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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路寒

03 戈矛舉、長歌起

殺路寒 長桴 3010 2023-04-29 18:18:00

  自從前朝那一位北漠大汗蕩平寰宇,讓太陽能夠照到的地方都淪為北漠人的牧場,矛這件兵器,便已成為北漠戰(zhàn)爭之神的象征。

  身為北漠的【金帳第一勇士】,蘇勒德手中這柄赤金色的長矛,自然也是他身上所流淌著的黃金之血的最好傳承。

  伴隨著他手中長矛直刺而出,金光普照之中,天地萬物,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靜止無聲,就連時(shí)光仿佛都已停止了流逝。天地之間,也只剩下他直刺而出的這柄赤金色長矛。

  這一招,名為【定蠻荒】!

  面對蘇勒德足以令時(shí)光靜止的這一招,江濁浪手中的【長歌劍】也已靜止。

  但他的劍身之上,卻分明有聲響傳出

  ——那是潺潺流水之聲。

  江河奔行,流水不腐,日夜無休,生生不息……

  一動(dòng)流入一靜,江河?xùn)|逝之水如故

  ——即便是赤金色長矛上的這一招【定蠻荒】,也終究無法廢除萬古流淌的江河之水!

  蘇勒德已掉轉(zhuǎn)矛頭,以矛身取橫掃之勢,破空而出。

  赤金色的長矛影過,竟仿佛是盤古開天辟地時(shí)的景象——陽清者上升為天,陰濁者下沉化地——從而令整片混沌橫生生地一分為二;其勢所至,即便是那巍巍山岳,都將在這一擊之下攔腰斷裂。

  這一招,名為【斷天柱】!

  江濁浪的【長歌劍】隨之沖天而起

  ——原本滾滾東逝之水,頃刻間已隨劍勢往上奔涌,化為直上九天的銀河。

  矛身橫掃之勢,固然能斷山破岳不假,但正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不管這招【斷天柱】再如何強(qiáng)勁,又豈有攔腰斬?cái)嗨髦恚?p>  招且不能斷水,矛亦不能斷劍,蘇勒德長矛上的招式再變,整條赤金色的長矛在他手中飛速翻卷,形成一團(tuán)水潑不進(jìn)、豆撒不入的金光。

  轉(zhuǎn)眼間,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皆已被卷入了蘇勒德長矛翻卷出的這一團(tuán)金光之中,相繼扭曲、撕裂、破碎、消散……

  這一招,名為【卷洪爐】!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然而江濁浪卻未身入烘爐,只是將手中的【長歌劍】徹底揮灑開來。

  劍影聲中,江河奔涌,百川東逝,終匯于海

  ——滄海無邊,不見水端。其量可謂無窮,其時(shí)可謂無止,其分可謂無常!

  劍入矛中,恰如滄海之汪洋灌入煉世之洪爐,水火不容,此消彼長!

  ……

  這顯然是無比激烈、也極其精彩的一戰(zhàn)。

  江濁浪手中的一柄【長歌劍】,對陣蘇勒德手中的一柄赤金色長矛。同時(shí)也是【西江月】上的【濁浪】對陣【金帳】,無疑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的一場曠世大戰(zhàn)。

  可是在旁人眼中看來,江濁浪和蘇勒德此時(shí)這一戰(zhàn),卻分明有些奇怪。又或者說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見場中的江濁浪雙目緊閉,席地而坐。其右臂半屈,持【長歌劍】取斜前方向探出,左手食中二指則是捏成劍訣,輕輕抵住持劍的右手脈門。

  而在江濁浪的對面,這位來自北漠的【金帳第一勇士】蘇勒德,同樣是盤膝坐在地上,閉眼皺眉,兩手握定他那柄赤金色長矛,徑直往前探出。

  【長歌劍】和赤金色的長矛在半空中相交,至始至終沒有發(fā)出絲毫動(dòng)靜。

  至于相對而坐的他們兩人,也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仿佛化為了兩尊石雕人像。

  眼前的這一幕,很像是兩人正在比拼內(nèi)力。

  可是兩人的周身衣衫卻不見半點(diǎn)起伏,四下也沒有任何氣息流轉(zhuǎn)的跡象。就算是南宮玨提心吊膽地靠近他們身旁,也沒能察覺到有絲毫異動(dòng)。

  更何況,這位江三公子早在三年前便已丹田焚毀、筋脈盡斷,如今體內(nèi)再無一絲一毫的內(nèi)力,也無法借用別人內(nèi)力,又怎么可能去和【西江月】上的【金帳】比拼什么內(nèi)力?

  南宮玨徹底看不懂了。

  他只能默默退開,去問一旁觀戰(zhàn)的小雨。

  只見小雨沉吟半晌,緩緩說道:“江湖上的比武較量,是為‘下者斗力、中者斗招、上者斗氣,王者斗神’。眼下他們兩人的這一戰(zhàn),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斗神’了?!?p>  斗神?

