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聊勝于無
叫作渡邊的日軍中尉表面看似是個斯文人,嘴里吐出聲音就罵了個八格!說道:“這城里什么都不多,就爛人多!這陣子猖狂到快要擾到我軍的日常和軍務(wù),可是上面卻放任幫會橫行,不問不顧,原因出在那里,這是我作為下屬不該知道的事,前兩天當(dāng)?shù)鼐炀执_是組織人馬跟幫會開了一戰(zhàn),聽說是打了勝仗,但這個幫會有沒有消失,目前尚不清楚。”
坐后座上好于表現(xiàn)的翻譯這下說:“兩位大人,幫會的事我也是略有耳聞的,前兩天被打擊的這個叫東門的幫會,實際上是剛才我軍打擊的那個船幫的原有人馬拉出來的,之前船幫才是城里最大的幫會,就因為會長被人殺害,他的近身骨干才趁機拉出里面的多半人另起爐灶,取代了海龍的地位,因此我認為剛才那些受到逼問的人的說話是帶著仇恨的?!?p> “你是說剛才那些人的說話不可信?”柳生伸脖子看過隔著警察的翻譯官。
“既然東門成了城里最大的幫會,那就脫不掉是行劫這趟暗中護送軍事物資的行船的嫌疑。”渡邊中尉也扭頭瞅著翻譯。
實際上這名行動隊長還不清楚柳生次郎負責(zé)押行的是什么物品,聽他的上頭說是一批很重要的軍事資料。
“可是,東門剛剛遭到沉重的打擊,還有能力打劫行船么?”翻譯想了下猶豫的說出他的見解。
徐三晚聽著身邊三個嘰哩呱啦說著他聽不懂的說話,只得作著一副懽然,如果他聽得出是翻譯無意中幫他說了好話,想必他會覺得今天運氣還是不錯的。
車子經(jīng)過七彎八扭的房屋間窄路,其間還撞垮塌了兩戶草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最后在大宅院門前的空地前停下,一眾行動的鬼子兵已圍在空地上等候。
在行動隊長指揮下,日軍砸開宅院大門,呼啦啦沖進院里空地上。
柳生次郎柱著根拐杖跨過大門外里的臺階,望著里面莊重卻老舊的前宅,宅門的排扇門正虛掩著,以及屋宅兩邊的房子,走道,再往里的院落,在他仔細傾聽下也是安靜一遍。
跟在柳生身后的徐三晚之前已料到是眼前的情況,這是他們一伙人打劫行船之前已預(yù)想到日軍會追查過來。
但這下他也不免擔(dān)心把宅子視作命根的商良和他師弟很可能還藏在里面某處,他們就怕宅子被鬼子放火燒了。
這下得想法子讓柳生和行動隊長放棄這一行動,不然往后他一家大小又不知去那里棲身了。
只是他心里多少也想到了,這處宅院多早晚也是留不住他們這些人的。
“看到了吧,太君。”徐三晚提高聲音試圖轉(zhuǎn)移柳生次郎的注意力,道:“我就說這里面不會有人了,這些黑道上的地痞流氓,再敢冒頭,我警察局頭一個不答應(yīng),別說他們敢干下劫太君行船的事,怎么可能?!?p> 柳生很不意的看說話的人一眼,道:“那你認為是什么人最有可能干下這事?”
