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化縣城煙柳街上,花樓林立,美人成群,是俠客醉生夢死的英雄冢,也是文人流連忘返的溫柔鄉(xiāng),更是紈绔子弟樂此不疲的銷魂殿。這里的聲音婉轉(zhuǎn)動聽,這里的景色旖旎動人,這里的空氣處處都透著胭脂香。
這整條煙柳街上,無數(shù)的花樓中,當屬沉香閣為魁首。其內(nèi)裝飾堂皇古雅,其內(nèi)麗人柔媚可人,無論英雄好漢,亦或才子俊生,皆對其贊不絕口。
前些時日,沉香閣內(nèi)來了七大花魁,個個風姿卓越、楚楚動人。
據(jù)青樓老鴇兒透露,這七位佳人乃是浣花仙的七位弟子,非但風華絕代,更是身具武藝,一舉一動間流露清逸出塵的靈雅。她們此次下山,只因聽聞陳化縣人杰地靈,英雄才子無數(shù),不禁凡心思動,欲尋一良人共度春宵。
此言一出,全縣男子皆驚,小到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大到古稀之年的白發(fā)翁,競相前往煙花街沉香閣,欲瞻仰那浣花仙七位女弟子的無上風采。一時之間,陳化縣城萬人空巷,熱鬧非凡!
馬狂驢等人次日正要啟程,結(jié)果就遇到了這種事,堵在縣城北門主街區(qū)里進退兩難。堵車這種事,他“生前”很常見,在古代卻是第一次遇到??蓪τ谄渌藖碚f,這種狀況則十分不尋常,尤其是在十二和十三眼里。
兩人緊張的護佑在車子兩側(cè),警惕的掃視周圍每一輛馬車,以及從馬車里出來的人,與旁人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弱智行為,讓馬狂驢哭笑不得,遂忍不住提醒道:“兩位這般舉動,是怕人不知道你家主上,正坐在馬車里吧?”
十二、十三聞言一怔,正待反駁,車子里卻傳出安然的聲音:“先生說的不錯,你們還是回各自位置吧!如此的確引人注目了些?!?p> “是!”
兩人回應(yīng)一聲,這才分別回歸原位。
眾人又等了片刻,前去打探消息的夜折梅擠出人群,來到馬狂驢身邊匯報:“前輩,并不是什么七仙女,只是姿容美艷的花魁,她們是武林中人,所以被傳得很玄乎?!?p> 馬狂驢挑眉:“什么來頭?”
“晚輩沒見到人,只聽說是浣花仙的七個弟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高手。江湖上,修為達到一流境界的高手,大多有名有姓。至于那些不為人知的隱世者,則很少出現(xiàn)在武林中,也不會這般張揚?!?p> “老夫卻覺得沒那么簡單!”馬狂驢沉思片刻,微微搖頭道,“那算卦老頭兒的話你也聽見了,陳化縣與‘七’這個數(shù)關(guān)聯(lián)甚密,浣花仙正好七個弟子,這也太巧合了!”
“那前輩的意思是……”
“為以防萬一,咱們還是趕緊出城為妙!”馬狂驢看著堵了整條街的轎子和馬車,大手一揮道,“咱們自己清出一條道來!那邊兩個一流高手,挪個馬車轎子什么的,應(yīng)該不在話下!”
夜折梅目瞪口呆,卻也不敢反駁,將馬狂驢的意思轉(zhuǎn)達給十二和十三。這種荒唐的差事,不用想也是出自那位“負心漢”之手,而且還得到了公主殿下的首肯。為此,兩人心里都很不忿,但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去和那些車主商量。
好說話的人,兩人連連道謝,還主動過去幫忙。不好說話的,一通拳腳后,將車子給強行推到一邊。就這樣,一行人走走停停,半個時辰后終于望見了北門城樓。就在眾人要松口氣時,十二、十三那兩個倒霉孩子,卻碰上了硬茬兒。
兩人一路挪車,心中難免有些煩躁,在遇到一輛車頂懸掛鈴鐺的馬車時,語氣中帶了些許惱怒之意。這位車主沒有應(yīng)答,他們詢問無果,便要掀開車簾瞧個究竟,結(jié)果被人給拍飛了。
緊接著,一位身著藍裳,頭挽云鬢的女子走下車子,笑盈盈的望著目瞪口呆的馬狂驢道:“前輩,別來無恙??!”
“應(yīng)……應(yīng)女俠?”
應(yīng)蒼雪嫣然一笑,清澈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哪里有半點兒年逾古稀的老嫗?zāi)??她輕盈的來到馬狂驢身前,笑靨如花:“桃縣一別十余日,前輩的頭發(fā)依舊沒有長出來呢!”
馬狂驢尷尬不已:“這幾日奔波勞苦,以至于三餐不定,老夫有點兒營養(yǎng)不良,讓應(yīng)女俠見笑了?!?p> “營養(yǎng)不良?”應(yīng)蒼雪微怔,美眸掃過不遠處跳下車子的林紫鳶,笑容依舊爛漫,“前輩不愧是見識非凡,往往隨口一言,都會令晚輩若有所悟,佩服!佩服……”
說到此處時,林紫鳶也來到近前,對她恭敬一禮:“見過應(yīng)前輩!”
應(yīng)蒼雪微微點頭,目光卻是依舊停留在馬狂驢身上:“林姑娘?!?p> 林紫鳶微微失神,卻也沒說什么,默然靜立一旁。
應(yīng)蒼雪也不與她說話,笑容不減:“晚輩有一事相求,還望前輩不吝援手?!?p> 馬狂驢也報之以笑:“應(yīng)女俠說笑了,老夫這等三流的身手,實在是有心無力??!”
