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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路寒

03 千里赴鬼約

殺路寒 長桴 3499 2022-02-10 18:18:00

  黑暗之中,南宮玨只管瘋狂揮舞手中長劍,要將眼前的妖魔斬殺當(dāng)場。

  但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劍劍落空。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燈火光亮起。

  南宮玨急忙凝神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那具女尸依舊高掛于屋頂橫梁上,整個客棧大堂之中,只有像傻子一樣揮劍的自己。

  方才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那張爛臉,還有黑暗中的怪笑聲,究竟去了哪里?

  又或者,這一切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難道是自己這一路上歷經(jīng)的殺戮太多,以至產(chǎn)生了幻覺?

  南宮玨停劍喘息,這才順著燈火光的方向望去。

  燈火光來自通往二層的破舊樓梯上,乃是一盞油燈,此刻正被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輕輕握住。

  持燈之人,是一個面如冠玉、長須及胸的中年男子,穿一身寬大的睡袍,仿佛剛從被窩里鉆出,又像是從畫中走出。

  現(xiàn)在,這個豐神俊朗的中年男子正用一雙丹鳳眼盯著南宮玨,沉聲怒道:“哪來的瘋子?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中年男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懸掛在房梁上的女尸,臉色立刻一變,喝問道:“……這是如意夫人?你……是你殺了她?”

  南宮玨搖頭說道:“不是——”

  話剛出口,原本身在樓梯上的中年男子身形一動,整個人已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南宮玨面前,用空著的左手扣向他的咽喉。

  好快的出手!

  快到南宮玨差點沒能反應(yīng)過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南宮玨及時橫劍在前,封擋住了中年男子的出手一擊。

  誰知中年男子變招奇快,左掌貼著劍鋒掠過,改抓南宮玨的琵琶骨。

  南宮玨的長劍也只能再次變招,繼續(xù)封擋。

  等雙方各自使出三個變化之后,南宮玨就已知道,自己絕非這中年男子敵手

  ——只要再有兩個變化,自己非敗不可!

  誰知那中年男子攻出的左手卻突然收回,招式戛然而止,猶如花落花開一般渾然天成,不見絲毫煙火氣息。

  然后他略帶驚疑地問道:“南宮世家的【劍影動八方】……慕容山莊慕容無猜的【流光溢彩劍】,你到底是何人?”

  南宮玨憋在喉間的一口氣這才得以吐出,將方才的一句話講完,說道:——我等與人有約,特來此間投棧。這女子并非我殺?!?p>  中年男子微一愕然,還沒來得及再問,通往二層的樓梯口口已傳來一個蒼老的男子聲音,兀自冷笑道:“死者若真是仙都派【一顧勾人魂,再顧奪人命】的如意夫人,憑這年輕人的功夫,又怎能殺得了她?”

  話音落處,又有一胖一瘦兩條人影出現(xiàn)在樓梯口,一前一后緩步下樓。

  當(dāng)先一人白發(fā)白須,以錦緞睡袍裹著臃腫的身軀,倒像是一個腰纏萬貫的地主家翁。

  身后一人則是體型削瘦,黑衣蒙面,背負(fù)一柄長劍,像是這白發(fā)家翁的保鏢。

  那白發(fā)家翁一邊走,一邊望向房梁下懸掛的那具女尸,口中又問道:“老夫之見,不知項捕頭以為如何?”

  順著他的目光,南宮玨才發(fā)現(xiàn)在那女尸下面,不知何時已多出一個衣冠不整的青年男子,兩只眼睛卻精光閃閃,用鷹隼般的目光盯著那具女尸。

  只聽那青年已緩緩說道:“死者是窒息而亡,到現(xiàn)在約莫已有小半個時辰??此弊由系睦蘸?,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用草繩從后面勒死,然后再懸掛到房梁上,所以總共有一深一淺兩道勒痕。

  至于她被剝?nèi)サ哪樒?,包括被脫掉的衣衫,通通都是死后為之。因為死者指尖雖有抓痕,肌膚上卻無傷口,肌肉也不見因劇痛產(chǎn)生的抽搐和僵硬。

  由此可想而知,兇案發(fā)生之處,或許并不在這客棧大堂之中,十有八九是死后才被人搬到此處高高掛起,故弄玄虛!”

  給出這一結(jié)論,那青年又轉(zhuǎn)頭望了南宮玨一眼,胸有成竹地笑道:“這位少俠適才駕車闖入客棧,口口聲聲說要投棧。以各位的修為,雖然無人理會,但想必也該聽見了。

  所以試問這短短一會兒工夫里,他又怎么來得及殺死武功極高的如意夫人,還剝?nèi)ニ哪樒ず鸵律?,最后將尸體高懸于房梁之上?”

  聽到這話,在場幾人都是暗暗點頭,無疑已將南宮玨的嫌隙暫時排除。

  最先出現(xiàn)的那中年男子微一頷首,問道:“如此說來,這位……這位項捕頭,已經(jīng)能夠確定,死者果真是與我等同來赴約的仙都派南峰之主如意夫人?”

  那青年頓時一愣,似乎有些沒聽明白。

  中年男子繼續(xù)說道:“本座雖非斷案公差,但依常理推測,兇手之所以要將死者的臉皮剝?nèi)?,只可能是兩種目的。其一是要掩蓋死者的身份,其二則是要故弄玄虛,以李代桃僵之計,讓我們誤以為死者便是如意夫人。各位可能聽懂我的意思?”

