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瑕(中)
不滅天中有一片獨特的區(qū)域,這里除了那些大人物外,還聚集了很多尋常之人。
各行各業(yè)的好手聚在此處,展現(xiàn)出一派喧嘩鬧市的太平景象,由本部支持,他們可以在各自的領(lǐng)域?qū)P你@研,不用顧忌成本,也不用擔(dān)心被亂世波及。
這里面有一個所在,名喚清音坊,由本部的獠創(chuàng)立,用來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子,又尋來琴棋書畫各類大家,傳授她們技藝,學(xué)有所成者,另設(shè)學(xué)堂,由她們教習(xí)求學(xué)之人,其中資質(zhì)好的,便教導(dǎo)修煉之法,這清音坊中,皆為女子,除了一位。
宮殿懸于一處閣樓上方,而瑕一行也都進(jìn)入了坊中,自從到了這里,她的眼睛便不知道要看往何處,這派盛世,她從未見過。
她跟隨女人穿過一道道回廊,周圍盡是在修習(xí)的女子,看到獠歸來,只是微笑示意,更有甚者,沉浸其中,不知周圍所發(fā)生的事情。
“你以后就住在這里,我若無事,尋常也在。”
“是。”瑕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夢中一般,庭院之中,落花點點,水榭歌臺,耳邊時不時傳來絲竹,談笑之聲。
她們穿過回廊,眼前是一座小湖,湖邊的亭子中,有一個女子在撫琴,在她面前,一個少年盤坐在那,銀白色的長發(fā)灑在地上。
初始還不覺得什么,可等瑕走得近了一些,便覺那琴聲一下一下,調(diào)動著她的情緒,讓其心中不由跟著煩亂起來,而那少年,仍是閉目傾聽,最有趣的是,他的頭上,正趴著一只白色小獸,兩只前爪緊緊貼著少年臉頰,小尾巴在他腦后隨著琴聲擺來擺去,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則跟著女子指間的動作轉(zhuǎn)個不停。
獠又牽起瑕的手,不適之感再一次煙消云散,她們來到少年身后站定,也不打擾。
一曲終了,女子起身,起身向獠點頭示意,少年也慢慢睜開雙眼,隨后便回過頭來。
那是一張極其俊美的臉,此刻眼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站起身來,頭發(fā)很長,直到小腿處,也不扎起,只將兩側(cè)打了個節(jié),垂在后面,瑕看得有些呆了,不由得往后縮了兩步。
“姐!”他已經(jīng)一個月沒見到獠了,頭上的小獸也起身,一下子跳到了獠的肩頭,蹭著她的臉。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倆可有好好修煉???”獠將小獸取下,抱在懷中,撫摸著它的小腦袋。
“那是自然,只是修煉完就聽說姐你出游了?!鄙倌暌桓笔臉幼印?p> “你?。 扁舱f著就拿手敲了一下他的頭,“我出去有事,不過今天怎么沒看到一涯小師傅?”
“小和尚入定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p> “那正好,這是瑕,嵐兒你帶她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以后她就在這住下了。”
那小獸聽到獠這般說,便從懷中掙脫出來,飄在瑕面前,嗅著什么。
“好。”
……
在瑕的眼中,這個少年郎很特別,她跟著他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中,所有的人都在招呼著他,他成了所有人的焦點,但卻仍是那般平易近人。
“喏,嘗嘗。”這個叫嵐的少年,在一個小攤子旁,跟老板有說有笑,并親手做了一串小吃遞給她。
瑕不明白,但是大受震撼,因為那些人,即便是在她眼中,也像是普通人般的存在,與這個少年本該毫無交集。
后來,少年告訴她,他喜歡這里,這里是他長大的地方,而這里的人,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對他來說,都是極為親近的。
“他們啊,都是我半個師傅,還有半個,是朋友,是家人?!?p> 她看著眼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少年郎,是大執(zhí)事唯一的徒弟,那只小獸,是獸尊之一的白靈一族。
再后來,他們成了無話不說的摯友,嵐并不?;貋?,大執(zhí)事大人對他寄予厚望,他需要在本部跟隨各位大人修煉,學(xué)習(xí),還要時常帶著小白靈回妖靈族祖地。
瑕有時也會跟著獠到本部,除了修煉之外,她會帶著來時的疑問,去書院翻閱記載著過往的歷史。
“九位始靈被誅滅,身軀化為巨大陸地,名為異地,靈氣四溢,化為星辰大?!?p> “九靈怨氣不散,聚于底層,化為魔誕之地,各界聯(lián)手鎮(zhèn)壓……”
看到這,瑕立馬想到了來時所見到的那片血紅,現(xiàn)在想起,仍舊心有余悸。
