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詭食者
鮮嫩的生魚片刺身整齊繞圈精致的擺放在碟子里，點綴的異常好看，說是一件藝術品也不足為過。
可一聞到那異常刺鼻的鮮味，他就頗為好奇，對格林的廚藝很好奇，到底食材用的是魚肉新鮮，還是說他廚藝高超，已經(jīng)達到‘食材優(yōu)勢盡現(xiàn)之’的地步。
僅僅看上一眼，就能知曉美味程度不俗。
李七安按耐不住饑腸轆轆的肚子威脅，無奈的咽了咽口水，舉著叉子打算插上一塊嘗嘗，發(fā)覺帕克的表情不太自然。
這么美味的生魚片刺身擺在面前，他卻一副面容極為難受的模樣，喉嚨不斷蠕動，似乎厭倦不已。
“你發(fā)什么呆呢，快點嘗嘗，我費了不少功夫特地研究制作出來的，絕對符合你華夏人的胃口?！备窳滞屏送扑媲暗牡诱f。
李七安猶豫了一下，在格林的推說下，他又舉起叉子，慢慢插了一片魚肉，可莉忽然站了起來。
“我肚子疼，去趟廁所?！彼苈榱锏碾x開餐桌。
“那個……我去看看小師妹怎么了?！迸量苏酒饋淼臅r候面色鐵青，這臉色像是電視劇里從毒氣里面爬出來時。
為什么和自己跑進廁所方便，不小心瞧見坑里沒沖干凈后，忍不住胃部劇烈反應，干嘔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他當時就愣住了，自己并不傻，知道其中有貓膩，莫非這魚……并不是剛撈上來的，而是過期產(chǎn)品。
李七安突然下不去嘴里，看著魚肉陷入沉思。
“他們不懂貨，你吃，我看著！”格林并不生氣，但臉上已經(jīng)不太平靜，依稀可見暴起的幾根青筋。
這多么像頑皮的小孩不好好吃飯，被母親發(fā)現(xiàn)，于是乎爆發(fā)慈母本質(zhì)的大愛無私，端著晚飯背后夾木條，把高高的飯山推到面前，用威逼利誘的和藹可親笑容說：“學弟，把魚肉吃下去?！?p> “這魚我還吃的下去嗎？”李七安想，“別人都不吃，我也不太想吃?！?p> 雖然極具盲目從眾的心理，但李七安就是這么一個人，和大多數(shù)普通人一樣，他相信眾所周知的事情。
“格林先生，很抱歉的對您說一聲，”李七安猶豫了很久，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站了起來，看著他說，“我媽媽從小教育我，魚乃吉祥的象征，所以我并不喜歡吃魚?！?p> 兩人面面相覷，相互都不說話。
李七安嘴唇蠕動，看著格林逐漸瞇起的眉頭，他心慌了，嘴唇微微顫抖。他說了個謊，但他向來不喜歡說謊話，從孤兒院開始就如此，擔任媽媽角色的院長說，你可以不成才，但必須成人，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講究誠信。
他說了個謊，欺騙異國他鄉(xiāng)的面善的廚師大師。
并且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從小失去父母的經(jīng)歷。
“哦，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們?nèi)A夏人素來不挑食，看來西方媒體都是混蛋，那這樣這美味的刺身只能由我一個人享用了?！备窳址畔旅瞳F即將狩獵的眼神，聳肩輕松的說。
在李七安的目光中，他開始食用那碟生魚片刺身，表情無比的享受。
李七安胃部奇怪的起了痙攣反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頭突然劇烈陣痛起來，記憶深處中有片沉痛的經(jīng)歷，像是親身感受，頂著巨大的惶恐，無緣無故冒了出來，他捂著肚子沖了出來。
這種恐懼好像經(jīng)歷過，仿佛是失去某種后的痛苦。
奇怪的是，剛來到甲板上的那一刻，這些奇怪的癥狀。
陽光明媚，萬里晴空，天穹像泡在巨大海水里的半杯牛奶，攪和散開，形成巨大的仿佛要垂落的通透天幕，燕隼繞著船桿而飛，傳來各種各樣的叫聲。
湖面平靜，陽光暖人，魚兒躍出水面，濺起水花，貝加爾湖之寬廣，一眼望不到邊際，祥和的畫面簡直就要溢了出來。
在湖上坐了四五天船，李七安并不知道現(xiàn)在身處何地。
按帕克師哥所說，學院地址神秘，有特殊的禁地：這大概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學院一樣神秘。
于是李七安心里就有個爛問題：不會真的是座孤島上的監(jiān)獄吧？
他撐著膝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像個剛剛從氧氣耗空狀態(tài)下脫離的潛水員，真奇怪，看著剛才的生魚片刺身，真的有種奇怪的詭異感覺。他抬頭被光束晃了一下眼睛。
這種天氣真好，冬季即將過去，春季的鐘聲在敲響，又是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生機勃發(fā)的交響曲在奏唱。
可李七安其實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
人就跟貧民窟的地壇里的梧桐樹一樣，心空了還能勉強立著，旁人以為下一個春天它就能發(fā)芽，其實那個在華夏的冬天他就死了。
要是……要是還在華夏，正是出去做苦力賺錢的好日子。
李七安心心念念一句話：家沒了，人就沒了。
“怎么，一副焉巴巴的衰樣，像是別人欠了你幾千萬，當上老賴不還，等等，你不會是又想家了？”可莉的聲音傳來。
