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禮尚往來

　　陳平還知道，牛羊奶如果處理不當(dāng)，滋生細(xì)菌病毒的概率是很大的。

　　雖然沒有插手過張麗的生意，但是從樊噲這樣的豪門大戶之家都在為了省那么些錢而節(jié)流來看，自家酒肆的牛羊奶系列的確賣的是天價。

　　樊噲有什么都跟自己分享，就那么一點點馬奶酒自己還跟他算得那么清，實在是說不過去。

　　況且當(dāng)初劉盈跟自己談起過奶酒的生意，他是知道的，奶酒的成本價是極低的。自己再這么著跟樊噲斤斤計較就顯得太過小氣了。

　　只是奶酒也是家庭財產(chǎn)的一部分，張麗能把做生意得來的錢財貢獻給代國的防務(wù)，本身就已經(jīng)頗為難得。

　　雖然自己已經(jīng)動了長期送樊噲馬奶酒的心，為照顧張麗的感受，他還是決定回家跟張麗通通氣再向樊噲許諾。

　　陳平在品嘗了樊噲家國寶級大廚做成的肴饌后，陳平肚皮滾圓地回了家。

　　還沒到家門口，張麗就迎上來笑著說道，

　　“你看呂媭多仗義，你還不知在哪呢，她就叫人送來了兩只大雁。

　　這寒冬臘月的，長安本就偏北。市集的大雁都是秋天人們捕捉到，存下來賣的。

　　聽說這些個大雁自由慣了的，野性難馴。能養(yǎng)到來年開春南雁北歸時節(jié)是相當(dāng)?shù)夭蝗菀?，賣價也高得驚人。

　　她還說咱家團子以后在長安城要吃的大雁都她家包了。

　　人都說禮尚往來，你說咱家送呂媭家什么才能回報呂媭家的深情厚誼呢？”

　　陳平心中暗道果然樊噲是在替朝廷討策略，飽陳團子口腹之欲的大雁，還說不準(zhǔn)是呂雉送的還是呂媭送的呢。

　　管他三七二十一，趁著這當(dāng)口，替樊噲把好處討到手才是正經(jīng)事，他就把樊噲的病情還有他家做奶酒失敗的事告訴給張麗。

　　張麗笑著說道，“其實你一進門就想說這些事的，對不？

　　何必藏著掖著的？以后我每天把東西挑上好的送舞陽侯府就是了?！?p>　　此時陳平眼中的張麗善解人意極了，他也知道張麗是個拎得清輕重的，關(guān)于樊噲健康問題的話題，她是決不會泄露半個字的。

　　只是有一宗連陳平都覺得吃驚的事，那就是樊噲談及他子女時那種類似于臨終托孤的語氣，讓陳平始終覺得樊噲這人不簡單，他好像有一張陳平都不知道的關(guān)系暗網(wǎng)。

　　樊噲從他那特別的渠道處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讓他都感到害怕和無能為力的事。這張暗網(wǎng)處于何處，以后會怎樣地左右大漢朝權(quán)力格局的走向，陳平不知道，他只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弄清楚這張網(wǎng)的過往還有現(xiàn)狀。

　　叵耐手上的資源有限，只得等“劉如意”的下葬后，他進宮去向劉盈和呂雉稟明一切，以防大漢巨變天下大亂。

　　得知有大雁可以裹腹的陳團子看起來并沒有像預(yù)想中的那樣高興，她說道，

　　“在代宮中時，聽代王的那些個姬妾私下里說，咱家資邊所費甚巨。

　　我在代宮中偶爾看到過，軍費的開支之龐雜遠(yuǎn)超乎我的想象。那時我還在想我家究竟出了多少？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已經(jīng)到了吃一兩只雁都要思量再三的地步。

　　阿爸，阿媽，你們可有后悔的把我送去代國？

　　如果我一直在長安，你們就不用受這困窘之苦了?！?p>　　陳平?jīng)]想到這吃雁背后還有如此深奧的心機。

　　然而，不論現(xiàn)實如何地不如意，他對自己的決定都不悔。因為，陳團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自己辛苦一世，到頭來不就是為了子孫免受困頓之苦嗎？

　　世上的錢財世上掙，當(dāng)然也得在世上花才行。

　　陳平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陳團子，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得把臉別到一側(cè)了，他才說道，

　　“不后悔，想我陳平文不如張良蕭何，武更不成行。到頭來差不多是白得了這個曲逆侯的好處。

　　先帝剛登基時只封你爹我為戶牗侯，那才是與我的功勞匹配的。

　　人不能把自己份外所得當(dāng)成是理所當(dāng)然，得想辦法以忠義仁愛的途徑散出去方為正道。過度占有會給人招來災(zāi)禳的。

　　至于你，我和你娘把你送到代地去你也別埋怨。偌大的長安城中已是能人濟濟之地，那宮中更沒有泛泛之輩。

　　你從小被你娘捧在手心里，受不得半點苦。

　　一入宮門深似海，我不覺得你有自保的本事，更別指望幸福了。

　　代王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心性不錯，你跟著他，只要不做出違矩的事來，薄太后和他都不會虧待你的。

　　一個小娘家家的，到老時有自己的孩兒，有一家人，人生才得圓滿?！?p>　　張麗若有所思。

　　陳團子的眼里有淚光，看得出來，她還體會不到陳平的良苦用心。

　　不過這都不要緊，團子是一個女子，陳平本身就不指望她扛得住太大太多的事。只要每當(dāng)大風(fēng)刮過，存活下來就可以了。

　　“劉如意”的喪葬禮儀持續(xù)了好幾天，其間呂媭有來找過張麗，雖然她對陳平不再像以前那樣地橫眉冷對，但是言語間仍然有不滿。

　　偶爾陳平到舞陽侯府去找樊噲，她也是用防賊一樣的好眼神望著陳平。甚至陳平離開時，都能感覺到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陳平心里很不爽，好些天都沒有去找樊噲，倒是樊噲自己找上門來，問陳平個中原因。

　　當(dāng)樊噲知道個中因由后，他仰天大笑道，

　　“你就不懂了吧？

　　這是俺媭妹愛極了俺的征兆。你還記得你有一次到俺府上來說要帶俺喝花酒，她就老大不高興。

　　結(jié)果那天俺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說俺自打娘胎里出來后，連匈奴人的酒都喝了，唯一沒喝過的就只有花酒了，也是人生的一大遺憾。

　　估計是俺媭妹她吃味了吧？她是很愛很愛俺的，就跟當(dāng)初她跟俺剛剛結(jié)為夫妻時一個樣。那種愛意啊，只增不減的?！?p>　　“難不成呂媭還以為自己真的會帶樊噲去逛青樓不成？”

　　陳平心中暗自笑道，這老兩口真有意思，土都快埋到頭頂了，還在滿世界到處秀恩愛撒狗糧，當(dāng)真是世上只此一對呢。

　　不過，青樓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