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懂事的好女孩
劉漫第二天下午就和她姐離開了劇組，三天后《瑯琊榜》殺青進入后期制作，已經(jīng)是六月中旬，楊樹回到秦宮宋城繼續(xù)跑龍?zhí)住?p> 這些天兩人始終保持著聯(lián)絡，聊多后劉漫交了底：“儒和影視今年除了投資《瑯琊榜》，三個月后還將開拍另一部古裝戲《羋月傳》，我姐仍是主演之一?！?p> 這并不是秘密，她特地說起的意思是儒和投資開拍《拼桌戀人》是姐姐幫忙聯(lián)絡來的，以雙方密切的合作關系基本板上釘釘，不太可能出問題。
“我已經(jīng)答應了姐姐，《羋月傳》拍攝期間繼續(xù)給她當助理，那么我們的《拼桌戀人》必須得在未來三個月之內拍出來，接下去得抓緊時間作開拍準備?！?p> 親兄弟明算賬，姐妹也不例外，只是有些賬不明算而已，《拼桌戀人》拍完之后未必能馬上播出，劉漫也的確會有一段空閑時間，也算是檔期排得滿滿的。
既然是限時完成這部戲，工作就得抓緊，所以沒兩天她就寫好分鏡頭劇本和拍攝計劃發(fā)了過來。
所謂分鏡劇本就是導演的攝制工作臺本，通常是將文學劇本轉化為簡單的畫面，標出場景、鏡頭內容、需要配合的音樂、音響等等內容，更加直觀地體現(xiàn)導演的創(chuàng)作意圖思想風格，有點像漫畫。
過目分鏡劇本是西配殿頂上楊樹提的要求，目的就是把關質量，所以他也沒客氣，花了不少功夫像批改作業(yè)似的基本從頭改到尾，不少地方改得只剩下標點符號是原來的。
其實劉漫寫得不算差，格式工整中規(guī)中矩四平八穩(wěn)，如同比較認真的學生作業(yè)。
然而楊樹沒法滿意，真按這個臺本拍攝太幼稚，出來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拼桌戀人》的魅力將無法完全呈現(xiàn)。
缺乏魅力的作品等于沒有價值，這種情況絕不允許發(fā)生，寧可得罪人也得大刪大改。
業(yè)務能力被否定果然令劉漫有點受不了，這些天收斂的傲氣也被激發(fā)了：“我寫的有那么差嗎，你這不叫修改，壓根就是重寫，什么都讓編劇大包大攬了，那還要我這個導演干什么？”
反彈在意料之中，楊樹當然尊重劉漫，而且心懷感激，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認可一個龍?zhí)讓懙膭”?，這需要眼光和勇氣。
但作品質量必須保證，拍砸了還不如不拍，與其開拍后再浪費時間討價還價地修改，不如現(xiàn)在就建立一個更加實用的工作模式。
說白了就是他從分鏡劇本和拍攝計劃基本已經(jīng)了解劉漫的導演實力，沒法放任她自由發(fā)揮，目前最好的解決之道就是他在背后操刀，默默地把事情做好。
為了避免產(chǎn)生隔閡，楊樹特地打電話過去誠懇地掏肝掏肺：“我也懂人情世故，明白不該指手畫腳。
但這是我們的第一部作品，必須竭盡全力珍惜機會，如果我修改得不好你可以再改，一直到完美為止，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出發(fā)點是務實善意的?！?p> 劉漫能理解卻不甘心，然而又不得不承認修改后的分鏡比她的高明許多，最后只能說些賭氣話：“這還沒開拍呢，我的創(chuàng)作熱情就已經(jīng)被你澆滅了一大半?！?p> 熱情澆滅了可以加點油再燃起來，楊樹用充滿感情的動人腔調鄭重承諾：“我們是合作伙伴，一起努力是第一位的，至于內部分工是咱們之間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發(fā)誓?！?p> 在學校里混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真以抄作業(yè)為恥的，《拼桌戀人》也是抄的，劉漫真在乎的恐怕是被別人知道。
