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謀財(二)
本來從商道的角度講,陳平用魚木匠沒什么問題,可是經(jīng)劉盈這么一說,陳平的心反而有些沉重了。
商道如兵道,貴在出其不意,勝在神速;但是于權(quán)力而言不同,朝廷求“穩(wěn)”。劉盈的說法本身在理,陳平也覺得應(yīng)該如此。
陳平覺得自己像是被現(xiàn)實架在了嚴(yán)歌苓的《媽閣是座城》的賭桌上只能進不能退,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要賭上去。
刺激,夠忐忑,也特心痛。
回府時,陳平看見張麗在門口的回廊處打著盹。她,在等自己回家。
陳平的心里暖暖的。
熱熱的湯餅下肚后,陳平打了一滿足的嗝,笑著問張麗,
“這么些年你如此辛苦,如今我們年齡一大把了,從來都沒有好好地享受過,要不我們也謀劃一下往后的日子?”
張麗笑了,笑得那年洞房花燭夜時一樣好看,她說,
“得了吧,別人看不懂你,我還不清楚嗎?一整個權(quán)勢迷,迷得醒不了。
你放得下高祖皇帝臨終前托付的相位嗎?
什么叫‘我們’享受?你肚子里裝的是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了解嗎?”
陳平訕訕。
老妻就是老妻,看得就是通透。別人即使看出來了,也不敢說得這么直白,就是當(dāng)今的陛下和皇太后,明知道這些,也會念在陳平是個老臣的份上給他留幾分薄面的。
可陳平的這位老妻,唉,卻是個有啥說啥的主,偏偏這一通懟懟得陳平滿心滿眼地高興。
只要張麗把話挑在明面上了,陳平就好接下一句了,他很感激她的“默契”,
“咱家好好地搗飭一下吧,然后讓呂媭平常沒事了拉一些貴婦或者讓樊噲請客,宴會設(shè)到咱家來?!?p> 張麗:“你歇菜吧你。咱家這套配置,在整個長安城里都不算差的了。都是要錢的,懂不,銀錢!
又不是到朝市上買大白蘿卜,不行了我就換???
房屋家具那可是大動的,所費糜張得很!”
陳平高深莫測地一笑,“你說對了,我們家得每隔半年到一年的從室內(nèi)軟配到家具都得徹底換一次?!?p> 張麗的笑容里帶著濃濃的心疼,
“大爺,姓陳的大爺,你是在趙王府撞邪了嗎?
撞邪也用不著跟自家的銀錢過不去啊。
我聽呂媭說那次被宮里請去驅(qū)除災(zāi)禳的巫師挺能耐的,要不明天你別上朝了,我花個高價給你治治?”
陳平卻不慌不忙地推開張麗的手,哭笑不得地說道,
“我說的就是正經(jīng)事啊。今天陛下和皇太后都允準(zhǔn)了。
確切地說,是新的生財之道。做得好了,利潤比咱家酒肆只多不少。
你再想想看,長安城中的勛貴之家現(xiàn)在的宴會是不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張麗陷入了沉思狀。
陳平見她沒有反駁,就又說道,“還有,現(xiàn)在他們席上的肴饌是不是比以前更豐富了?
食材一家比一家更珍稀了?”
張麗有些迷惑地說道,“嗯,是這么回事??蛇@和要把咱家搗鼓個底朝天有什么關(guān)系?”
陳平說道,“我的傻娘子。我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你都還沒聽明白嗎?
說到底,就是大家伙手上的余錢是越來越多。錢多,就更追求更好的生活了唄。
要想讓他們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我們就得把我們的做好,最重要的是,引導(dǎo)引導(dǎo)——”
張麗再潑冷水,“你這主意聽起來好像有道理,可又是很沒道理的。
聽我給你講,搗飭家里,所用的無非是木工,我們請人到咱家來吃吃喝喝的,可是回頭人家還不一定用咱家。
你平常整天都在朝中不知道,現(xiàn)在長安城中好些富貴人家家里不但養(yǎng)著廚子,還有釀酒師,甚至有的庭院大一點的,還養(yǎng)著自己的木工園藝什么的。
人家自家就可以做好了,干嘛非得讓大把的銀錢流入咱家?
銀錢,好東西。雖然大家明面上沒說出來,誰不希望是家里邊多多益善啊?”
陳平問張麗,“他們有自己的釀酒師,為何有大型宴會還要用咱們的?
還不是因為咱們的比他們的好,還有奶酒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這讓家里大變個樣是同樣的道理。
這做生意,就沒有不帶風(fēng)險的。咱們不是做一家兩家。
咱們用木工,把這些個用來裝飾家里的材料都一次性做好,這省了時間省了錢。
再則,咱現(xiàn)在有陛下和皇太后的支持,閩粵之地產(chǎn)的那種竹簾竹席什么的,他們能輕易弄到嗎?不能。
還有少府里三服官手底下的那些個織娘的手藝,是別處能比的嗎?以后得皇室相助,讓這些個織娘帶一些手藝人起來,專門做東西出來給這些個達官貴人家配套供應(yīng),別家能做到嗎?又有誰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跟皇家搶人?”
張麗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畢竟是大筆投資,的確有張麗顧慮的那些個風(fēng)險,陳平為了拉張麗堅定地跟自己站在一起,繼續(xù)說道,
“還有,你也知道,匈奴的羊皮畫,還有齊地的漆器,蜀地的絲綢,這是一般人能輕易搜集到的嗎?
他們即使收集到,也得花大代價吧?
要是咱們能把這些也能批量了,減少成本。
你說,愛面子的那些個人家中又有多少不愿意用比自家木匠高一點的成本享用更奢華的東西呢?
當(dāng)然了,咱們也可以來個價位檔,不同檔次的配備的頂級奢侈品的種類數(shù)量檔次略有差別,在不經(jīng)意間挑起各家求勝心也不錯?!?p> 張麗還是有顧慮,“咱這么一通做下來,會不會惹宮里那兩位不痛快?”
陳平很是寵溺地看著張麗,“你放心好了。宮里的那兩位比你想象的要開明。
而且,你長期跟呂媭打交道,當(dāng)聽說過,宮里物件都有統(tǒng)一的規(guī)格紋飾什么的,只要咱們不僭越,不把事實做過頭了就沒事。
再說了,你還記得我上次從臨淄給你和小妹帶回來的銅鏡不?
我離開臨淄時專門在三服官那兒看過,上貢給皇室的和在市面上當(dāng)作高端物什流通的在品質(zhì)上并無實質(zhì)上的差別。
除了上貢的銅鏡顏色更多一些,鏡后的花紋更厚重貴氣。
皇室也沒有過多地計較。
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p> 說通了張麗,陳平第二天就要去找魚木匠。
吳地和魏地的木工活很不錯,他也想讓他們帶一批蜀地木工起來,畢竟那是林木茂盛之鄉(xiāng),不能暴殄了上天的饋贈。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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