身后說,“姬神醫(yī),娘,風兒,快進去吧,讓你們看看我布置的家?!?p> 司茜探著頭往上官舒身后看,她看見了,外婆?外婆的聲音最溫柔了,尤其是在教自己和司徒寫字的時候,她忍不住叫道,“外,嗝,婆”,她連忙用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怎么打嗝了呢,真是丟人。
剛走到里間的門口,天璇便滿臉黑灰地走了出來,像個大花貓。
上官舒搖頭,“哎,這真是每個高手都有盲區(qū)啊,灶火就那么難燒?!”
上官舒把司茜遞給上官符馥,“娘,你抱著司茜去休息,我去做飯,看樣子他們還餓著肚子呢?!?p> 司茜還在打嗝。
姬神醫(yī)掏出一根亮蹭蹭的銀針,銀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他邪魅一笑,“呵呵,凌若,看來你想念我的針了?!?p> 司茜的打嗝立馬好了,委屈巴巴地縮到上官符馥懷里,怯生生地搖頭,“不要,我不扎針?!?p> 一群人全都不厚道地笑了。
司徒擦了一把眼淚,帶著小鼻音對上官舒道,“娘,我要吃陽春面?!?p> 上官舒笑著看了一眼臭小子,難得啊,知道提要求了,以前不都是做什么吃什么很好養(yǎng)的樣子嗎?等等,這是什么信任依賴的小眼神兒?怎么突然覺得這小家伙哪里不一樣了呢?!
上官舒讓開陽把外間原來的夜間專用小茅房給撤了,恭桶拿到里間的小菜地旁,就連兩個孩子都知道外間住了人不能去那里方便了,還保證說晚間一定不會上大號,就算上大號也會去山洞外。
司茜抱著上官舒不撒手,就連自己最愛的小花貓被子都不要了,非要讓上官舒摟著睡。
司徒也不像之前那般總是警告司茜了,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小被窩往上官舒那邊挪了挪,他也要挨著娘近一點。
上官符馥默默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欣慰地笑了笑。
睡著睡著,姬神醫(yī)在外間突然喃喃,“白虎,你們就這樣屈服了?”
齊風翻了個身,以為姬神醫(yī)在說夢話。
可是,大白,小紅,小綠和小金的眸光齊齊閃動了一下。
上官舒也不淡定了,難道這個神醫(yī)不僅會醫(yī)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