“要我說八成是城外的土匪山賊干的,眼下時勢太亂了,很多人逼得走投無路了就聚在一起打家劫舍的,剛巧撞見你們的船從河上過?!?p> 聽了翻譯的話,徐三晚不作多想的說出他的看法,卻見人仍是一臉不意的對著他。
柳生心里很清楚昨晚遇上的人絕非一般的土匪賊人,那些人是由會說日語的人領(lǐng)頭,而且清楚當(dāng)?shù)厝哲姷那闆r。
但是明面上這個警察也是不知道這些內(nèi)情的,他這么說出他的猜測,并不見得是在撒謊。
這么一想,柳生覺得當(dāng)?shù)氐膸蜁参幢啬芨上伦蛞褂薪M織和謀策的攔劫之事,那些人很顯然是一直跟日軍對抗和抵制的當(dāng)?shù)亟M織,至少領(lǐng)頭的一些人有著這樣的身份。
“柳生君,要不要把這處宅院搜一遍?”一旁的渡邊中尉問道。
“怎么不搜!?來都來了,說不定有可疑的。”
“這也是,搜不出什么來,我還想放一把火燒了這處宅院呢,看著來氣?!?p> 外表斯文的渡邊這下眼里閃過一抹邪惡,瞥眼看見一旁的警察面色呆滯地瞅著他,他無心去想此人什么意思,聽見柳生回話道:“我也氣得要緊,可是放火能解恨么,那些膽大包天的賊人,我恨不得剝他們的皮。”
渡邊轉(zhuǎn)向周圍大聲喝道:“搜,進去搜一遍,看有什么可疑的,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拿出來,作為追查的線索?!?p> 周圍的士兵答應(yīng)立馬分散往宅院里撲進去。
這時,前堂里躲在一扇門后的于血雁便快步穿過大廳向通往屋后的里間過去,與候在那里商良碰頭,說:“鬼子搜進來了,徐三晚在帶頭的人身邊,可我估計他干擾不了鬼子的行動,他都不懂那些人說的什么話,他們真要放火。”
商秀才想了下便道:“先躲起來看往下會怎樣,真放起火來,再動手?!?p> 隨即他穿過過道向中院過去的房子作了兩下手勢,示意那里的人躲起來,還順帶瞥了眼院中一棵高大的樸樹上躲著的花二。
按他們的應(yīng)對之法是只能先藏在宅院里,如果鬼子最后真要放火,也好爭取最快時間出來救火。
跟著商良和他師弟便以最快的速度分開躲藏,商良躲進一個房子里的一個高大的衣柜頂上臥下,師弟遛進另一房里躲在一床木架子蚊帳頂上。
站在屋前院子空地上的徐三晚看著鬼子呼啦啦撲進宅院里,他掏出一包煙湊近那個翻譯官,給他敬上一支煙,道:“剛才兩個帶頭的太君說的什么話呢?”
翻譯見徐三晚是個警察隊長,在這城里也算是有點能力的人,沒準以后跟他山水有相逢的,便好意的接過香煙,讓人點上,吸上一口。
“日本人的意思等下要沒搜出什么來,會放火燒了這處宅院呢,看來不鬧多點動靜出來都不成撒氣的。”
“別呀!”徐三晚顯得急道一聲,接著尋思一下說:“多好的一處宅子,燒了可惜了,我還想著盤活下來,已經(jīng)尋著能入手的主,您要說服日本太君不放火,日后賣了宅子我分你一些傭金,絕不食言的?!?p> 翻譯一下不相信有這等好事,看著眼前的警隊長,道:“這么說這處宅子被你警局當(dāng)作贓物沒收了,真有你們的,你說的一些傭金是多少?”
徐三晚伸出兩根指頭,道:“兩根八兩重的黃貨,怎么樣?”
翻譯聽得說話,眼里露出喜色,把香煙丟地上,轉(zhuǎn)過身對著渡邊隊長,立馬換了副嘴臉道:“隊長,剛才我聽您說要放火燒了這處宅院,要我認為并非好事呢?!?p> “怎的?”渡邊一臉嚴肅看著翻譯,一旁的柳生也把注意轉(zhuǎn)過來。
“你們想一下,我軍鬧出這么大動靜對于我們追查劫匪的線索并非好事,如果真不是這個幫會的人干的,那么真正的行劫者就會知道我們四下里刨他們的蹤影,就會躲得更緊,更不易露出線索,您說是么?”
