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訣竅

　　眾人看見判官老爺?shù)纳袂?，也都慢慢地安靜下來，不敢再聒噪。

　　看著趙知來眉頭緊皺。

　　黃晃問道：“大人，何事憂心，不知可否……”

　　趙知來說道：“黃巡司，今日下網(wǎng)捕魚確實古怪，跟本官預(yù)計相去甚遠(yuǎn)?！?p>　　黃晃疑惑不解，一兩千斤活魚，要是往日，根本不敢想象，卻不知大人為何如此。

　　“大人，如若按預(yù)計下網(wǎng)，所獲又是幾何？”

　　趙知來心下稍微謹(jǐn)慎一些，緩緩地說道：“不下萬斤之?dāng)?shù)。”

　　一時之間，圍在趙知來身邊的屬下，都長大了嘴巴，瞬間變得靜謐無聲。

　　“萬斤……”

　　趙知來重申了他的想法，每次捕魚少于萬斤之?dāng)?shù)，都算是失敗的事情，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李淀水站在旁邊，神情有些異樣。

　　正好被趙知來看見他的表現(xiàn)，而他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思路。

　　就開口問道：“李淀水，你有何話要說，難道發(fā)現(xiàn)疏漏之處？”

　　李淀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

　　躬身作揖：“老爺，小民確實有一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趙知來輕聲說道：“說吧，說錯了，本官又不會怪罪于你，不用擔(dān)心?！?p>　　或許是趙知來的態(tài)度起了作用。

　　“老爺，你說起數(shù)量不對，我就想起了以前捕魚的事情，好像跟這個差不多?！?p>　　趙知來疑惑道：“你也捕過一兩千斤？”

　　李淀水連忙否定。

　　“老爺，并不是這么回事，小民哪能捕到那么多魚?！?p>　　趙知來沒有說話，示意李淀水繼續(xù)講。

　　“老爺，我與同村魚把頭一起捕魚，但每一回，他總能比我捕得多，捕得快?！?p>　　趙知來一下子看見問題的關(guān)鍵。

　　“那你知不知道他捕魚為何這樣厲害？”

　　李淀水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捕的，問過幾次，他卻總是不回答于我?！?p>　　趙知來想一想，也覺得很對。

　　畢竟魚把頭那豐富的捕魚經(jīng)驗也是摸索而來，或者是家里傳承而來，這都是吃飯的家伙，怎么會輕易外傳，對于捕魚技巧，肯定會敝帚自珍。

　　李淀水看見趙知來不說話，以為判官老爺不滿。

　　他連忙補充一句：“老爺，我曾經(jīng)聽人提起過‘看花’，說是可掌握魚群動向，那樣捕魚就很容易?！?p>　　“看花？”趙知來咀嚼一遍，“你們村魚把頭現(xiàn)在何處？”

　　李淀水立刻答道：“老爺，他家在村西邊?！?p>　　“你現(xiàn)在去將他喊過來，本官有話問他?！?p>　　“老爺，小民馬上就去?！?p>　　不一會功夫，李淀水就帶著一個瘦小的老頭，跑了過來。

　　到了跟前，老頭就對趙知來作揖問安。

　　趙知來本來想直接問他，何為看花？但看見周圍待著一群人，而魚把頭又是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有些不忍強迫于他。

　　“魚把頭，本官現(xiàn)在要委派你一個差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魚把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連忙躬下身子，顫抖地說道：“老爺，小民愿意為老爺效勞?！?p>　　“好！”趙知來很高興，“你們都站到百步之外，本官同魚把頭商量一些事情。”

　　眾人都很聽話，立刻遠(yuǎn)離出去。

　　趙知來說道：“魚把頭，你抬起頭來，本官有話問你。”

　　魚把頭連忙抬起了頭，接著又下意識地低了一下，隨后又反應(yīng)過來，只好強迫自己抬頭，但不敢與趙知來對視。

　　趙知來于是輕聲問道：“魚把頭，你可曉得何為‘看花’？”

　　而對于判官老爺?shù)膯栐挘~把頭倒是沒有藏著掖著，立刻介紹起來。

　　“老爺，看花可以是看魚花，也可以是看草花?！?p>　　“哦？”趙知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那何為魚花，何為草花？”

　　魚把頭似乎不再像先前那么卑微。

　　或許到了自己的擅長的地方，整個人都自信起來。

　　“老爺，魚花并不是尋常的花朵，而是魚吐出來的泡泡，只要出現(xiàn)魚花，此處應(yīng)有魚群出沒?！?p>　　趙知來似乎理解魚把頭的意思。

　　“那就是說看見魚花，即可下網(wǎng)，定能捕到魚，是也不是？”

