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侯三耐不住寂寞,出帳晃蕩去了。
好景不長,不到一炷香功夫,侯三又跟鬼影子一樣摸了回來。
“老大,外面都在議論你們十大高手呢!”
“議論什么?”對自己的名聲,吳言還是關(guān)心的。
“可能是地下賭場的那幫人,給你們幾個都取了諢號,他們叫你……”說到這兒,侯三突然醒悟,也許吳言并不喜歡這個諢號,趕緊打住。
“什么?……說!”
“他們叫你,呃,‘妖人’……”
“妖人?……”吳言聞言心中一松,他對妖并沒有什么偏見,妖人就妖人嘛,又不是人/妖。
諸葛孔明不還被后人稱為近妖嗎?吳言把它當(dāng)作一種贊譽,因此毫不介意,依舊無動于衷地把自己攤在榻上。
“哈!……”溫子俊聞言一聲冷笑,銅鏡里閃過不屑一顧的神色。
旁邊有好事者攛掇侯三,“咦,侯三,我們溫大公子和劉大能耐不都進前十了嗎?怎么,他們就沒有威名流傳?”
“呃,這,溫公子想是過于低調(diào),侯三我還真沒聽到有什么議論。”侯三笑笑,頗有尺寸地回應(yīng),“怎么,你聽到什么了嗎?”
溫子俊的諢名跟吳言的相似,不過那兩個字是顛倒著的。
劉橫站出來圓場,“去去去,你才大能耐呢!我就是一個陪席的,哪能跟溫兄、吳兄相提并論!”
“哎,大能耐,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
“滾滾滾,老子給你臉了是吧?”劉橫把眼一瞪,有些急了,對方適時地收住話頭,打個哈哈就此揭過。
比斗至今,從地下賭場開始,較為顯眼的修士都分別收獲了一個諢名。
除了吳言,萬雄叫“猛人”。也有人暗中叫“猛將”,只因“將”字犯了軍中將軍的諱,所以叫的人少。
魯莽叫“大犬”,顧大勇叫“你等著”,蒙北叫“金龜子”,至于宋景程,背地里人稱“精細鬼”。
溫子俊和劉橫的諢名不變,依舊是從朱雀隊傳出去的“人/妖”和“劉大能耐”。
顧廷龍很穩(wěn),至今不顯山不露水,好像一直在人們的視線之外,賭客們叫他“隱龍”。
十名之外,周局“瘋子”的名號也已經(jīng)傳遍全營。
至于莊不凡,自從大鬧校場之后,跟屁蟲們當(dāng)面對他推崇備至。
私底下,“小羊”是他的代稱。
集訓(xùn)營指揮營帳,莊不凡一臉得意地坐在賈剛面前。
“聽說你最近很威風(fēng)??!他們叫你什么?……”賈剛調(diào)侃地笑問,“莊神?”
“嘿嘿,”莊不凡一樂,“都是虛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哼!”賈剛收起剛剛露出的笑容,寒霜驟降,“你給我老實點,記著我跟你說過的話,明白嗎?”
“冤枉?。 鼻f不凡在座位上一揚脖子,高聲道,“表姐,比斗至今,我可是一直都照你說的做的!”
“哦?那你說說,第一輪為什么缺席?”
“這個嘛,”莊不凡縮回身體,“當(dāng)時,啊……內(nèi)個……內(nèi)急!對,內(nèi)急??!……”
“你!”賈剛見他再度恢復(fù)憊懶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十三啊,當(dāng)初叫你不要來,你非要來!來了你可要好好幫幫你姐我,我要你做的,就是把這幫家伙十足十地鼓動起來?!?p> “不過,眼下你做得還不錯,剩下的這幾個,估計也是要爭得難解難分,差不多了你就退出來?!?p> “明白!”莊不凡拍拍胸脯,“弟弟我辦事,表姐你放心!”
