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親愛的母親大人（8）
她在專注看著自己。
那種專注，像是從時空長河流淌而來的，漫長又溫柔的對白，‘一直在看著你哦’。
像是被她注視了很久。
顧禹疏愣愣地望著她，忽然很想問我以前是不是認(rèn)識你？
話到嘴邊，卻變了內(nèi)容，“你怎么會在這兒？”
明瑯站起身，走到床邊的沙發(fā)上坐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管先生聯(lián)系我的，我聽他語氣驚慌急迫，便過來了?！鳖D了頓，她問：“你和你的父親，一直這樣嗎？”
眼神中是一片善意和關(guān)心。
明瑯到達(dá)餐廳的時候，餐桌旁一片狼藉。
顧沉從輪椅上摔了下來，跪在地上，而旁邊躺著血淋淋的顧禹疏，他昏了過去，額頭上的血窟窿還在往外流著血，左肩扎著一塊兒盤子碎片。
其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有著不同程度的淤青。
和那天在櫻花林，見到的他手臂上的淤青大同小異。
但明瑯趕到的時候，顧沉的狀態(tài)是很冷靜的。
他坐在地上，同樣精致漂亮的容顏，宛若孩童般天真的眼神中滿是無措，直勾勾地看著明瑯。
像是在告訴她，“我不是故意的?！?p> 顧禹疏唇間抿出一條僵直的直線，過了幾秒，嗓音微冷地問道：“明老師是不是太沒有戒備心了，你難道不知道他對你別有用心嗎？”
只有他知道，顧沉是特意在那個時候把明瑯叫過去的。
苦肉計。
顧沉幾次三番邀請明瑯，執(zhí)著和不合適宜的熱情，有點(diǎn)腦子的人都能知道他目的不純。
明瑯低頭一笑，“知道?！眳s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醫(yī)生過來?！?p> 顧禹疏右手捂著左肩傳來疼痛的地方，抿唇不語。
護(hù)士推著推車來到床邊。
“顧少爺……”
她拿著換藥需要用到的工具，剛開口，啪啦一聲巨響。
推車上的鐵盤被少年揮到地上，尖利的聲音嚇得護(hù)士一哆嗦。
護(hù)士推后幾步，靠著墻，畏懼地看著這個少年。
少年氣息陰郁，周身仿佛彌漫著一種幾乎凝成實(shí)質(zhì)的黑霧，雙眸黑得不透一絲光。
難不成，她對他也不是全然無動于衷？
是啊，顧氏的掌權(quán)人，財富，聲望，樣貌，應(yīng)該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拒絕。
【好感度+20.當(dāng)前好感度:50.】
明瑯頓了頓，推開隔壁病房的房門。
聽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顧沉連忙將手里的書放下，微微坐直身子，眼巴巴地看著明瑯。
“明老師……”
明瑯在她身邊坐下，態(tài)度溫和，“顧先生，你的身體沒有什么大礙吧？”
顧沉搖了搖頭，“我沒事，倒是阿疏……”
他低著頭，柔軟的碎發(fā)垂落在額頭上，像是做了壞事，陷入低落愧疚的大金毛。
在這個被上帝偏愛的男人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和那種讓人心動的青澀少年比起，多了一種別樣的魅力。
更何況，這張同樣擁有巨大殺傷力的臉，只要他想，確實(shí)應(yīng)該很難有女人能夠拒絕。
“我剛從他那里回來，他沒什么大礙，只是需要靜養(yǎng)?！?p> 顧沉抬起頭，滿意的從明瑯眼里看到了柔軟的顏色。
他抿了抿嫩紅的唇，眼神忐忑，“明老師，昨天晚上……”
他似乎想說又不敢說，最后只問：“你會不會怕我？”
明瑯搖頭，身上散發(fā)著一種能夠包容一切的純白氣質(zhì)，“不會的，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一些事，然后在身上留下無法磨滅的傷痕，要容許自己不那么堅強(qiáng)?！?p> 顧沉癡迷地看著明瑯，神色溫柔，“你說的對。”
明瑯沒再和顧沉聊什么，便跟他告了別。
臨走的時候，顧沉約她出院的時候吃飯，以表達(dá)對她的感謝。
明瑯以開玩笑的形式回復(fù)了他，沒有給他正面的回答。
從病房內(nèi)出來，一抬頭，看到靠墻站著的少年。
少年身形頎長，穿著一身略微寬松的藍(lán)白病號服，暴露在外面的手腕腳腕瑩白如骨瓷，有些蒼白的唇微微抿著，一眼不眨地盯著明瑯的眼睛看。
視線仿佛要穿透她的瞳膜，直達(dá)她內(nèi)心深處。
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知道她剛剛和他談話過后，會想些什么？
沉淪了嗎？
被蠱惑了嗎？
“明老師……”
明瑯看著顧禹疏肩膀處的血跡，心里輕嘖一聲，“你的傷口裂了?！?p> 顧禹疏低頭看了一眼肩膀，“沒關(guān)系?！?p> “我記得我今天在畫室的時候才說過，你要對自己細(xì)心一些?！?p> 明瑯望著顧禹疏的眼睛，顧禹疏此時覺得，跟精通心理學(xué)的顧沉比起，她這雙眼睛才最能蠱惑心神。
明瑯薄唇輕啟，“你不乖?！?p> 顧禹疏一愣，有些無措地咬了下唇，被她這句似乎有些曖昧又親昵的話，弄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瑯抬起腳步向隔壁病房走去，“來換藥吧。”
顧禹疏坐在病床上，扣子解開幾顆，露出雪白光潔，線條漂亮的肩膀。
明瑯拿著棉簽，熟練地給換著藥。
看似平靜的氣氛中似乎涌動著某種濃稠的因子，在吸入身體的那一瞬間，擁擠在胸腔，心臟因為窒息感跳動的更加急促強(qiáng)烈。
砰……砰……砰……顧禹疏清晰聽到了這種聲音。
“你不是問我昨晚為什么要過來嗎？”
顧禹疏忽然回過神來，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轉(zhuǎn)頭看向明瑯，他的目光一旦聚集到她這張臉上，就再也無法移不開。
這張臉確實(shí)與他的母親至少有五六分像，可看著她時，就滿心滿眼只有她，完全無法回憶起那張留給他巨大陰影的照片。
顧禹疏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看。
明瑯：“你是我的學(xué)生，我身為你的老師，接到學(xué)生家屬的電話過來，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
就連謹(jǐn)慎多疑的顧沉都不會生出任何懷疑的。
顧禹疏睫毛微顫，“所以……是為了我嗎？”
明瑯不言。
她將紗布在他身上纏好，松了手，低垂著眉眼，濃密的睫毛遮住半個漆黑的瞳仁。
真是讓人難辦，這個位面如此可憐的他，卻也是殺害原主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