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的話讓整個樓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其實他們明白,剛才聶凱無論是語言還是肢體動作,都不協調,所謂的興奮,也像是刻意裝出來展示給大家看的。
如薛明所說,他們只是在自欺欺人,讓氣氛顯得不那么怪異而已。
現在,脆弱的謊言就這樣被拆穿了。
“薛明,你說什么呢?你少在這里挑起矛盾了!”王鵬怒了。
“什么叫挑起矛盾?我只是實話實說?!毖γ鞯?。
“你直呼聶老師的名字?!蓖貔i說。
“噗……”薛明憋不住地笑出了聲,“笑死我了王鵬,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認為老師說的都是真理,無腦支持?你有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
“你……”王鵬捏緊拳頭。
紀元浩上前,拉住了王鵬,道:“算了別動怒,好歹你們也是室友?!?p> “誰愿意和他住一起?”
“呵呵,想住哪兒隨便你,反正我無所謂,畢竟我可以當你不存在?!毖γ鲾偭藬偸?。
“好了,你們倆少說幾句。”盧渭陽此時發(fā)聲了。作為班長,他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的。
只見薛明冷冷地看了盧渭陽一眼,后退把門關上了。
圍觀了一下這一場鬧劇,陶謹也關上了門。說實話,他很認同薛明的話,從剛才聶凱極為夸張的表演已經可以端詳一二了。
也只有董璃這種大小姐,才會只顧相信對自己有利的說法,并希望所有人認同,好像這樣就能瞞天過海。但若是這個希望破滅,打擊可不是一般的大。
“聶老師用謊言來掩蓋焦慮,只留表面的一時平靜,真的有用嗎?”陸慎問道。
“安慰劑效應,或許真的有點用?!碧罩斦f,“只有保持良好樂觀的心態(tài),才能迎接挑戰(zhàn)?!?p> “……你還把這個當作挑戰(zhàn)了?”
“那我難道應該在這里哭天喊地?”
“算了吧,那更恐怖?!标懮飨胂罅艘幌履莻€場景,連連搖頭。
陶謹像之前一樣靠在窗邊。
現在日暮西斜,陽光早就無法直射這里了。
他扯了一下窗簾,下意識地看向了旅館門口那個角落。
一切平靜,沒有人影。
班上所有人都見識過無法走出山的不尋常和他自身的見聞相比,算不了什么。
無論是奇怪的既視感,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見過的黑衣人,亦或是被人注視的奇特感,都讓陶謹覺得,他是這個不尋??臻g的另一種“不尋?!?。
沒過多久,就是吃飯時間了。
王鵬依舊出來招呼著同學們吃飯,他們默契地不再提起山上的詭異事情,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依次落座。
和中午吃飯時不一樣,他們之中多了兩位旅客,與老板老板娘一起,20個人分開坐在了兩張圓桌上。
同時,他們也得知了另一位高個子旅客的姓名,吳雪松。
陶謹這次沒和江羽霖蘇婉坐一桌,因為他一下來就看到了王鵬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坐在了江羽霖旁邊,很興奮地說著些什么,但江羽霖卻對他愛理不理的。
陶謹知道江羽霖在班上成績從來都是第一名,人緣也不錯,王鵬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陶謹還特意觀察過,無論什么分組活動,只要條件允許,王鵬都會選擇和江羽霖一組。
當然,也不是說江羽霖跟所有同學都能講幾句話。就比如……正坐在陶謹對面的薛明。
薛明就是那種可憐的“萬年老二”,成績總是會被江羽霖壓一頭。
正想著,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來到了陶謹旁邊。
陶謹轉頭一看,是秦芳菱。
秦芳菱禮貌地問道:“我可以坐這里嗎?”
“行。”陶謹點了點頭。
“陶謹,你今天說的那個不可能階梯,到底是指什么?太抽象了,我根本想象不出來?!鼻胤剂庥行┌脨赖氐?。
“噢……那個其實可以畫出來的?!碧罩斝Φ溃澳銓@個感興趣?”
