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反應(yīng)
“咳咳?!睏钋迩辶饲迳ぷ?,對著眾人笑道:“諸位也許對某有些疑慮,奇怪某放著好好的丞相主簿不做,為何要來到這形勢險惡、遠(yuǎn)離都畿的越嶲郡。”
楊清此言倒是說中了眾人的心思,如今的越嶲郡可以說是個龍?zhí)痘⒀ǎ@種諸葛丞相的心腹要想撈取功績,外放個富裕郡縣才是正途,現(xiàn)在來到越嶲雖然勇氣可嘉,但可稱得上是個不智之舉。
此刻聽得楊清自己挑破了大家的不解之處,盡皆好奇,聳耳靜聽他的下文。
見眾人的好奇心被自己挑起,楊清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某此次請命來越嶲做這個太守,只為辦三件事?!?p> 三件事?哪三件?眾人此時更加急切,屏住呼吸傾聽楊清后面的答案。
“第一件事是平叛?!?p> “第二件事也是平叛?!?p> “第三件事還是平叛?!?p> 一口氣說完,楊清不再多言,只靜靜地坐著等待堂下諸人的反應(yīng)。
一上來就將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向城中官吏道出是他早就謀劃好了的,對目前的越嶲官民來說,沒有比平定叛亂、恢復(fù)安寧更能使他們所期盼的了。
眾人想不到楊清所說的三件事實乃一件事,聽到平叛二字,皆是心頭一震。
他們均知朝廷如今還在休養(yǎng)生息、積蓄力量之中,今年還無力派遣大軍南來,如此一來要想平定叛亂恐怕還得等待相當(dāng)一段時日,不過楊太守有堅定的平叛之心倒是好事,由此可知朝廷收復(fù)南中之決心。
楊清不知眾人所思,續(xù)道:“平叛實乃我越嶲頭等大事,故某希望諸君能團(tuán)結(jié)一致、共渡難關(guān),全力做好安定百姓、積蓄糧谷、訓(xùn)練士卒等事務(wù),以便為他日朝廷大軍南下做好準(zhǔn)備。本官在這里也向諸位以及百姓承諾,全郡一日不復(fù),吾一日不離開越嶲?!?p> 一干人等聽到楊清如此鏗鏘有力的話語,皆受鼓舞,急忙俯身道:“謹(jǐn)遵府君之命,吾等定當(dāng)勤于王事、竭心盡力。”
見眾官吏的士氣被自己幾番動作給鼓動起來,楊清又道:“吾在這里也向汝等透個底,最遲明年春天,朝廷就會派大軍南下平叛,故吾等只須再堅持一年。一旦大事定矣,吾定會為汝等表奏功績,到那時加官進(jìn)爵、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楊清曾在季漢朝政中樞待過,眾人皆知他能如此肯定地言道,那么明年春天朝廷南征八成是真的了,故眾人聞聽此話更感心安和振奮,皆出言各表心跡,一時間縣衙大堂中的熱烈氣氛到達(dá)了極致。
一陣微風(fēng)吹過讓楊清的醉意漸漸消去,此時的酒度數(shù)一般都不高,而且他在今晚的接風(fēng)宴上并未喝得太醉,被涼風(fēng)一激已然完全清醒。
透過窗只見外面夜色如洗、月光如練,白色光華將對面房舍屋檐上的瓦當(dāng)照得清晰可見,甚至楊清連上面的云頭紋的脈絡(luò)都幾乎能看清。
月色如此誘人,楊清準(zhǔn)備出去走走,散散酒氣。他才把外袍披上,房門就突然被人輕輕推開,楊清轉(zhuǎn)頭看去,原來是木蘭端著銅盆走了進(jìn)來。
楊清用白凈的臉帕擦了擦臉,只覺整個人更加清爽,笑著說道:“木蘭此次南下越嶲多虧有你照顧,不然我的日常起居可就沒有這般舒服了?!?p> 木蘭一邊將楊清遞過來的巾帕掛在木架上,一邊也笑著應(yīng)道:“府君如此說可就折煞木蘭了,我家娘子臨行前多有叮囑,這些都是婢子應(yīng)該做的?!?p> 楊清想起夏侯月的關(guān)心也不由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那些侍者仆役可有為難你?”
