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吳言奇怪的是,第二日,侯三再次主動找到自己,一改前幾日的陰沉不滿,竟變得異常殷勤起來。
滿目狐疑地看著嬉笑的侯三,吳言不禁有點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我想清楚了,”侯三的大臉盤上浮現(xiàn)出真誠的笑容,“在這種地方,能叫我侯三丟掉小命的時候很多,但能給我機會,救我命的,不多!”
“吳兄弟,你是一個,你就是我侯三的大恩人!”
“這往后啊,我侯三就跟定你了,你就是我的老大,你叫我朝東我絕不朝西,全聽你的!”
“哦?”吳言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這么快就想通了?可是我并沒有收小弟的想法,更沒有替人出頭的打算。你啊,還是去別處碰碰運氣吧?!?p> “別??!……”侯三見吳言不搭理他,自顧躺在自己的臥榻上,翹著腿閉目養(yǎng)神,一下子急了。
“我侯三是真心誠意地感激老大您的大恩大德,絕無二心??!”侯三拍著胸脯,發(fā)誓賭咒。
說話的地方是朱雀隊的集體營帳,人來人往,不時有人投過來一瞥眼神,或者側(cè)著頭聽一耳朵。侯三卻不管不顧,一副死纏爛打的做派。
“少來這一套!你是想傳到賈大人耳朵里,害我一個拉幫結(jié)派、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嗎?”吳言從榻上一骨碌坐起,厲聲斥道。
“呃!……”侯三聞言立刻收聲,尷尬地笑笑,挪動腳步就要走開。
這時,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吳言側(cè)耳諦聽。侯三見狀,立馬伶俐地響應(yīng)道,“我出去看看!”
不多久,就見他一臉沮喪地回來了。
“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誰想出來的主意,要讓我們這些新來的修士搞什么比試斗法!”
“比斗?”吳言聞言又躺下了,難得這個下午不演練陣法了,可以好好歇一歇,養(yǎng)養(yǎng)精神。
他對這一類爭名搶風(fēng)的事情向來不感冒,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猴子,在別人的指揮棒下翻跟頭,作揖打躬。
“對,還要跟我們的待遇掛鉤!前三名有獎賞,可以住單人營帳,再七名也各有安排,其他人就繼續(xù)住大帳了?!焙钊龘项^,覺得自己練氣六層的修為,在這樣的安排之下完全就是被針對的對象。
“你愁什么呀?”營帳里,剛才一直覷眼旁觀的劉橫這時開口了,“以你的修為,最差也不過就是現(xiàn)在這個狀況嘛!”
溜一眼吳言,劉橫笑了,“哦,對了,你是擔(dān)心不能跟你的吳老大待在一起吧?我看你還是多慮了,多半你倆還是在一塊,哈哈……”
劉橫是修煉到練氣九層已經(jīng)三、四年了,一直還沒到練氣巔峰,但對吳言這種新近突破的卻沒放在眼里。
見兩個小雜魚也搞什么“拜大哥認(rèn)小弟”的戲碼,早就暗中哂笑了。
“哈哈……”營帳里的其他幾人都哄笑開。
一直坐在自己榻上的溫子俊,一邊舉著小銅鏡換著角度照自己的臉,一邊溜眼過來,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笑容。
吳言看看劉橫,又看看溫子俊,沒說話。
他重新把自己躺平。住單人營帳倒是一個不錯的待遇,畢竟方便修煉。不過,這就意味著要同人爭個高低,他還要先掂量掂量。
“嘿嘿……”侯三不敢得罪劉橫,賠笑道,“這還不止,比斗結(jié)果還要記錄在案,到時跟軍功一起算。咱們這些人,不管是不是刺配的,不都有服役期限嗎?”
“剛才公告說了,不管什么年限,統(tǒng)統(tǒng)必須達到神策營認(rèn)可的軍功標(biāo)準(zhǔn),否則到期也不能走人!”
“這次比斗,前十名都要分別記上等級不同的第一筆軍功!”