李七安抬頭看了一眼，可莉和帕克趴在船護欄邊。
“才沒有?！崩钇甙舱局鄙戆?，嘟著嘴倔強的說。
“你瞧瞧自己的模樣，像條喪家之犬一樣狼狽，華夏講究在外要思家，我在華夏生活很多年，自然耳濡目染，你離開家那么遠，想家了也不奇怪?！笨衫蜚读艘幌?，用斜瞥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肆無忌憚的嘲笑。
有人研究過，對于西方國家來說，成年之后父母就嘗試斷絕他們的經(jīng)濟支持，并讓他們學會自己賺錢求學，和華夏的人相比較，國外的人更早學會獨立。
所以歷屆新生中，一般只有華夏人思家觀念強烈。
李七安走了過來，站在他們旁邊，面無表情的說，“我為什么來到學院，現(xiàn)在還是只無頭蒼蠅，四處亂竄，找不到方向，你也不知道我的情況?！?p> “為什么？”可莉問。
“我能相信你嗎？”李七安答非所問。
可莉猶豫片刻，最后點了點頭。
“我是為了復仇而來?！崩钇甙蚕裨跀⑹鲆患匠Ｊ?，淡淡的講起來，“你很難想象，你要不斷前進的路途，是你最恨的人鋪設，我沒上過學，在那么多詭異事件發(fā)生前，不相信有一天自己能上大學，還是當海龜賺大錢的國外大學，放在以前，一切都是那么虛無縹緲，簡直就是一場夢?！?p> “仇人送的康莊大道，莫非你認賊作父了？”可莉驚訝抬起頭。
李七安一陣頭疼，扶著額頭，他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被活活氣死，她這驚奇的腦回路，總能說出一些比自己更不著邊的爛話，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
“逗你玩的?！笨衫蛭孀煨φf，“話說你也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什么？”頹廢模樣的李七安沒有一點力氣，懶洋洋的問。
“那生魚刺身……”可莉低著頭，在李七安耳畔邊鬼鬼祟祟說，又猛然想起什么，把目光挪給帕克。
在旁邊一言不發(fā)，靜靜地看天空的帕克，點了點頭。
“但說無妨。”他的中文很好，已經(jīng)到了能熟練運用成語的地步。
“不是我小氣，但我無話不說，天生一張機關槍嘴炮，有話憋住就難受，”可莉微微俯下身說，“其實你在格林的生魚刺身上，應該就看出來異樣，不論是氣味、視覺和感觀上，都會讓人……哦不，應該指超凡者，有共觸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因人而異?！?p> “什么意思？”李七安聽得有些懵，眨了眨眼睛。
“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早就知道。”可莉不懷好意的壞笑，“記得昨天晚上你問我的那幾個問題嗎，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帕克師哥斬殺的就是那些家伙，都不是善茬，我不八卦，只是傳播八卦，格林在當廚師前也是諾克薩斯學院的新生，沒有通過入學考試，當上接送新生船的廚師后，常年和貝加爾湖的人魚日日夜夜相伴，無意中嘗到人魚的鮮血，特殊的癖好在心里滋生，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超凡者都是瘋子，他研究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魚肉菜品，所以你懂的?！?p> “我們也稱呼他作詭食者，在超凡者群體中，以神明余孽為食的一種特殊癖好?！?p> 李七安一愣，四周安靜下來。
“詭食者……”他在內(nèi)心默念。
他聽完后不知所措，眼神不斷茫然的閃爍，想說些什么，又說不出來。
“那……那可真是一個特別特殊的癖好?！崩钇甙灿仓^皮說。
他轉(zhuǎn)過頭，回憶起那一小蝶生魚片刺身，直干嘔起來。
“簡直就是犯罪，學院難道不管管嗎？”李七安義憤填膺。
原來那個夢，不只是個夢，而是超凡能力觸發(fā)，無意中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在深夜中，人魚被五花大綁在案板上，一刀劈下……血漿四濺。
“很遺憾，露西亞當?shù)厮痉C構(gòu)并不保護這種危害漁民的怪物，相反還出臺了相關法律，鼓勵漁民捕殺以維護漁業(yè)經(jīng)濟的利益，校方僅僅給出一些可有可無的警告，格林廚師依舊我行我素。”可莉說。
“那可真糟糕?！北緛硪谛睦锏脑挓o意中吐了出來。
也難怪看到那么美味的生魚片刺身，兩個人都不為所動，還擺出一副反感的模樣，喪家之犬一樣跑走。
還好忍住饞蟲，自己沒吃……
李七安總覺得，自己和超凡者瘋狂的世界格格不入。
簡直就是精神病學院。
“對了，學院還有多久抵達。”李七安下巴搭著，焉巴地說。
李七安在想，或許只有身處足夠瘋狂的世界，那么才能擁有足夠快速成長速度……殺死華夏頂級超凡者夜如明，誰又能想過，已經(jīng)足夠瘋狂了。
“就現(xiàn)在，”帕克忽然轉(zhuǎn)過了頭說，張開懷抱，“歡迎你來到，偉大的諾克薩斯！”
李七安不明就里，順著他所講的方向抬起頭，光明的環(huán)境忽然暗了下來，整個世界徹底陷入黑暗中，他心里隨之跌入無窮的恐懼，被扯進內(nèi)心深處吞噬的沼澤中，陰森的壓迫感陣陣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