應(yīng)蒼雪輕輕搖頭:“豈敢勞煩前輩出手,晚輩只要您做個見證。”
“見證?”馬狂驢摸摸溜光的腦袋,滿臉狐疑之色,“那應(yīng)女俠應(yīng)該找程老弟才是,怎么找到老夫這來了?對了!程老弟最近還好吧?”
“程師兄在冰月宮做客,沒有空閑為晚輩作見證……何況他資格不夠,也無法為晚輩作見證,還請前輩莫要拒絕?!睉?yīng)蒼雪說道此處,忽地欺身上前,低低耳語道,“倘若前輩答應(yīng)幫忙,待事成之后,需要何等報酬,您皆可明言,只要晚輩做得到……”
“尼瑪!這等夸張酬勞,不會是去殺終極BOSS吧?”馬狂驢又是激動又是忐忑,猶豫良久才回應(yīng)道,“需要多久時間?老夫還得趕路去京都呢!”
應(yīng)蒼雪聞言一喜,再難以掩飾心中激動,語調(diào)都有些顫抖起來:“一個時辰足以!”
“那行!咱們這就去!”馬狂驢也是心中狂喜,暗暗高呼道,“這個任務(wù)真好,性價比簡直太高了!”
應(yīng)蒼雪點頭,第一次將目光落在林紫鳶身上:“林姑娘,請于車內(nèi)稍等片刻,我與前輩去去就回。”
林紫鳶聽說只有一個時辰,心中也是松了口氣,連連點頭道:“那晚輩預(yù)祝前輩,此去一切順利!”
“多謝。”應(yīng)蒼雪轉(zhuǎn)向馬狂驢,“前輩且隨我來,去那沉香閣中瞧上一瞧!”
應(yīng)蒼雪邁著輕靈的腳步,走向遠處擁擠的人群,可尚未行至近前,那些人竟紛紛向兩側(cè)退卻,讓出一條空道來。馬狂驢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看著兩側(cè)毫無所覺的人們,不由得嘖嘖稱奇。
進入沉香閣,濃郁的脂粉氣息撲面而來,讓馬狂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應(yīng)蒼雪微蹙黛眉,輕描淡寫的揮了下云袖,清新濕潤的氣息便蕩漾開來,將氤氳在周圍的脂粉味一掃而空。
“應(yīng)女俠,你這是什么功夫?”馬狂驢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心中暗自疑惑,“這已經(jīng)不是武功了吧?感覺倒像是某種法術(shù)……難道這應(yīng)女俠突破到了嶄新的武道境界,開始修仙了?”
正胡思亂想時,沉香閣里卻突然熱鬧起來,無數(shù)人朝著二樓環(huán)廊高呼。此時的環(huán)廊之上,出現(xiàn)了七名身著紅、橙、黃、綠、藍、靛、紫的女子,曼妙的體態(tài)依靠在木欄上,臉上分別呈現(xiàn)出七種不同神態(tài)。
紅裙女子眉眼彎彎,是開心喜悅;橙裙女子柳眉倒豎,是惱怒憤慨;黃裙女子黛眉微蹙,是憂郁哀傷;碧裙女子緊咬下唇,是害怕恐懼;藍裙女子溫柔體貼,是傾情愛慕;青裙女子眉頭緊鎖,是討厭憎惡;紫裙女子雙眸如火,是柔媚迷亂……
片刻后,七女動了起來,紅裙女子臂挽紅綾,自環(huán)廊上一躍而下,猶如飛天仙女般翩翩起舞;橙裙女子肩挎腰鼓,纖秀的小手攥成拳頭,不停地捶打在上面,發(fā)出激烈高亢的悶聲;黃裙豎一瑩潤玉簫,櫻紅的檀口傾吐芬芳,吹奏出凄美之音;碧裙女子彈古箏、藍裙女子彈箜篌、青裙女子輕吟淺唱、紫裙女子輕抱琵琶。
歡快的舞步,激烈的鼓點,憂郁的簫音、忐忑的琴曲……組合成無法言喻的神韻。絲絲縷縷的光線,自癲狂的眾人頭頂飄出,分別融入那七名女子身上。一些體質(zhì)較差之人,紛紛倒地不起,慘白的臉上猶有笑容。
馬狂驢看了半天,才愕然發(fā)現(xiàn),這七個女子竟然是釣心叟的七名侍女!幾人身上氣質(zhì)大變,與之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他連忙望向始終面帶微笑的應(yīng)蒼雪:“應(yīng)女俠,還不出手么?這都快鬧出人命了!”
應(yīng)蒼雪搖頭,剛待解釋幾句,不料一個麻衣漢子突然跳上環(huán)廊,朝那紫裙女子的玉頸,就是狠狠一刀!
紫裙女子雙眸一亮,窈窕的身姿飄然而退,瞬間避開那扇璀璨刀幕。之后,她朱唇輕啟,語調(diào)柔婉嬌媚:“封喉斬?閣下與小女子皆是神宗之人,為何一直糾纏不放?若再這般不識好歹,莫怪小女子手下無情!”
“裝神弄鬼!”麻衣漢子一擊不中,手中環(huán)刀陡然調(diào)轉(zhuǎn),裹挾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卷向那紫裙女子,“休得胡言亂語!某家乃桃縣刀客李炸天,豈會與魔教妖人為伍!再吃某家一刀!”
“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不客氣了!”紫裙女子飄然飛上半空,手中琵琶猛然一震,層層紫色光漪蕩漾開來,瞬間淹沒整個沉香閣大廳,“姐妹們!時機已到!七情鎖心!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