……
“寧有缺,濟州河陽寧家庶出。其父寧天陽,河陽鹽幫幫主,以七十二路梨花劍聞名那一帶江湖……”
“這么說,沒有查出什么不妥之處?”等管鎮(zhèn)念完手中的傳訊內(nèi)容,賈剛沉思片刻,追問道。
管鎮(zhèn)搖搖頭,“此子于劍術(shù)頗有天賦,且仙骨上佳,假以時日,必是一名出色的劍修?!?p> 在座幾位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一齊看向賈剛。
“人才難得??!”賈剛像是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又問風(fēng)慶,“周局傷勢怎么樣?”
“幸虧不凡及時出手,否則必死無疑!”風(fēng)慶面現(xiàn)一絲激動,看一眼湯溟,語氣稍緩,“也好在經(jīng)過薛醫(yī)士精心救治,現(xiàn)已無性命之憂!”
“嗯……”賈剛終于下定決心,“眼下正是用人之時,著禁閉一旬,記過一次,留在軍中效力,以觀后效!”
湯溟這才松一口氣,緩緩點頭,其他幾人也先后點頭。
管鎮(zhèn)見此事議定,一臉躊躇地對賈剛報告,“大人此次赴上京,可向宗里說明,錢糧何時解到?”
“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以支應(yīng)了嗎?”
“為了供應(yīng)集訓(xùn)營這邊,前方已經(jīng)是每頓每人減少一兩飯食,護甲法器等有些還是從戰(zhàn)死修士身上扒下來的。”
“原本照例要發(fā)給新來修士每人一瓶益元丹,這次也直接省掉沒有發(fā)……”
賈剛皺皺眉頭,擺擺手,“我問過呂望了,他說平遠商隊已經(jīng)在路上,不日就到?!?p> 管鎮(zhèn)這才舒展眉頭,閉口不提此事。
賈剛這時又掏出一份符文調(diào)令,一把扔在桌面上。
“我們的杜大人,又要來摘果子了!”
“哦?……”管鎮(zhèn)幾人狐疑地接過調(diào)令,略略一觀便都沉默下來。
“調(diào)此次比斗的前十名修士入營衙?……”
“這!……”
“杜大人的手伸得可有點勤啊……”
“哼!”賈剛冷著一對杏眼,“我與他早有計較,他搞他的親衛(wèi)隊,我整我的修士陣,為何他卻總拿營衙的名頭來壓人!”
管鎮(zhèn)幾人聞言盡都閉嘴,上司之間,尤其是皇族和門閥之間的糾葛,不是他們幾個下屬能摻乎的。
“說什么,出奇制勝,殲敵千里……那還要我們?nèi)?zhèn)大軍做什么?”賈剛自顧分說,好似要一舒胸中憤懣,“我平遠軍迭經(jīng)苦戰(zhàn),才維持如今局面,又有多少……”
說著,眼圈竟紅了,哽咽著再難出口。
“大人節(jié)哀!……”管鎮(zhèn)在座位上欠欠身,想說什么又說不下去。在平遠的歷年戰(zhàn)役中,賈剛的兩位胞兄先后戰(zhàn)死,這是他們平常提都不敢提的事。
幾人都是軍中糙漢,雖然面上焦急,可哪里學(xué)過安慰人的精細活?
風(fēng)慶更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虎目中精光閃爍,但隨之又想到什么,最后滿腔不忿化作一聲悲嘆。
湯溟持重,摸著光潔無須的下巴,“我看,杜大人那里,也不能不支應(yīng)著點,畢竟是統(tǒng)領(lǐng),錢糧等物還要……”
“怎么支應(yīng)?”風(fēng)慶一轉(zhuǎn)頭,瞪向湯溟,“老湯你說,怎么支應(yīng)?還拿我們的人去填他那無底的窟窿?”
“哎……我這也是提出來大家議一議嘛!”湯溟面色一僵,苦笑道。
“老湯所說,也有道理,不過也不能任由營衙那邊隨意插手?!惫虐厮剂科毯?,緩緩道。
“那你們說,怎么辦?”湯溟兩手一攤,表示我聽你們的。
這幾位大眼瞪小眼,你一言我一語,并沒有一個結(jié)論。
“我的人,一個他都別想帶走!”賈剛這時斷然發(fā)話,頓了一下,又道,“吃里扒外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