翻譯最后一句是看著柳生次郎說的。
“這個建議是好的?!绷胫抡f:“渡邊中尉,現(xiàn)在我算是想清楚了,那些帶頭行劫的人真不是幫會里的人那么簡單,他們跟你當(dāng)?shù)氐恼碱I(lǐng)軍一定是有過時日的斗戰(zhàn),甚至有人已經(jīng)潛伏進我軍隊里面,否則不會知道我們這趟特行任務(wù),而且之前已布局好行動方案的,要找到那些人最好還是商量出慎密的行動計劃?!?p> “這個對我要放把火有很大的關(guān)系么?不放火能顯示我軍威么?”渡邊隊長看來不是很理解慎密行動的意思。
翻譯四下觀望一下,便苦著臉對態(tài)度顯是執(zhí)拗的鬼子官道:“隊長您看一下,這周圍的宅子跟這處宅院挨得有多緊密,這火要放起來會不會失控?我看真會把這一大遍房屋都燒成火海,到那時恐怕上面會怪責(zé)下來,這會影響我軍共榮治理當(dāng)?shù)氐姆諊??!?p> 渡邊看著翻譯,這下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能擔(dān)多大事的人,弄不好喜怒無常的三斬聯(lián)隊長會將氣撒在他身上,絕不會贊他放火有功的,還是少出風(fēng)頭好吧。
加上柳生這下發(fā)話道:“中尉,你要清楚我們當(dāng)下的行動是要找到那些人,尋回被劫走的部份軍事資料,而不是逼著那些人躲起來,可別讓我苦無尋跡?!?p> 最后放火燒宅子的舉動在渡邊行動隊長的顧忌下取消了,日軍帶著翻尋出來聊勝于無的劫物收隊離去。
又搜尋了城里另兩處小幫會之后,柳生只得死了心,認定昨晚打著船幫旗號攔劫的人,是出于轉(zhuǎn)移視線,實際并非幫會中人,加上身體快要承受不住的傷痛,只得收隊回了日軍駐部,那名翻譯最后與徐三晚分開時,還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見人向他伸出兩條指頭,還沖他點了下頭。
在答應(yīng)下給翻譯好處之后,徐三晚已想好日后怎么收賣這名漢奸翻譯,讓他成為一個可為他提供日軍消息的人。
日軍從宅院離去之后,幾個躲在各處屋里的人才走出來聚作一起。
在掩著門的大廳里,商良看著廳里一遍被打砸過的狼藉,卻吁了口氣,僥幸的道:“媽的,幸好這火沒放起來,要不我可是得不償失了,這宅子在我眼里是多少錢都不換的,這里可是我家園的溫景,我人生的印記。”
“先前我在門里聽得外面的鬼子是說要放火的,不知為何這就走了?!庇谘阍诘厣鲜捌鹨粋€茶杯和摔得只剩下半個的爛茶壺,從壺里倒出剩下的茶水來喝下。
“沒準真是我兄弟使了心思讓鬼子打消了這行動?”花二在一張木頭椅子上坐下。
“那我就先在這下給他道一聲謝!”商良不免愁意地坐到另一張椅子上,沉默一下說道:“不行,咱們往后可不能明著出入這個宅子了,不然那天還得引鬼子撞上門來,得另外找處地兒立堂口,讓這里在外人眼里看著是空下來了,要不有些人就沒處安身,包括我自己。”
“你意思是說前后門都鎖了,從側(cè)院往外通道兒,咱往后還能偷著在這里面過些樂呵日子?”馬阿六看著身邊的人。
“想是這么想,就看運數(shù)了,但咱得使法子跟鬼子周旋下去。”商良一臉凝重。
日軍駐浦濱聯(lián)隊長三斬大佐,昨天夜里就接到軍部上頭某個不明真人而生出的權(quán)力影子的來電,電話里告訴他,在他駐兵地頭上被攔劫的船只上藏著一批軍屬物資,實際上是前線某些個師團部的頭面人物的慰勞品,正要經(jīng)過他駐軍的港口出海歸國,卻遭到這里的抵抗者有預(yù)謀的打擊搶奪,這樣的糟糕所遇,讓數(shù)位財物所有者很是不悅,由此譴責(zé)他對當(dāng)?shù)氐墓苤尾涣Γ幌霃能娛送緩拇思鞭D(zhuǎn)直下,務(wù)必興兵傾力協(xié)助兩名幸存的護押慰勞品的人找回失物和清剿行劫者,短時間內(nèi)不出令人滿意的結(jié)果,他就等著被革職查辦好了。
這一番威脅而命令的說話,讓三斬太君從昨夜就一直氣堵窩心到今天中午站在出事的河岸邊上,查看河里的打撈情況,還在為聽到的說話叫屈暗罵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