一切均在意料之中，楊樹的低姿態(tài)以及精準承諾果然見效，劉漫不再嘰嘰歪歪，而且還自我反?。骸澳阏f的也對，第一部作品不能失敗，姐姐能幫我這次不容易，的確該務實一些，我有些矯情了?！?p> “我非常感謝你的理解?！?p> “你把事情做了然后感謝我？還是我謝謝你吧?！?p> 這真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女孩、好導演，于是兩人的工作同盟算是深度結成了。
都是破釜沉舟也就容易互相包容，兩人消弭猜忌不再劃分責權利邊界，又花了三天把策劃全部弄好發(fā)給了儒和影視，現(xiàn)在一星期過去還沒回話。
擁有共同的秘密和目標就是自己人，這幾天劉漫和楊樹的聯(lián)絡越來越多，除了工作也聊點別的，偶爾甚至噓寒問暖。
關系雖然越來越密切，但似乎并不摻雜男女之間的那種曖昧，楊樹很理智，把這定義為工作需要的、容易時過境遷的友誼，很注意把握分寸。
他是有職業(yè)操守的，作為一名編劇，怎么能動潛規(guī)則導演的念頭呢？
混熟了劉漫自然又問起他的其他劇本，楊樹這段時間雖然寫了些，但沒有發(fā)給她。
在電影學院三年，他深知創(chuàng)作內容不能輕易外泄，懂事聽話的大美女也不行。
不過《拼桌戀人》如果貫徹他的意圖拍攝，成功的幾率很大，那么兩人未來可能繼續(xù)合作，一點不說也沒必要。
何況這能展現(xiàn)才華，增強劉漫對他的信心。
楊樹簡單說了幾個小故事，比如《美人稅》，邊說故事還邊拍馬屁：“我們處在一個看臉的時代，像你這樣五官精致天生麗質的大美女，從小到大恐怕沒少因此而享受各種優(yōu)待，做錯事大人們不太責怪，工作出現(xiàn)了問題大家也能溫柔諒解。
然而享受額外好處是不公平的，某一天政府迫于財政壓力開始對此進行調節(jié)，出臺了一項新的稅收政策叫作美人稅，顧名思義就是長得漂亮也要交稅。
你自然逃不過納稅，而且將被征收高達百分之二十的所得稅額。
能被征稅的是極少數(shù)人，一開始當然自豪被認可，但長時間繳稅也吃不消，于是你就起了扮丑逃稅的念頭，結果……”
楊樹通常只說故事概念，而且不都講完，劉漫非常感興趣，驚嘆他的創(chuàng)造力：“你的每個故事都有特別的魅力，令人怦然心動，我還從沒接觸過你這樣滿腦子奇思妙想的人?！?p> 于是兩人的關系更加熱絡，前兩天臨睡前她發(fā)來信息：“我有個預感，儒和影視這兩三天會回話，你還是把影視城的工作辭了吧，咱們一起進京拍片。
拍完以后我們再一起進《羋月傳》劇組，我給姐姐當保姆，你暫時重操舊業(yè)，然后一起等候《拼桌戀人》的播出成績。
相信我們會成功的，接下去可以繼續(xù)合作拍你的系列短劇?！?p> 劉漫這是在作長期規(guī)劃了，楊樹沒什么可選擇的，他早就打算好了，一旦走出影視城就不會再回來跑龍?zhí)祝孕廊淮饝骸昂?，我把手頭工作結束就辭職，預祝我們開機大吉?！?p> 第二天他找財務和群頭結了這段時間的工資，成了無業(yè)游民。
身上錢不多，三年來卡里儲蓄了八千六百多元錢，如果接下去沒工作沒有收入的話，睡橋洞夠吃一年，那可就當真吸風飲露快活似神仙了。
他原來有個旅行箱，已經(jīng)破舊得影響市容，平日工作的背包太小裝不下多少東西，于是又特地去演員生活超市買了個比較大的紅色雙肩包。
紅色大吉大利，走在街上是行動的紅燈。
個人財產(chǎn)很少，一臺日常看劇玩游戲的雜牌筆記本電腦最值錢，剩下就是手機、充電器、幾件換洗的衣服。
他把值得帶走的東西都整整齊齊歸攏進包里，時刻準備著背起來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