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張玄卯時就從草堆里爬了起來,開始虛咽津液,以少陽之氣煉神,以盡快恢復體力。
數(shù)月前的那次空間穿梭,竟弄丟了他的儲物袋,其中就裝著十數(shù)顆回春丹。這著實是有些背運,這服丹與吐納,恢復的效率可謂是天壤之別。
想到這些,張玄又聯(lián)想到了曾經(jīng)的種種,不禁有些煩躁,氣息也漸漸混亂起來。那羅云山也早在一旁打坐,隱約感覺到四周玄氣波動不對,便緩緩將游走在身上各處玄氣收入丹田,抬手往張玄那一揮,四周玄氣便被迅速驅(qū)散。而此時,張玄已處于一種“真空”的環(huán)境之中,無法再從外界納入玄氣。
張玄終于意識到自己精神躁動、心魔萌生,剛忙將體內(nèi)混亂不堪的玄氣排出體外。他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羅云山已經(jīng)移位至他身前,一臉正色。
自古以來,修玄之人最忌諱的就是雜念過多。一旦陷入雜念之中,十有八九會走火入魔。幸好羅云山出手及時,不然張玄很容易就會被心魔所噬,陷入危險。
這時,一道紫色玄氣從羅云山身上升騰而起,緩緩飄入張玄的膻中穴之中。張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但很快就明白了羅云山的用意,重新進入入定狀態(tài),運功調(diào)息。
有了這股紫色玄氣作助力,張玄運起氣來就如順水推舟一般,很快就將體內(nèi)堵塞的部位打通,頓時神清目明、精神爽清。旋即,上空的玄氣便如百川歸海一般涌入張玄的玄脈,歸入下丹田之中。
羅云山笑了笑,緩緩閉目,入定修玄。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張玄睜開了雙眼,吐出了一團霧狀的白色玄氣。他兩手一抬,如拈花一般將玄氣中的熱量剝離,而那團玄氣倏忽便凝結(jié)成珠,漂浮空中。
他騰升半空,取出舊日珍藏的司天神鼎罩住玄珠,舉向半空。忽然,一道天火降下,落入鼎中,劇烈燃燒起來。
那司天神鼎愈發(fā)閃亮,竟是像寶石一樣發(fā)出了奇異的紫光。
片刻,玄珠已經(jīng)煉化完畢。與先前不同,這次提煉出的玄氣不僅更加精純,還附加了一絲天靈之氣。畢竟,這司天神鼎是家族流傳千年的一件上古神器,據(jù)說是產(chǎn)于七玄山修玄宗派開派宗師司空夙之手。那位仙人的大作,用在煉化一個體虛的靈斗士的玄珠上,倒也顯得有些浪費。
不過,這是當下最靠譜的方法了。
張玄大手一揮,玄液精準地灑落在天涯草的根部,滲入其中。緊接著,天涯草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修復破損之處。
忽然,一道紫色玄氣飛來,灌入正在生長的天涯草,令它恢復的速度有快了一分。張玄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羅云山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后。
“哈哈哈,不錯。你小子有能耐、有誠意。為了快點修復這天涯草,竟是連司天神鼎都用上了。”羅云山笑道。
“前輩如何曉得司天神鼎?”張玄訝然。
羅云山捋了捋發(fā)白的胡須,道:“關(guān)于司天神鼎的傳說雖然流傳不廣,但在我憾天門的古籍中卻有記載,倒也不算什么秘密。
“看在你如此認真的份上,我便不為難你了,現(xiàn)在便授你撼天十八手?!?p> “此話當真?”張玄喜出望外。
“如何不當真?”羅云山微哂,走向張玄,“隨我習練?!?p> 只見他迅速站定,向遠處一塊巨石虛拍。只聽一聲巨響,那巨石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爆炸,帶來了漫天沙塵。
“第一式,裂山!”羅云山爆喝道,扭頭看向張玄,咧嘴笑了笑。
他緩緩將頭轉(zhuǎn)回,看了看天空飛來一群麻雀,笑了笑,再次拍出一掌。
這次沒有爆炸的巨石,只有一片的寂靜。而就在這樣的寂靜中,麻雀們忽然停落在羅云山面前不遠處的土地上,開始啄食地上的米粒。
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正常,看起來是那么的其樂融融。然而,就在此刻,那片地倏地塌陷,形成一個方圓數(shù)丈的大坑。
麻雀頓時放棄了啄食,慌亂地飛散。
張玄看著這一幕,瞠目結(jié)舌。
先前的那一幕,實在是過于震撼。以張玄生平的認知,這世上并不存在能夠隔山打牛的人,除非——那不是人??墒?,站在張玄面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老頭子,是這片大陸之上尚存的十幾個圣耀天師的其中之一。
此人,只是個人,而不是神。
現(xiàn)在,張玄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已經(jīng)被狠狠推翻。這世上,竟然存在能夠?qū)⑿φ瓶氐饺绱丝植莱潭鹊膹娬?!身為五大家族這個圈子的中心人物之一,他居然從來沒有聽說過!