　　魚把頭終于敢看一眼趙知來。

　　“老爺，魚花也有不同之處，不一定都能捕到魚。”

　　趙知來問道：“此話怎講？”

　　魚把頭深吸了一口氣：“老爺，魚花又有新花和舊花之分，兩者需要仔細(xì)辨別?！?p>　　“新花如何，舊花又如何？”

　　“新花乃活的氣泡，它能在水里移動，那就是新花，而新花都是剛冒出來不久的氣泡，此處必有魚群?！?p>　　趙知來若有所思。

　　“舊花是不是被凍住的氣泡？”

　　魚把頭肯定地回答道：“老爺，你說得不錯，舊花都是冒出來時間很長，沒有再移動，甚至是被冰塊凍住的氣泡。”

　　趙知來追問道：“那就是說這里沒有魚群，是吧？”

　　魚把頭稍稍反駁一下。

　　“老爺，基本都是你說的情況，舊花說明魚群曾經(jīng)在那里待過，但現(xiàn)在到底還有沒有魚群，這個不太好說，可能也會存在?！?p>　　趙知來不再糾結(jié)這一點。

　　“那么我們就在新花處下網(wǎng)，倘若沒有新花，也可以去舊花那里碰碰運氣。”

　　魚把頭同意了他的觀點：“老爺，確實應(yīng)該如此。”

　　趙知來又問了一句：“那草花又是什么，跟魚花有何不同之處？”

　　魚把頭顯得很有經(jīng)驗。

　　“老爺，魚花是魚吐出的泡泡，而草花是草木吐出的泡泡?！?p>　　趙知來有些意外，草木還能吐泡泡，他確實不太清楚，但趙知來沒有發(fā)問，否則，就顯得自己有些無知。

　　“那如何分別魚花和草花？”

　　魚把頭說道：“老爺，分辨兩者形狀就可，草花是一串串的，很多的?！?p>　　“哦？”趙知來無法想象出來。

　　魚把頭四處觀望一下，正好讓他看見了異樣之處。

　　“老爺，請跟我來！”接著，就帶著趙知來去到那邊：“老爺，請看，冰塊上面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小串泡，這就是草花。”

　　趙知來發(fā)現(xiàn)那些氣泡被凍在冰塊之中，很好觀察。

　　“這是不是草花的舊花？”

　　魚把頭答道：“老爺，草花倒沒有新舊一說，倘若出現(xiàn)草花，此處水底定有一片草木?！?p>　　“沒有魚群？”

　　“有的，老爺，草木之中較為暖和，吃食不少，會吸引魚群過來。”

　　趙知來點點頭表示理解。

　　后面，魚把頭又講了一些細(xì)節(jié)，譬如說，要是發(fā)現(xiàn)兩處草花，一處靠近岸邊，一處遠(yuǎn)離出去。

　　則選擇遠(yuǎn)離岸邊的草花那處下網(wǎng)，因魚群冬季的習(xí)性所致，它們喜歡待在破下，所以遠(yuǎn)離那處，魚兒較多。

　　況且，下網(wǎng)使得魚群受驚，也會迫使魚群往破下跑。

　　趙知來跟著魚把頭了解一番看花的隱秘。

　　似乎找到了一網(wǎng)撈上那么一點魚的原因。

　　現(xiàn)在，趙知來準(zhǔn)備讓魚把頭負(fù)責(zé)捕撈一事，這樣事情會順利不少。

　　“魚把頭，本官讓你帶領(lǐng)眾人前去捕魚，你可愿意？”

　　魚把頭剛剛還很高興，而現(xiàn)在。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腰還躬了起來。

　　這一時讓趙知來摸不著頭腦。

　　只是魚把頭卻支支吾吾，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趙知來只好放低聲音問道：“魚把頭，捕魚有何不可，何不說出來？”

　　魚把頭終于鼓起勇氣：“老爺，倘若捕撈魚群甚多，必惹湖神水靈震怒，到時，若是掀起詭異之波，定是要死在那里，老爺，此事萬萬不可啊！”

　　原來如此，看樣子，古人都相信鬼神一事。

　　其實，這種信仰反而符合自然規(guī)律，沒有竭澤而漁，讓水中的魚群生生不息，可以讓后世子孫都受益。

　　趙知來做了決定，每月都要放一批魚苗，這樣，就永遠(yuǎn)都有魚捕。

　　但現(xiàn)在必須說服魚把頭幫忙捕魚。

　　趙知來想起來查干湖的醒網(wǎng)儀式，那其實是一種古代的祭奠儀式。

　　將其模仿過來，借此向神靈請求一番，讓魚把頭安心即可，想到這里，經(jīng)過一番說服，魚把頭同意參與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