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 線索

　　陳平有些猶疑，“我覺得現(xiàn)在的那位也挺有可取之處的。

　　作為一個臣子，去左右皇家的事。這樣真的好嗎？”

　　蕭何大怒，“高祖在時，就說你跟個小娘似地扭扭捏捏，一點都不爽快。

　　天下事，有將就的嗎？要不然上天為什么選高祖而不是那個項羽，他也挺有可取之處的。烏江自刎過后，他的余部讓高祖做夢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你，我，為什么選高祖，你自己不清楚嗎？

　　項羽，他沒那個本事止干戈，化育天下。

　　那個位置，是惹天下人拼了命也要垂涎的至高之所在；也是擔(dān)負著天下的所在。那是一般人扛得起的嗎？

　　現(xiàn)在的那位還有點為君的氣魄與能力，可是他的娘，不具備。

　　他在時，我們支持。但那個女人身后的那個家族要有非分之想，絕不能夠！”

　　蕭何氣得面色潮紅，連連咳嗽不止，身體像個風(fēng)箱一樣地鼓著癟著。

　　這還是蕭何第一次在陳平面前發(fā)這么大的火，陳平知道自己的言語有不足之處，有些想法的確太過柔嫩，天下需要鐵腕人物。

　　劉盈如能長壽，以他陽剛果決的智慧，定能培養(yǎng)出一個合格的君王來；可如果真像蕭何說的那樣，他天年不永，一個空有名分的小娃娃，的確穩(wěn)不住大漢天下。

　　連蕭何都盯上了那個寶座，陳平心里暗自罵了一句，“劉邦這只老狗帶出來的人，果然剽悍！”

　　面上，陳平卻恭恭敬敬地對蕭何說道，“相國說的，陳某記下了。定照辦?！比缓螅洼p輕地退出了蕭何的病房，掩上了門。

　　出了蕭相國府，陳平只覺得天高海闊的，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但他的心里還是很堵，因為即將有一場大旱，暗中還有那么一撮子盯著大漢江山的貪婪之徒。

　　蕭何說的守住大漢安穩(wěn)的前提是大漢還平平安安地存于世，陳平首先要做的，就是協(xié)助曹參保住現(xiàn)在的朝廷和皇室。

　　陳平雖然很累，但是直直地坐著牛車去往相國衙署，等著曹參，想問問查的結(jié)果咋樣了。

　　蕭何家離長安城內(nèi)很遠，車上少了老軍之妻那樣話多之人，陳平覺得有點無聊，也想像平常人一樣用說話來宣泄心跌壓力和苦悶。

　　他問前邊那人道，“你到我府上有多少年了？”

　　車夫回道，“回侯爺?shù)脑?，自侯爺家在長安城開府之后，小人就一直是你的車夫，侯爺都忘了嗎？”

　　陳平“哦”了一聲，年代太過久遠且不太牽涉到朝堂的事，他的確有些記不住，就好比說張麗什么時候開通了到長陵邑的商道，還有陳買幾歲開始換乳牙的事，陳平統(tǒng)統(tǒng)不記得。

　　不過也挺尬的。

　　好在陳平怎么也算不上是個木訥之輩，反正車夫不會跟他過多的計較，他又挑開了話題，

　　“老弟你有家室嗎？”

　　陳平聽到車夫爽朗地笑了，笑聲中全是幸福。陳平卻聽不出他是因為自己跟他攀兄弟而高興還是因為有一個幸福的家而快樂。

　　那人說道，“有，家人都在長安長干那一帶。收入有限，就和一群車夫小販他們一起合租了一個小院子?！?p>　　陳平看過長干那頭的規(guī)劃圖，知道那頭的每個小院本來就很小，一戶住進去都有點憋屈，陳平實在想象不出一群人或者說好些個人拖家?guī)Э诘刈∵M去是個什么效果。

　　陳平又問了句，“多少戶？”

　　車夫笑著說道，“大概也就二十來戶吧。”

　　陳平被嚇了一跳，他實在想不出二十來戶是怎么塞進小院的，

　　“每家大概幾間房？”

　　車夫笑話陳平道，“看情況。錢財收入好些穩(wěn)定點的，一戶一間房；那些家里困窘一點的，大概是兩戶或者三戶一間房吧。

　　像我，多虧了侯爺和侯爺夫人的關(guān)照，我家就獨自租著兩間。在房外搭了個棚支了個灶當(dāng)廚房了?！?p>　　以前劉邦在時，陳平曾聽奉常叔孫通手底下的人說過，一家一室，平均每人至少有個斗室見方的空間，人在里邊才沒有壓抑感，才能為家人提供心平氣和相處的空間。

　　如果那個人的說法是真的話，那車夫所在的大院里的人豈不是整天鬧心地相處著的？

　　陳平很好奇地問道，“你們鄰里之間好說話不？”

　　車夫笑著說道，“還好吧。他們都知道我是侯爺府上當(dāng)差的，自然高看我一眼，對我很是友好。

　　可是我那內(nèi)人，她就很看不上那些個人，從來都離他們遠遠的，躲瘟神一樣地離得遠遠的。

　　我說了她，可好些事她都不聽。后來我也沒辦法，也就懶得去說她了，反正也扳不過來?！?p>　　“女人間的江湖門道很深?！边@是陳平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

　　陳平覺得車夫說話很有意思，他逗著他，“她不喜歡他們，總是有原因的吧，你也得體諒一下你妻子才好。”

　　車夫笑道，“的確，這不能怪我夫人。

　　侯爺你是不知道。我感覺住那院落里的人和侯爺你們這些個大人真的不一樣。

　　連我都感覺你們整天都和和氣氣的，讓人一看就覺得身心舒爽?？墒撬麄?，整天介地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吵個沒完，吵的人不煩，我聽的人都煩透了。

　　賤內(nèi)是看不上他們賤遇女人。她說一個大老爺們掙不來錢是能力有長短，可是打女人，那就是專門欺負比自己弱的人，人格有問題。

　　然后，他們的女人也順便被牽累了一下下，不受賤內(nèi)待見了。”

　　還有這種邏輯，陳平笑了。

　　陳平自幼就在那種逼仄之地長大，其中的故事自然見到過不少，他心中有一個長疤的地方有些癢癢的，問車夫，

　　“和小院里的男人們，平常你們都聊些什么？”

　　車夫笑道，“吹牛皮唄。誰的牛皮吹得大吹得響，然后就有好一會兒的得意時間。

　　他們中有的吹看到了誰家大院娶了小妾，吹吹打打的，好不捧場。我一聽就知道他們在吹牛，我大漢平常人家娶妾，都是天還沒亮就悄悄地從側(cè)門抬進去的，還吹吹打打呢，那是娶正妻才對?！?p>　　“還有，他們還吹自己看到的新鮮事，越離奇越能吸引人，越受追捧。

　　最近大家談得最多的就是以前當(dāng)街的一個老化子，不知怎地，一夜之間就發(fā)達了，然后屋廈千間，寶馬輕裘，嬌妻美妾成群的，讓大家伙好生羨慕。

　　就這個話題持續(xù)的時間最長，跟去蕭相國家時半路上碰到的那個老婦人說的頗有幾分相像……”

　　陳平聽到這，馬上就想到了今天讓曹參掛心的事，雖然他知道那個一夜之間就交了好運的老化子是個下線，極有可能也掏不出后邊的關(guān)鍵人物來，他還是饒有興趣地說道，

　　“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