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手
又一次到了早晨，趙知來醒來就是一陣心悸，昨天的變故還歷歷在目，他一心撲向買糧的事情，忽略了如娘幾人的安全。
只是想到耳房很隱蔽，外面又是天寒地凍，沒誰愿意到處瞎跑，腦袋瞬間恢復(fù)清醒，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昨天確實忙昏了頭，搬完糧食，躺在床上倒頭就睡，但更多還是不成熟，考慮不周。
趙知來邊走邊想，不一會就到了仆院，一出院子，就看見了如娘，她守在遠(yuǎn)處，那地方算是視野盲點，若不是如娘主動現(xiàn)身，他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異常。
對于她如何掌握隱蔽技巧，趙知來若有所思。
而此時，如娘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可動作卻一瘸一拐，左腿受傷不輕。
他剛想詢問，如娘就興奮地喊道：“老爺，奴家把那些袋子都找回來了。”
“老爺？”趙知來愣了一下，沒有管稱呼，“被搶走的袋子？”
“對啊，對啊，一個袋子都不少。”
“胡鬧！那都是流匪，殺人不眨眼……”
趙知來責(zé)罵一陣，如娘卻不委屈，反而有些高興，只是遺憾沒能偷回被子。
他對被子倒無所謂，只要包裝袋不少，就算了卻一塊心事。
“你這腿也是昨晚弄傷的？”
“是的，老爺！”
“你還真命大呢？！下回再敢亂來，看我不收拾你?！?p> “老爺，奴家保證聽話。”
如娘還說了一個細(xì)節(jié)，她偷袋子時被發(fā)現(xiàn)，而那位秀才恰好擋了兩下，她才借機逃了出去，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感覺秀才有點古怪。
趙知來也覺得值得關(guān)注，但此事以后再說，先給如娘處理傷勢。
接著喊起毛丫，幾人一起吃了早飯，聊了不少話題。還打聽到如娘為何隱藏在那個地方，不出意外，那都是黃晃指點的緣故。
于是跟黃晃聊了聊戰(zhàn)事，聽完對方深入淺出的講解，算得上獲益匪淺。
眼看時間不早，趙知來停止聊天，準(zhǔn)備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他換上一套舊衣服，再喬裝打扮一番，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綻。
安州歷史悠久，始于春秋戰(zhàn)國，綿延兩千多年。北宋時期，為防御遼兵，朝廷在此筑土城。
萬歷年間，以三合土為基，外加城磚包砌，建起城樓，城墻高兩三丈，寬丈余。
安州干道橫七豎八，州衙地處正中，房府在東北角，相隔十幾里。
一路往南走，滿眼全是亂世的景象，大街小巷充斥著殘垣斷壁，上面遺留很多煙熏火燎的痕跡。
有時路過流民，都軟弱無力，仿佛行尸走肉。
走到城隍廟，都看見好幾具尸體，面目大都痛苦不堪，甚是凄慘，兩相一比，房府算是世外桃源。
突然，趙知來聽到微弱的呻吟傳來，抬眼望去，看見一老婦癱在墻邊，骨瘦如柴，全身除掉骨頭，只剩一張皮，還跟老樹一樣褶皺干裂，雪花蓋在身上，讓她瑟瑟發(fā)抖。
不是趙知來不想救，而是老婦已經(jīng)進(jìn)入彌留之際，除非運回現(xiàn)代，在這個年代，根本藥石無醫(yī)，沒辦法，他只能帶著傷感，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沒走幾步，又出現(xiàn)了一些狀況，遠(yuǎn)處傳來哭天喊地的聲音，隨后，一伙流匪涌出那間民房。
他默不作聲，貓著腰，藏到拐角，時刻關(guān)注著事態(tài)發(fā)展。
瘦，所有流民給他的第一印象，那些家伙也不例外，強不到哪去，而唯一區(qū)別，對方稍微有些菜色，不像其他流民那樣有氣無力，最起碼棍子舞得虎虎生風(fēng)。
他們正毆打一位漢子，扯著嗓子讓漢子放手，漢子跪在地上，拉著匪首褲腿，死都不松開。
“各位大爺，家里老小要活命，行行好，給小人留一點。”
匪首吼道：“松開！別逼爺要你命，滾！”
“大爺，左右一個死，要是都拿走，那您就砍吧。”
匪首怒氣上涌，拔出佩刀，要給他來一下。卻馬上被襕衫男子拉住，像是軍師類的人物，只見他對匪首低語幾聲。
匪首居然冷靜下來，揮一下手，派嘍啰進(jìn)了民房，然后拖出一個孩子，拿刀抵著脖子。
下面的事情迎刃而解，漢子不怕死，但害怕兒子遭遇不測，只能放手，看著對方搶走家里唯一食物，眼里露出仇恨的目光。
等流匪走遠(yuǎn)，趙知來進(jìn)了民房。
漢子一家坐在地上，抱頭痛哭，他又看見陌生面孔，身體像扎刺一樣，猛然一縮，兇狠地盯著趙知來。
而婆娘和孩子則哆哆嗦嗦。
“別緊張，我跟他們不是一伙，只為送糖，給你們嘗嘗?！?p> 隨即拿出一塊軟糖，掰成一半扔給那漢子，把另一半塞進(jìn)自己嘴里，趙知來一邊咀嚼，一邊示意對方品嘗。
漢子臉部肌肉松弛不少，但還保持著警惕的動作，而且他也無法理解此舉。
趙知來倒是氣定神閑，吃得津津有味，讓人莫名地吞咽口水。
孩子早已把持不住，搶走糖果，一把丟進(jìn)嘴里，吞了下去。
漢子也不管他是否卡住，直接起身猛揍一頓，打得孩子哇哇大叫，等發(fā)泄完畢，漢子拱手問道：“大爺有何貴干？小的手頭緊，可拿不出銅子?！?p> 趙知來也不答話，再掰開糖果，一半給自己，一半給孩子。
而那孩子怕被老子搶走，還躲到一邊，舔得眉飛色舞。漢子無可奈何，只能叫罵幾句。
“大爺，小的家里都能走風(fēng)，你看上哪樣嘛？”
趙知來故作高深。
“明日辰時，房府花園施粥，過時不候，記住，不要聲張?！?p> 又扔下兩顆不帶包裝的糖果。
漫步離開。
漢子望著背影，滿頭霧水，婆娘待在一旁，期期艾艾。
“夫……夫君君，明……日……”
“去，為什么不去，管他所圖何事，快餓死了！”
而趙知來繼續(xù)前往知州衙門，沒過多久，就跟上了那伙流匪，不知為何，對方總能找到城民的藏身之處。
趙知來更加小心，躲躲閃閃，倒沒暴露行蹤。
那些家伙橫行無忌，別人都會避開，哪想到被人跟了半天。一路而行，他們又搶了幾次，惹得民怨沸騰。
趙知來故技重施，又找了兩個人，讓他們?nèi)ヮI(lǐng)食物。
而那伙流匪終于鳴槍收兵，打道回府，落腳點就是知州衙門。
跟蹤完畢，趙知來靠在墻角休息。他的思路很簡單，既然被搶，兩邊肯定不共戴天，不怕信息走漏到流匪那里。
而且，那些被搶的對象都很老實，招進(jìn)去應(yīng)該沒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