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章 風(fēng)將起
陳平心里生著悶氣,盡量不去答話,眼睛只專心地看著前方的路。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王陵要帶他的方向不是去王家的,也不是去陳府的,然后直接就打斷了王陵的喋喋不休,
“欸,欸,你讓牛車停下來。我要回家!不然我不客氣了!”
王陵呵呵一笑,“左相你在里邊呆了也沒多久,怕是呆傻了吧?我怎么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隨意地談?wù)摮兀贿^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罷了。
你看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又得了我這么一個得力的車夫,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誠意吧。
走,去陳記酒肆!你得請我喝最好的酒,吃最貴的肴饌,聽最好的小曲,否則今天跟你沒完!”
這的確是去陳記的方向。
于陳平家而言,王陵說的這些個食物的成本并不多,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墒顷惼竭€是想不通,自己能在大獄里呆上那么些天,還不是拜王陵所賜嗎?怎么想都不應(yīng)該是自己請他客才對。
陳平猛地靠近王陵,就要去奪他手上的韁繩,卻被王陵往虛空處一晃,就那么躲過了。
王陵笑著嘲諷道,“左相你當(dāng)年帶過兵,別忘了,我打的仗比你經(jīng)歷過的更兇險萬分,你啊,是搶不過我的。
就沖你這么小氣,我還得要陳記最好的小間。費用一并算在你頭上!”
陳平作氣極狀,“那你把我送回天牢去吧,寧愿不自由,也不愿當(dāng)了冤大頭?!?p> 王陵見陳平有些較真,也就消停下來,問道,
“你想知道昨日陛下跟我說了些什么嗎?就是關(guān)于你的。
想知道的話,請我呀,我高興了,就會告訴你的。”
陳平不想跟他玩鬧,關(guān)系到宮里朝中,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不會是小事,陳平皺著眉頭唬著臉說,
“客是要請的,同樣的肴饌,也分好多種吃法的。不知左相是想要哪一種?”
王陵來了興致,“愿聞其詳?!?p> 陳平心里暗自壞壞地笑了,逗王陵道,
“通常情況下,肴饌他就是肴饌,和你面上看到的一樣,裹腹之用,外帶著或美好或難受的味道?!?p> 王陵,“嗯哪?!?p> 陳平再逗道,“如果是請客之人心里憋屈得太過了,這肴饌里會格外地添點不容易看出來的料——”
陳平瞄了王陵一眼,強(qiáng)忍著肚腹處的抽抽,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就好比說唾沫什么的,就誰也保證不了了?!?p> 王陵的的喉結(jié)處動了動,“不會吧,那酒肆把自己的名聲搞壞了,生意也不用做了。”
陳平滿臉不在意的樣子,“生意人嘛,主要還是看客人的意思。如果客人錢加得足夠多,非得要這么做,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王陵這才勒住了韁繩,“陳平,你個鱉孫,平常大伙都知道你摳門。沒想到你摳之余還損到了極點。”
陳平見王陵急了,這才緩了一步,
“別介呀,急什么?我話還沒說完呀。
如果你愿意帶我回我家,我讓車夫帶了保溫的食盒,把最好的拉到我家里,咱倆慢慢地邊吃邊聊,如何?”
王陵勒轉(zhuǎn)牛頭,“這個好說?!?p> 陳平看著他,就知道他還有相當(dāng)重要的事要說。剛才的那些話,不過是試探罷了。
過了頃刻,王陵才笑著說道,
“陳平,你夠雞賊?!?p> 陳平:“彼此,彼此。你我都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在最適合的時間和地點談?wù)撟钸m合的話題,都知道的。”
王陵并不服輸,嚇唬道,
“你怎么知道車夫去了陳記就一定拿得到肴饌回家。你是陳記最重要的支柱,連你都被下了甲字號了,那兒又怎么會沒事呢?”
陳平像是看著一小孩一樣地看著王陵,好一陣子才說道,
“沒什么,就沖你的頭還好好地長在你身上,我就知道?!?p> 王陵到了曲逆侯府,并沒有貪戀美食的跡象,等到陳平布置停當(dāng)之后,他才說道,
“我在彈劾你之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非同尋常的事。”
陳平點頭,表示在聽著。
“皇宮中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好多個皇子好像一夜之間就人間蒸發(fā)了一樣?!?p> 陳平說道,“很正常。宮里的事,有皇太后還有皇后擔(dān)著,你我做臣子的,只要干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勿需多操心。”
王陵湊得更近了,“我還看見,呂家人好像在暗中策劃著從部分功臣中奪取兵權(quán)?!?p> 陳平更是淡定,“這算是什么事。呂家,本就是以刀兵起家的。當(dāng)年彭城大敗,高祖皇帝就是到下邑在皇太后二哥呂釋之的護(hù)持下才回到西邊,然后卷土重來的。
呂家本就是武運昌隆之家,呂家男子多在軍中效力,建功立業(yè)的。都說‘舉賢不避親’,他家能得部分軍權(quán),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在朝中是人人都知道的,所以呂家人在軍中的每一次升職,都沒有人當(dāng)面或背后說半個‘不’字?!?p> 王陵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陳平安撫他道,
“不用擔(dān)心,這幾間小屋都為大鵝所環(huán)繞。只要它們都好好的,不要說陌生人,就是我家整天照顧它們的人靠近,都會引得一陣騷動的?!?p> 王陵這才小聲說道,“聽說前兩天,皇太子,在宮里,毆打了皇后——”
陳平被驚得差不多跳了起來。
在大漢,不要說劉盈為孝道所困,在朝政上都不得不屈從于呂雉,就是那功績不可一世的劉邦,在面對他那個混蛋勢利的老爹的時候,都不得不在孝道面前低頭。
更何況是這個劉恭。即使他不是皇后親生的,可在朝野內(nèi)外眾人的眼中,他都是皇后的兒子。
王陵平常不打誑語,這則消息把陳平驚呆了。
難怪不得劉盈身體都虛弱成那樣了,還要到甲字號去探監(jiān),還煞有介事地問陳平還要不要支持劉恭之類的。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么多的秘辛。
陳平這才后悔幾天前自己的的魯莽。
這皇室,把這事,居然捂得如此之嚴(yán)實!
“你說吧,現(xiàn)在宮里宮外都亂成一團(tuán)了。你我有什么本事去改變現(xiàn)實?還不如及早抽身,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這才是王陵的真心話,就像戚腮當(dāng)著陳平的面說的那樣,朝中某些個自詡出身于高門的人,責(zé)任意識太過單薄,從政像是小孩子在過家家,而且也撐不起什么事的。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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