“也不是感興趣,但你不是說我們現在……就像是在不可能階梯中嗎?”秦芳菱壓低聲音,道。
陶謹從包里掏出手機,他忽然意識到,他今天沒有給手機充電。那么問題來了,如果這個空間真的被隔絕出來,那么還會有水電氣嗎?還是說現在一切如常只是存量,早晚會枯竭?
翻了幾下相冊,陶謹將成環(huán)的樓梯圖片展示給了秦芳菱。
秦芳菱大嘆神奇,用自己的手機拍了一張,存到了相冊里。
晚飯時間結束,眾人回到了房間。陶謹再次站在窗邊往旅館門口看去。
因為夜間可能也有客人投宿,老板并沒有鎖門,還在前臺守著。而大門那里的一盞舊吊燈散發(fā)出昏暗的光。
陶謹煩躁地喝了一口水,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情平靜一點,然而不知不覺,這一瓶礦泉水已經見底了。
晃了晃空的礦泉水瓶,陶謹對陸慎道:“我水喝完了?!?p> “你喝完了跟我說干嘛?你看我的水也不多了!”陸慎指了指自己床頭柜上剩三分之一不到的水。
“早知道我下車的時候順手拿一瓶了?!碧罩斦f。
他們班買了一箱礦泉水放在大巴車上以備不時之需呢,但是現在他去找司機開門拿水也不妥吧!
“魯班下車的時候拿了一兩瓶,你去找他吧?!标懮髡f。
“魯班就是靠譜?!碧罩斄⒖虒⒖掌孔尤舆M了垃圾桶,開了房門,正準備去隔壁找盧渭陽,卻看到了一個人正好從樓梯走上來。
這人個子很矮,身體也很瘦弱,在初夏還穿著普通的藍色外套,走路步伐也很緩慢。他拿著一個銀色保溫杯,揭開蓋子吹了幾口,冒出陣陣熱氣。
陶謹這才記起,這人是他的同學,名叫洛曉希,在班上極為不起眼的一個男生。
洛曉希成績中等,運動能力很弱,看他的身材就知道是非常好欺負的類型,在班級活動中也總是沉默寡言,從不主動參與。很多時候,同學們都會遺忘班上有洛曉希這么一個人。
用“透明人”來形容洛曉希,完全不為過。
看到了陶謹,洛曉希也沒說什么,低著頭與陶謹擦身而過。
陶謹看著洛曉希走到了他左手邊的房間,也就是陶謹隔壁207號房。洛曉希敲了敲門,待開門之后便走了進去。
那個房間是紀元浩的房間。原來紀元浩和洛曉希住一起,不過這兩人完全沒有交集,是因為最后沒法分才會被迫住一間房吧?
陶謹也沒在意,他立刻敲開了203號房間的門,順利地拿到了一瓶礦泉水。
回到房間,陶謹靠著窗灌了一口水,發(fā)現旅館大門的燈已經滅了。
正在這時,聶凱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同學們都回寢室了嗎?老板已經關門了。要是沒回的盡快報告啊。明天我們早起如何?7點半之前收拾好!”
“7點半?這么早的嗎?”陸慎小聲吐槽道。
或許真是聶凱這要求太無厘頭,一時半會竟沒有人回應他。
好在,盧渭陽還是作為代表同意了:“知道了,聶老師。”
“不錯啊,我正好早上也是這個時候營業(yè)?!崩习逭f道。
陶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10點了。
他們真的能度過一個安靜和平的夜晚,然后離開這里嗎?
陶謹一向是不會失眠的,無論有多大的煩惱,他都能睡著。
只是這天,他似乎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一條蛇不停地吞食著自己的尾巴,而蛇本身因為吞食也在不停地生長?!巴淌场边@個動作,無窮無盡、永不停歇。
當陶謹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迅速洗漱完,陶謹走出了房門,看到已經有不少同學收拾完畢,在走廊等著了。
老板也如他所說,這個時間開始營業(yè),他對著眾人笑了笑,下樓去了。
一行人聚在走廊等待聶凱發(fā)話,卻忽然聽到了樓下傳來了一聲驚懼的叫喊:
“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