“異地,因不受屬性影響,與魔地相連,時有異象發(fā)生……”
“在異地與外界交界處,形成一方寶地,妖靈族與圣靈族誕生于此……”
她坐在石桌前,湖面上吹來陣陣微風(fēng),不遠(yuǎn)處,一個和尚正在打坐。
“小和尚,那家伙怎么還沒回來?”她今天來本部當(dāng)中,到此卻看到只有一個小和尚,他們?nèi)嗽缫咽旖j(luò),她也沒有了初來時的青澀。
“公子在受苦?!币谎膰@息一聲,默默念著經(jīng)文。
瑕眉頭一皺,這小和尚平常除入定之外,便都跟隨嵐的左右,她有些好奇,卻又不好多問,便繼續(xù)翻看手中的書。
“二族結(jié)盟,世代通婚,合并之后的勢力,名為萬靈界……”
“異地占世間三成,萬靈界占一成,其余外界占六成之地……”
“因妖靈族囊括萬族,形態(tài)各異,為防沖突,兩族共約:凡歧視者,死!……”
“外界之人,垂涎萬靈界已久,奈何二族強大,不敢造次,此令一出,世人爭相涌入……”
“二族強者見此,紛紛立國,最多時有上億之?dāng)?shù),他們彼此征伐,以此為樂……”
看到這里,瑕想到一族也是被戰(zhàn)亂所累,也學(xué)著小和尚的樣子,長嘆一聲。
“二族見征伐愈烈,為保全自身,又下令:兩族不再干涉族外事務(wù),族人在外死活與二族無關(guān)……”
“沒有了二族的限制,萬靈界征伐更烈,經(jīng)年累戰(zhàn)之后,形成兩個最強之國,一為靈界,一為冥界……”
“各國紛紛依附兩界,萬靈界進(jìn)入休戰(zhàn)之中……“
“世人仍源源不斷涌入,冥靈二界見此,開始不滿于現(xiàn)狀,將其觸手向外擴張……”
“二界將除異地外的所有區(qū)域聯(lián)合起來,以二界為尊,組建聯(lián)盟,世間皆依附于萬靈界諸國……”
“好景不長,二界政見常有分歧,日積月累之下,為爭奪霸主之位,戰(zhàn)爭又起……”
“后世將此戰(zhàn)稱為九戰(zhàn),其規(guī)模之廣,傷亡之大,給世間帶來巨大災(zāi)難……”
她光是想想書中所述,便能想到當(dāng)時之慘烈,不由抓緊了拳頭。
“嗚嗚嗚……”她正要繼續(xù)往下看,卻聽到小白靈不知何時到了身旁,叫聲凄婉,眼中淚水漣漣。
“嗯?怎么了?”她將小白靈抱在懷中,小和尚也過來了。
“可是公子他?”
小白靈眼淚一下子又流了下來。
“讓你不要跟去吧,看了難受,還幫不上忙?!毙『蜕须p手合十,眉頭緊皺。
瑕看到他們兩這般模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嵐他出什么事了嗎?”
小白靈又嗚嗚兩聲,瑕便將書收起,抱著這小家伙,往它所指的地方去,身后,小和尚也跟了上來。
他們來到一座由七色玉石搭建而成的宮殿之中,腳下躍動著各種符文,有什么陣法正被使用。
這些符文流入宮殿之中,隨后匯聚于一個圓形屏障之上,而嵐,正在其中。
只是,現(xiàn)在的他,長發(fā)飄散在空中,身體正被撕裂,鮮血灑落在光罩之上,又緩緩流動,匯聚于光罩頂部,他的骨肉在一寸寸地撕裂,符文順著這些縫隙流入骨頭之中,給他帶來更劇烈的痛楚。
他咬緊牙關(guān),每當(dāng)意識開始模糊之時,匯聚于上方的血液便會落下一滴,使其清醒過來,等所有鮮血重回肉身之時,身體便會愈合,隨后又重復(fù)之前的過程,如此往復(fù)。
在這光罩前面,有一個男人,身著一身黑色長袍,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是首冢,不滅天的二號人物。
“……”
瑕看著眼前的一切,緊咬下唇,小白靈縮在她的懷中,低聲抽泣,小和尚閉著眼,仍念著經(jīng)。
他們就一直在一旁看著,也不知多了多久,在他的身體愈合之后,符文停止流動,光罩消失,男人上前,將要跌落的嵐扶住。
“這次你做的很好。”他取出一枚紅色丹藥,給他服下。
小白靈一下子就沖了過來,淚眼婆娑,隨后體型漸漸變大,將嵐駝在背上。
男人將嵐交給他們便消失無蹤,嵐的臉貼著小白靈的頭,一只手抱著,一只手玩弄著它的耳朵,好似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笑呵呵地跟二人打著趣。
可他們卻沒有這個心思,小和尚和小白靈都知道這個事,雖然如此,心中亦不是滋味,倒是瑕,第一次見到,看他這般,眼淚竟一下子落了下來。
“不用這樣,你們該為我高興啊,今天這個過程,我撐了兩輪呢!”他看看小和尚,“小和尚,你跟她說說?!?p> “公子幼年之時,此過程須歷經(jīng)數(shù)十次?!?p> “幼年便如此?為何這般???”瑕不解,這個眼前明朗的少年郎,竟一直這般修煉。
“師傅要傳我血靈之術(shù),此術(shù)不易?!?p> “……”
“即便如此,我離修習(xí)此術(shù)還尚有不足,還需要我多加用功?!?p> 他看向瑕,像往常一般,讓人備覺溫暖,可是他越是這般,瑕的心中便越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