劉橫聽得一怔,隨即一喜,口里“哦”了一聲。
溫子俊本來在專心欣賞自己的容貌,聞言背脊僵了一下。
吳言也躺不住了。
這么說,自己那三年期限,到了軍中人家也不認(rèn)了唄?能不能走,還得拿到足夠多的軍功才行。
這種事,賈剛做得出來。
他想起賈剛口口聲聲“要拿出血性”的口號來,這不就是要刺激起眾人的血性嗎?
這一手確實管用。就連吳言這種憊懶貨也給刺激起來了,更何況那些在名利面前本來就嗷嗷叫的家伙們。
對吳言而言,自己手里已經(jīng)有了那枚獸骨,雖然還想要更多,但這本身就是沒著落的事。當(dāng)前更要緊的,是在兵兇戰(zhàn)危的前線活下來,活著回去。
再說了,一路藏拙,被人瞧不起不說,搞不好還真有可能被人設(shè)計成炮灰,到時可就追悔莫及了。
想著心事,耳邊聽到侯三說,具體規(guī)程當(dāng)天午后公布,屆時還將有特別消息,他也沒怎么上心。
……
賈剛坐在自家大帳里,忽而小巧的鼻翼翕動,有點發(fā)癢。
“哼”了一聲,雙目瞟向帳外校場上,人頭攢動的某處。
“這么快就被人念叨了,看來,這些家伙都躁動起來了!”微笑著將雙臂伸展開,又向后合掌并攏,抱住自己的后腦勺,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便睜開雙眼,看向門外。
片刻后,一個灰影閃了進來。
“這次比斗,可要算我一個啊!”竟是莊不凡。
此時他已完全復(fù)原,一臉興奮躁動。
“哼!”賈剛冷著雙目,瞅了他一眼,“你不是還在養(yǎng)傷嗎?繼續(xù)養(yǎng)傷去吧,再準(zhǔn)你幾天假!”
“好啦!全好啦!”莊不凡伸開雙臂,在賈剛面前轉(zhuǎn)了兩圈,又一蹦三尺高地跳了幾下,“你看,你看!”
“不裝了?”
“不裝……裝,裝什么呀裝,這不是剛好了嘛!小將特來銷假!嘿嘿……”
“怎么?舍得把你的紫蟒袍脫下來了?皇上問起可怎么說?”
“穿著呢,不過是穿在里面而已!”莊不凡一臉機智地顯擺,隨即挺胸正色道,“忠勇報國,不在表面,身為軍中一員,當(dāng)一切以服從號令為要,至死不渝!”
“現(xiàn)在跟我這兒裝大尾巴狼,當(dāng)時怎么回事?”賈剛繼續(xù)繃著臉訓(xùn)斥,“吃錯藥了?”
“哎呀,天地良心,我這不是幫表姐您立威嘛!”一口氣放松,胸膛隨即塌下來,莊不凡又恢復(fù)了嬉皮笑臉的本色,“你看,咱這一出苦肉計,絕了吧?”
“你還說!”莊不凡不提,賈剛還不怎么惱,這下臉都紅了,“你,你當(dāng)時唱的是什么歪曲邪調(diào)!”
莊不凡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當(dāng)時也沒想到,挨鞭子竟然還能這么爽,一時興起便脫口而出??蛇@種話怎么能說出口呢,尤其是面對賈剛這位皇族修士當(dāng)中有名的女漢子。
“我,”莊不凡硬擠出一絲笑容,“我那是烘托氣氛,烘托氣氛,哈哈……”
“還烘托……”賈剛用手指著營帳外面,瞪眼怒道,“你聽,你聽,這就是你烘托的氣氛!”
莊不凡雙眼一溜,側(cè)著一只耳,只聽營帳外又有合唱聲傳來。
“我愿做一只小羊,陪在她身旁……”
知道闖了禍,不過事已至此,決不能認(rèn)錯,“我也沒想到,反響竟然這么好!”
見賈剛再度沖他瞪起雙目,起身就要來揍,他連忙捂著頭,往營帳外急退。
“可說好了,比斗沒我莊不凡不行!……”
賈剛悻悻地重新落座,咬牙切齒地嘀咕道,“都筑基修士了,還跟一幫練氣比斗,你怎么就這么能給人掙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