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其中(五)
“嬿歡,如今事情大都結束了,你當真放心時嬿爾不會亂說?”喬漪蘭滿是憂慮,“她說了就是作繭自縛,況且她也沒有證據給許葶和翻案,娘親從云茯來這后就沒照顧過爹爹,終日不出房中,也沒派人出去采買,哪里經手的了柴枳,難道還能分辨那些柴枳是從云茯的藥鋪出來的還是京城的藥鋪出來的?”“這倒也是,你寫給我的信我都燒掉了,也無他人知曉,既如此,這時家就是我們母女的天下了?!?p> “這些日子朝廷體恤燕洄哥哥,念他喪妻喪子家中連遭變故,許他一月休歇,這就是我們的機會?!?p> 喬漪蘭轉頭吩咐道:“竹奴,快去把藥端來!”“我今日已經喝過了,怎么娘親還準備了?”“這是我剛到京城就去尋了個郎中開的藥方,比你平日喝的藥效更好些,事在人為,你多進些總無害處?!睍r嬿歡點點頭,看著端來黑乎乎的藥汁一口悶了下肚。
“燕洄,必定是我的?!睍r嬿歡帶著竹琴看著書房里正在飲酒的時燕洄,“你看好門,不許旁人來擾?!?p> “靜姝,我……對不起……”時燕洄已經口齒不清了起來,但還是不肯放下手里的酒壺。時嬿歡站在門口脫下了外裳,穿著蘇靜姝平日里的寢衣,連香粉都是一模一樣的味道。
“靜姝?”看著眼前的人時燕洄頭昏腦脹,渾身發(fā)熱,眼睛里并不清晰,時嬿歡著一襲薄衣抱住他道:“夫君,我是靜姝??!”說著便拉扯著時燕洄一起倒在了軟榻上。
次日醒來,時燕洄睜眼就嚇了一跳,只見時嬿歡衣不蔽體的靠在自己懷中,連忙搖醒了她,“燕洄哥哥,你!”時嬿歡抱著被子啜泣起來。
“二姑娘,你在書房么?”說著竹琴就推門進了來,“??!”看著眼前的景象大驚失色。
“主君你……!”時燕洄揉著腦袋想不起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主君你昨夜喝多了,姑娘給你送醒酒湯,你說想讓姑娘陪你喝幾杯,讓奴婢不要打擾,姑娘體恤奴婢讓奴婢先回去休息,沒想到……”竹琴眼中含淚,“我們姑娘以后可怎么嫁人啊!”說著便把衣服給時嬿歡披上,扶她下了來,被子也隨即滑落,雪白的床單上一抹鮮紅的血跡令人刺眼。
“今日之事不許外傳,你先送二姑娘回房,好好陪著?!?p> “燕洄哥哥,我本就是庶女身份低微,如今又有這事只怕是我也無顏再嫁人,讓我就在時家了卻殘生吧,我從今往后好好服侍哥哥就是了,絕對不求名分。”時嬿歡哭的我見憂憐,頭磕的邦邦作響。
“快起來,別著涼!”時燕洄扶起她肩頭,時嬿歡順勢倒在時燕洄懷中,“你是我同父的妹妹,我自然會想法子給你尋戶好人家,你不必擔心?!?p> “燕洄!我不是你妹妹,你妹妹早在三歲的時候就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沒了,你若不信大可把我小娘叫來問!”時燕洄大驚,“你呢?你是怎么來的!”