  南宮玨一頭霧水,還是難以理解。

  小雨只能詳細(xì)解釋道:“所謂‘斗力’,顧名思義,就是比誰的力氣大;‘斗招’,自然就是比拼招式,‘斗氣’,則是比拼內(nèi)力;至于‘斗神’么,可以理解成是雙方神識(shí)之間的交戰(zhàn),也就是在意念之中過招,于虛無縹緲之境,生無形無相之戰(zhàn)?!?p>  南宮玨似乎有些懂了,再望向場中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兩個(gè)人,欲言又止。

  但一旁的開欣卻沒有聽懂,問道:“小雨姐姐,到底什么是‘斗神’?”

  話說不知不覺中,日落地底,天色已然黑盡。車廂里的開欣百無聊賴,此時(shí)也只能下了馬車,一臉疑惑地觀賞著江濁浪和蘇勒德這場奇怪的比試。

  聽到開欣詢問,小雨當(dāng)即笑道:“這位從北漠來的叔叔,只是在和你三叔玩游戲。而他們玩這個(gè)游戲,你應(yīng)該也玩過,叫做‘一二三木頭人,誰先動(dòng)誰就輸’?!?p>  開欣恍然大悟,不但顧慮全消,還立刻來了興致,說道:“那三叔一定會(huì)贏的!”

  但夜色之下,江濁浪和蘇勒德劍矛相交,依然是紋絲不動(dòng)的僵持之局。

  南宮玨心中焦急,實(shí)在有些按捺不住,當(dāng)即將小雨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他們兩人如今的這個(gè)樣子,倘若我偷偷過去,捅那北漠人一劍,是不是就……”

  他沒有把話說完,因?yàn)樗佬∮暌欢軌蛎靼姿囊馑肌?p>  只見小雨想了想,點(diǎn)頭說道:“是?!?p>  南宮玨面色一凜,沉聲問道:“你去還是我去?”

  不料小雨反問道:“為什么要去捅他一劍?”

  她這一問,竟把南宮玨給問住了

  ——為什么不去捅他一劍?

  要知道這個(gè)【金帳第一勇士】此番前來,目的就是要取江濁浪的性命。按照小雨的邏輯,既然你要?dú)⑽?,我?dāng)然也可以殺你!

  此刻機(jī)會(huì)明明就擺在眼前,為什么不趁此機(jī)會(huì)一劍把他殺了,而要等江濁浪和他斗什么神?

  對于南宮玨的這一疑惑,小雨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以這個(gè)蘇勒德的本事,如今的他只需將手中長矛往前一送,立刻就能捅江濁浪一個(gè)透心涼;甚至他根本用不著長矛,隨手扇一記耳光,就能把江濁浪的腦袋從脖子上打飛。

  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和江濁浪較量——既不比拼力氣,也不比拼招式,更不比拼內(nèi)力——只是通過雙方的神識(shí)在意念之中‘斗神’,顯然是不想占江濁浪的便宜,要和這位江三公子來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p>  南宮玨幡然醒悟,忍不住向場中那位【金帳第一勇士】投去疑惑的目光,口中則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是啊,既然有國仇私怨在身,蘇勒德為什么不直接取了江濁浪這個(gè)廢人的性命,而是要多此一舉,選擇和江濁浪來一場“斗神”的決戰(zhàn)?

  只聽小雨嘆了口氣,說道:“因?yàn)樗且粋€(gè)武者,一個(gè)身上流淌著北漠皇室黃金之血的武者,并不是一個(gè)不折手段的殺手。所以就算是要報(bào)仇雪恨,他也要贏得堂堂正正。”

  說罷,她又補(bǔ)充說道:“我們的這位江老板,如今已是一個(gè)連三歲小孩都不如的廢人。倘若對方全然不顧他那什么黃金之血的尊嚴(yán),一上來就狠下殺手,就憑我們兩個(gè),或許有機(jī)會(huì)和他同歸于盡,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他的長矛之下,保住江濁浪的這條殘命?!?p>  南宮玨這回聽懂了,也沉默了。

  正如老話說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毀我一粟,我奪人三斗!

  倘若對方本就是卑鄙小人,以小人之禮待之,自是無可厚非;但對方若是謙謙君子,于情于理,又豈能不以君子之禮待之?

  所以,對于場中兩人的這一場“斗神”之戰(zhàn),小雨并沒有趁人之危,過去捅這個(gè)【金帳第一勇士】一劍,就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

  但是南宮玨還是有點(diǎn)不甘心

  ——就算對方是個(gè)正人君子,可正人君子要?dú)⒆约?,難道自己就該伸長了脖子等他來殺?

  若是連命都沒有了,還談什么規(guī)矩、講什么情理?

  當(dāng)下他又問道:“要是這場所謂的‘斗神’,江濁浪打不過呢?”

  聽到這話,小雨不禁笑了。

  只見她緩緩搖頭,嘆道:“這一路走到今日,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們的這位江老板?!?p>  南宮玨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雨反問道:“似他這等奸詐狡猾之輩,若是沒有把握,又何必要打?”

  這話一出,南宮玨徹底無言以對。

  望著夜色中繼續(xù)靜坐的江濁浪和蘇勒德兩人,他只能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小雨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渾身一陣寒顫,牙關(guān)都在微微發(fā)抖。

  她當(dāng)即顫聲說道:“當(dāng)然是……先升一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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