張玄訝異的表情被羅云山看到,顯得有些尷尬,于是笑道:“前輩,可真是功力深厚,在下望塵莫及?!?p> 羅云山一聽,連連擺手:“別在我面前玩這套。我知道老子很厲害,但是我比較低調(diào),從來不喜歡別人夸我。”
張玄顯然沒有料到羅云山這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此時會說出這種話,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顯得更加尷尬。
“呃......不要這么看我,正經(jīng)些。繼續(xù)看我示范!”羅云山正色道。
就在張玄臉上依舊保持那個尷尬的表情,心里正在想究竟是你不正經(jīng)還是我不正經(jīng)的時候,羅云山忽然又向另外一個空闊的方向拍出一掌。
只聽呲的一聲響,遠處的地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熔化,很快便糊成一灘爛泥??雌饋?,這就像一灘稀屎。張玄不知道這個奇怪的比喻在別人看來是否合適,至少——這真的很像一灘稀屎。
“烙天?!绷_云山收勢,沉聲道。
這一式的名字,很像經(jīng)典文學里夸張的比喻。但就在這此情此景之下,張玄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就如同一個驢販子跟自己說他的驢是千里神駒。他當然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面前的這位前輩早已用實力證明過他不是一個江湖騙子。
可是,這違和感,確實是有些離譜。張玄這樣想著,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羅云山嘴角微微翹起,向張玄挑了挑眉毛,道:“我很厲害吧,你跟我學不虧的,畢竟我是天下第一。”
張玄又是一怔。
這……
他這一生實在是孤陋寡聞……
羅云山見他沒說話,便扭過頭去,甩了甩袖子,面向遠處的一座高高聳入云的山。
他舉起了手,以掌為刃,向山的方向虛劈下去。
這一擊,十分的突然??斓竭B張玄甚至根本無法羅云山究竟做了什么動作。
轟??!
一聲巨響貫穿了整個山脈,回響在整個天地間。如驚雷一般,攝人心魂。
山峰生生被切了下來,切口光滑平整,如鏡子一般。這一幕,就像一根脆黃瓜遇上了削鐵如泥的神劍。
張玄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撇了撇遠處斷裂的山,又撇了撇站在自己身旁的羅云山。
這就是圣耀天師的力量嗎?
實在是可怕。
羅云山聳了聳肩,道:“我都說了我很厲害的,我看你之前好像還不太看得起我啊?!?p> “呃……沒有沒有”張玄尷尬地擺了擺手。
“哼,學不學?”
“學!一定認真學!”
“那就好嘛。”羅云山一笑,拍了拍張玄肩膀,“你做好準備了嗎?”
“那是自然?!?p> 羅云山拿出一卷竹簡,遞給張玄,笑道:“坐下,開始練功。
“先練好基本功——氣海沉。以百會為口,吞天地之靈氣,貫穿任督二脈,充盈全身,再以關(guān)元為樞紐,扭轉(zhuǎn)渾身玄氣,盡數(shù)收入玄脈,歸入丹田,猶如百川歸海之勢。
“說來簡單,做來卻難?!?p> “受教了?!睆埿笆值?。
“先練兩個時辰,其他的后面再說?!绷_云山抖了抖袖子,轉(zhuǎn)身離去。
張玄愣了愣,點頭示意,然后盤起腿,開始閉眼冥想。
一開始,進展還算順利,玄氣的收放暢通無阻。畢竟,張玄從小就修煉類似的內(nèi)功,一般的運氣,自然不在話下。
按照正常流程,玄氣是先一點點被納入身體中的密密麻麻的細小經(jīng)脈,再集中到能量感應較為強烈的玄脈。先入肺腑,入任脈,歸丹田。至于一開始納氣的位置,自然是各派各有各的特色。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
張玄繼續(xù)吐納玄氣,一收一放,倒也顯得自然。過了一會兒,玄氣團已然聚集些許,囤積在任脈之中。
意念一動,玄氣盡數(shù)歸入關(guān)元穴,也就是下丹田。本來有些鼓脹的玄脈,現(xiàn)在又是空空如也。
一次又一次......
過了一個時辰。
張玄感到越來越奇怪,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就像明明睡了很久,卻感到很困。當然,張玄感到的可不是困意。只是——這種感覺真的很怪,怪到他覺得自己馬上會面對一些恐怖的東西。
果然不出所料,張玄的天靈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積攢了一團暴戾的玄氣。最可怕的是,這團玄氣,是灰色的。
那團灰色的玄氣快速壯大著自己,然后狂野地扭曲了幾下,鉆進了張玄的玄脈深處。
這異變來得如此突然,張玄全然來不及反應。只聽轟隆一聲悶響,體內(nèi)的玄氣開始暴竄,無處可安。
豆大的汗珠,一點點從張玄臉上滑落,滴在他的褲腿上。
氣不能固表,液自溢。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xiàn),正是羅云山。他伸出兩指,在空中輕輕虛撥了一下,張玄體內(nèi)暴亂的玄氣霎時便安分下來,一點點歸入其丹田之中。
張玄抬起頭,詫異地看了看羅云山,眼眸里充滿了求知欲。
羅云山捋了捋胡子,微笑看向張玄:“送你四字箴言,物我俱忘。”
張玄頓時愣住,細細思索。
“物我俱忘”……這四個字張玄不知在多少上古典籍里看到過??墒?,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忘了呢?
不過這四個字,料是大多數(shù)人也會忽略,畢竟它好像對功力增長沒什么實質(zhì)性作用。在這個急功近利的修玄界,誰又會注意這些上古先賢修身養(yǎng)性的箴言呢?
漸漸地,張玄閉上眼,全身放松,神識自然運轉(zhuǎn)、內(nèi)視身體。
不多時,張玄的任脈中玄氣已能自然流轉(zhuǎn),猶有生生不息之態(tài)勢。
“天地之大道,在于生生不息。生老病死,其之法門?!贝藭r,羅云山渾厚的聲音忽然在張玄腦海之中響起,氣勢有若天帝。
他頓了頓,道:“一切,不過‘取舍’二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