縣衙中有聘請的侍者仆役專門為一眾官吏服務(wù),當(dāng)然撥到楊清院中的仆役是最多的。
今日入住后,楊戲去檢查甄選下人時也將木蘭帶了去,楊清怕木蘭與他們這些本地的老仆打交道時會受刁難,故有此問。
木蘭柔聲回道:“府君放心,他們對婢子都很恭敬。”楊清聞言放下心來,也對,這丫頭作為隨自己上任的唯一侍女,在外人看來其就是自己的內(nèi)院管事一般的存在,一般人巴結(jié)還來不及,怎還會不開眼欺負(fù)她呢?
“你也早些去歇息,這一路奔波勞累,該是累壞了?!睏钋逡娔咎m已將屋內(nèi)收拾干凈,續(xù)道:“我去外面走走再歇息?!蹦咎m聞言福了一禮,隨即退去安歇。
踱步在庭院中,楊清回想著自己入城后的種種情景,只覺今日行事勉強達(dá)到預(yù)期,城中官吏并未因自己的年紀(jì)和資歷而輕視自己,看來今天算是開了一個好頭,以后還須慢慢聚攏官民的人心。
城東一處深宅大院內(nèi),安上縣令魯深和郡功曹王翼正在對坐說話,他二人乃是相識多年的好友,如今又堅守著同一座城池,因此關(guān)系更加密切。
新任太守已到這么重要的事兩人自是要交流一番想法,故而晚宴結(jié)束后魯深就邀著王翼來自己家相談。
魯深用手撥了撥矮桌上的油燈燈捻,讓燈光更亮了些,將竹片放下后開口問道:“子輔兄覺得這位楊太守如何?”
王翼道:“以今日觀之,雖然年輕,但舉止從容、處事有度,看來其確非浪得虛名之人,難怪朝廷會將他派來?”
魯深點了點頭:“也是我等多慮,楊太守能被諸葛丞相征辟為主簿,就足以證明他的才干是出眾的。遠(yuǎn)的不說,聽聞這曲轅犁和翻車就是他獻(xiàn)出來的制造之法,如此妙思,本郡之中無人能及也?!?p> “既是如此,元智你覺得楊府君可令我等信任否?”
二人年紀(jì)雖以王翼為長,但魯深作為縣令有著豐富的謀劃全局的經(jīng)驗,故兩人議事往往最后是魯深下決定。
魯深曉得王翼這話的意思,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矮桌,仔細(xì)思之,片刻后回道:“楊府君原為丞相主簿,又并非南中人士,自是可以信任。”
說罷,頓了頓又苦笑道:“只是我等與其今日方才認(rèn)識,恐怕楊府君不會輕易信任你我?”
王翼聞言以手扶額,搖頭笑道:“還是元智你思慮周全,愚兄卻忘了這點,如此說來你我還是等等再定吧?!?p> 魯深頷首道:“正是。何況那事我等更多的是推測,尚無什么證據(jù),貿(mào)然向府君稟告,恐會適得其反,還是過段時日再行之吧。”
縣衙中,楊清早已回屋睡下了,白日的喧囂使他睡得很香,若有人經(jīng)過貼耳聽之,就會聽見他輕微的鼾聲。
楊清不知在今夜的安上城內(nèi),如魯深王翼這般聚會密談又何止他們兩人。城東某家簡陋的客舍中,兩個黑衣罩身的人在微弱的燈光下小聲地交談著。
只聽左手之人說道:“今日那楊清的舉止某已說完,還請兄回稟家主,示下之后弟該如何行事?”右邊的黑衣人一邊將桌上的斗笠戴在自己頭上,一邊回道:“知道了,我會盡快將家主下一步的指令帶回來,這期間你要萬事小心,別被他們給發(fā)現(xiàn)了。”
這人見對方點頭應(yīng)下,起身走到房門前,回頭接著說道:“還是老規(guī)矩,我先離開,半個時辰后你再走?!?p> “兄長放心,弟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