  誰知他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已從樓梯口傳來,說道:“這的確是如意夫人的尸體,這一點我可以證明……”

  伴隨著聲音響起,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子也從二樓快步下來。臉上雖然未施妝容,依然秀麗可嘉。

  那白發(fā)家翁不禁瞇起雙眼,含笑問道:“許女俠何故姍姍來遲?”

  紅衣少女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小女子早已歇息下了,陡然聽聞樓下出事,倉促間免不得要梳洗穿戴一番,這才晚了些許。白老爺子何故明知故問?”

  說罷,她重新望向橫梁上懸掛的女尸,正色說道:“由于此間沐浴不便,所以昨夜我是打水去了如意夫人的房里擦身,自然……自然看得明白。眼下這具女尸,的確就是如意夫人,她后腰上的那處胎記,更是做不得假?!?p>  眾人急忙望向女尸的后腰處,果然有一處指甲殼大小的暗紋。

  如此一來,結(jié)論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如今被剝?nèi)ツ樒ず鸵律?、高高懸掛在橫梁上的這具女尸,正是眾人口中說的、仙都派南峰之主如意夫人。

  卻聽那紅衣女子又說道:“至于羅金仙所言,說兇手剝?nèi)ト缫夥蛉说哪樒ぃ舴鞘且谏w身份,便是要行李代桃僵之計。然而依小女子所見,這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

  說著,她的語調(diào)明顯泛起一絲恐懼,緩緩說道:“諸位莫要忘了,當(dāng)年黃山【浮丘峰】上發(fā)生之事……”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凜,再無人開口說話。

  就連整個客棧大堂,都像是籠罩在了一股詭異的氣氛之中。

  對此,南宮玨難免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此刻,他才有點回過神來,弄清眼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來自己是撞上了一樁離奇的兇殺案

  ——而且還和自己中午的那個噩夢吻合!

  他不禁依次望向在場眾人,冷冷問道:“你們又是什么人?”

  誰知幾人或沉默、或冷笑,竟是不做理會。

  最后還是那衣衫不整的青年反問道:“不知少俠又是何人?深夜來此,又是為何?”

  南宮玨只得再次說道:“我已說過多次,在下南宮玨——玉玨之玨,此番前來,乃是與人有約,在此相會?!?p>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向南宮玨,警惕中隱隱還藏著些許敵意。

  那中年男子更是意味深長地問道:“所以少俠也是前來赴約之人了?卻不知是代表南宮世家,還是慕容山莊?”

  南宮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搖頭回答道:“都不是。”

  那青年卻笑道:“好說好說,既然少俠也是來赴約的,也該相互認(rèn)識認(rèn)識!”

  說罷,他便替南宮玨一一介紹起來:

  首先是懸掛在橫梁上女尸,本是仙都派南峰之主、江湖人稱【一顧勾人魂,再顧奪人命】的如意夫人。對此,南宮玨方才已經(jīng)聽眾人提及過了。

  然后是現(xiàn)身與南宮玨交過手的中年男子,乃是終南山有名的隱士,專采天地日月之靈氣修行;其境界之高,據(jù)說已近天人,即將羽化登仙。江湖上只知他姓羅,都尊稱他一聲【羅金仙】。

  接著是被稱為【白老爺子】的白發(fā)家翁,不但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更是江湖上頗具俠名的大善人。雖然這位白老爺子一直聲稱自己不會武功,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分明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而跟在這位白老爺子身后的黑衣蒙面人,則是他花錢雇來的貼身保鏢。眾人只知他有個【穿腸劍客】的名號,卻不知其身份來歷,但想必也是武功不俗之輩。

  至于遲到的那個紅衣女子,乃是黃山派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江湖上有名的后起之秀許念卿,一套【飛來神掌】出神入化,被江湖中人稱作【落英女俠】。

  待到介紹完所有人,最后那青年才自我介紹道:“至于區(qū)區(qū)在下,卻非江湖中人,而是黃山衙門中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捕快,姓項,名曉光,只管叫我【小光】便是。承蒙朋友們抬愛,送了我一個綽號,叫做【不要命的小光】?!?p>  說罷,他又望了一眼那紅衣女子許念卿,解釋說道:“所以我這個小捕快出現(xiàn)于此,倒不是和各位一樣前來赴約,而是不請自來。

  卻是我與這位許姑娘本是舊識,此番聽聞百余年前黃山【浮丘峰】的離奇往事重現(xiàn)江湖,特意前來湊湊熱鬧,以解心中疑惑?!?p>  這已經(jīng)是南宮玨第二次聽到【黃山浮丘峰】這五個字,但仔細(xì)思索,卻又不知是何往事。

  再看眾人的反應(yīng),顯然都是為此而來。他不禁問道:“所以各位出現(xiàn)于此,是因為有人約你們前來,要談百余年前的一樁往事?”

  聽到南宮玨這一問,那畫中仙人一般的羅金仙頓時冷笑道:“既然閣下也是應(yīng)約前來,又何必明知故問?”

  南宮玨默然不語

  ——可想而知,同樣是應(yīng)約前來,眼前這些人的目的,和自己顯然并不相同。

  自己前來這間【如云客?!?,僅僅是因為江濁浪約了小雨和開欣在此匯合。誰知竟撞見了這么一幫人,而且還發(fā)生了這么一樁兇殺案。

  這究竟是江濁浪的故意安排,還是僅僅只是巧合?

  又或者說,約這些人前來的幕后之人,正是江濁浪本欲來此尋求庇護之人?

  就在南宮玨思索之時,那江南富商白老爺子已向他投來意味深長的眼光,搖頭說道:“年輕人這話不對……大錯特錯!因為此番約我們前來的,可不是什么‘人’,而是不折不扣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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