時嬿歡低頭苦笑道:“我不過是三歲那年被賣進勾欄院的,小娘沒了孩子視我如己出,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年的事,所以告發(fā)父親的人也不知道真正的歡兒早就死了?!?p> “罷了,隨你吧,你既已是我的人了,以后自然不會薄待你?!睍r燕洄聽她解釋完,心里倒是好受了點,沒有罔顧人倫就好。這么多年自己始終對父親是有怨念的,若他當初沒有被貶,娶遐萸的合該是自己。如今與知道了嬿歡的事情,看到父親被瞞了這么久,心里竟然隱隱傳來幾絲快感。時嬿爾不是最看不起時嬿歡是個庶女么,現在卻上趕著做妾室,還是去給遐萸添堵,她那個母親更是害死了自己的妻兒,那自己偏要給時嬿歡體面。
“周伯?!薄爸骶泻畏愿溃俊薄鞍讯媚锇仓玫轿以鹤永锏膫仁胰?。”
“主君,這怕是不合規(guī)矩?!?p> “現如今父親重病纏身作不得主,我就是時府的規(guī)矩,以后管家的事就交給二姑娘了?!薄笆?。”
時嬿歡端過竹琴奉上的藥汁一飲而盡,“做的不錯?!薄芭鞠裙泊竽镒恿?!”竹琴適時的跪下來,“大娘子,這稱呼真好聽,我這么多年精心籌劃,到了京城深居簡出,只為了能更好的成為時燕洄的妻子,一個能宣之于口的妻子,他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我抬進時家的大門。”“一定會有那么一日的,主君都讓您住到他的院子里了,肯定是承認您的地位了?!薄艾F在就盼著這些坐胎藥能發(fā)揮作用,讓我順利懷上孩子?!?p> 京中的風波漸漸平息,一切都恢復了以前的樣子,時燕洄照舊按時上朝,與顧至淵同理公務,兩人倒是都默契的絕口不談時嬿爾有關的事情。
“大娘子,時通房進宅了。”“嗯,想來她也帶了婢女,就不必再分派給她了?!薄笆?,還有,時大人遣人送來了東西,說是在見時通房之前給您?!比河竦玫轿业氖疽夂蟠蜷_了匣子,里面除了一盤重陽糕再無其他。
我放下手里的繡盤拿起來一塊嘗了嘗,滋味絲毫未變,以前我就一直疑惑,為何無論多好的點心鋪子所做出的重陽糕都不如時燕洄給我的好吃。這東西一年才吃一回,時燕洄慣會吊我胃口,只有我陪他去登高了他才會給我?guī)讐K,這么想來舊時的生辰都是與時燕洄一起登高吃糕中度過的。
我一看著窗外已經是日暮消沉時候,顧至淵不久就要回來了?!叭河瘢デ魄茝N房的晚食備好了沒?!?p> “洛姐姐安好!妾攜婢女翠竹拜見姐姐?!睍r嬿爾不知何時直接進了房中,帶著一個婢女跪在我面前。
“時姑娘已經是通房了,按規(guī)矩應改稱大娘子!”群玉直接懟道,“通房不比妾室,您應該自稱奴婢。”“你……!”時嬿爾那受過這等委屈氣急了,“嬿爾,普通人家尚是如此何況咱們這呢,若我縱你不以禮而行,傳出去又要叫人議論紛紛。”“是……”時嬿爾悻悻應下。
“群玉雖然是婢女,但她是近身伺候我的貼身女使同時還協理我管家,所以宅中的奴仆她都能管,你是通房身份就是比一般婢女高一些,大體上來講你與群玉是平級的,她訓誡你也并無不妥。我已破例讓你受了妾室待遇,有獨立住處還許一人伺候你不用干婢女的活計,但其他的就得依著規(guī)矩來了?!薄笆谴竽镒樱尽懒?。”
“起來吧,別跪了?!蔽艺矍屏饲扑迨莶簧?,再多的脂粉也蓋不住的面容憔悴?!扒浦銥槟赣H的事煩心,先養(yǎng)著身子吧,這些天就不用伺候主君了。”“大娘子,我……!”“行了,今日剛進門別累著了,回去歇息吧。”
“姑娘,您嫁進來真是受氣,奴婢都看不下去?!薄昂?,嫁?一個通房不配這個字,本來我是貴妾的,是可以坐著轎子讓人抬著嫁妝進門的,顧家會為我張燈結彩,我也是可以有洞房花燭的,那些奴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時小娘,還輪得到他們對我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