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白如冰的,其實是個狐妖所幻化的人,確實是寧川的好朋友。
半年前,兩人在山林中相遇,相談甚歡。
為人和善,待人誠懇。人品很好。
兩人分賓主落座,熱絡(luò)的聊天。
隨著聊天的深入,寧川漸漸放松下來。
慢慢忽略眼前坐著的是個妖怪的事實。
這個妖怪相當(dāng)和善、親切,絲毫沒有被煉化的那兩個妖怪給他的兇狠暴戾的感覺。
寧川的心情甚至開始愉悅起來,又找到以前和寵物狗相處的感覺了。
“這個白狐,似乎與被青狼妖咬死的一個妖怪有關(guān)?”
是隱在暗處的寧采臣的聲音。他似乎從青狼妖的記憶中,又找到了新的東西。
““白逸生,百年狐妖,年歲一百零五歲。天生靈智,自幼徘徊于大儒徐大千的窗外,日日聽徐大千的讀書聲,天長日久,靈智開悟,化成狐妖。十天前在云夢縣城,被青狼妖吞噬?!?p> “主人可試探這個白如冰一番”
“白....如冰兄啊,昨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你幫我參詳參詳?”
白如冰光潔的面孔上,顯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不知寧兄夢到了什么?”
“我夢到一個老者,給我托夢。他說,他叫白逸生,他遭了不幸,葬身一個叫青狼妖的腹中....”
“???......”
白如冰神色大變。
“怎么了?”
白如冰神色緊張,眼中含著淚,巴巴的看著寧川,“白逸生正是我的父親,十日前,他去縣城就再也沒有回來。小弟心焦如焚,今日來正是要拜托寧兄想想辦法。我父....他在夢中和你說了什么?”
寧川心道一聲果然,細(xì)細(xì)的在心中打量寧川給他畫出的青狼妖記憶中老狐貍的圖像,和小狐貍長的有幾分相像,
“他長的消瘦,左眼眼瞼下面,有一道傷痕......”
白如冰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細(xì)節(jié)對的上,這個白逸生確定是白如冰的父親了。
寧川心中長嘆一聲。
“既然是你父親,那我還是去你們家中,對你的家人一起說吧。在夢中白先生說了一些關(guān)于你家人的托付?!?p> 只要托詞去家中看一下。
“呃.....在下家住山中一山谷,粗陋之處,恐怕寧兄嫌棄?!?p> “你我至交好友,何來嫌棄。白兄可否帶我進山中一游,順便拜訪貴府?”
“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p> 白如冰沒有想到寧川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心不在焉的回應(yīng)。
中午,兩人吃了嫂嫂精心烹飪的飯菜,下午,就結(jié)伴往山中走去。
走了一段山路,在郁郁蔥蔥的山林之中轉(zhuǎn)悠了好久,白如冰突然指著前面說,
“寧兄,快要到了?!?p> 只見前面轉(zhuǎn)了一道山梁,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開闊的山谷出現(xiàn)在眼前。一條小溪穿谷而過。
山谷正中,幾棟小巧的茅屋鄰水而居,籬笆院圍了一圈,煞是好看。幾個兒童正在溪水邊玩耍。一個老婦人,正在溪邊洗衣。
他們穿著粗衣,看起來過得非常拮據(jù)。像是鄉(xiāng)間常見的農(nóng)婦和小孩子。
可是,在寧川的眼中,那茅屋,實際上是幾個溪水邊的土洞。
那幾個玩鬧的孩童,是毛絨絨的小狐貍。
而那農(nóng)婦,是一個棕色毛色的大狐貍,正驚恐的看著跟在白如冰身后的寧川。
白如冰觀察著寧川的神色,鎮(zhèn)靜的介紹到,
“寧兄,這就是我的家,這是我的母親,還有我的幾個弟弟。”
“我父親平時唯愛讀書,清閑度日。閑時清風(fēng)明月,忙時耕種稼薔,與世無爭.....”
“他老人家的死,全怪我.....要不是我,父親也不會出事,那日,我得了重病,父親焦急萬分,連夜去.....縣城為我抓藥,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如果不是我生病,父親也不會冒險去縣城給我抓藥....”
說著說著,白如冰不禁垂淚。
寧川心中了然。
這狐貍一家,雖是妖類,都能看來平時較為良善,很是向往人間,還讓自家女兒去人間學(xué)校上學(xué),接受儒門圣人經(jīng)義熏陶。白如冰甚至還過了縣試。
只是,白如冰突發(fā)急病,舐犢情深,老狐貍冒險進入縣城人類密集的為孩子抓藥,結(jié)果,半路上,遇到了青狼妖,葬身狼腹,一去不歸,這也就成了白如冰的心病,
她自責(zé)是自己的病導(dǎo)致了父親出事。
現(xiàn)在說起,潸然淚下。
寧川想了想,說道,
“白兄,令尊在夢中對我說,他的......兒子一直都很棒。他相信,以后他的兒子能夠撐起這個家,孝順母親,照顧弟弟。而且,他從沒有怪過兒子?!?p> 聽到這里,白如冰失聲痛哭,
“父親!....”
......
在這清山綠水,風(fēng)景如畫的山谷中,寧川陶醉于這家白狐妖一家的田園美景。
狐貍一家,竟然真的像普通鄉(xiāng)民一樣,在山谷中耕種,收獲,以粟米山果為食。
真的是全身心的像真正的人一樣生存。
中午,白如冰給他端過來的,是清香粟米飯和新鮮的山果。
吃完飯,甚至還有一杯被井水浸泡的冰涼的果酒。
下午時分,寧川正要辭行。
“寧兄。”
寧川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嬌俏的女孩站在面前。
“如冰....賢弟!”
白如冰深深一揖。
她本是狐妖,人妖相隔,她不可能在寧川這個凡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本相,害怕嚇跑了在人界交往的唯一的好友。
現(xiàn)在,她以女兒身的幻像,來小心翼翼的表達(dá)自己的坦誠。
“原來賢弟.....竟是個女嬌娥啊?!?p> 白如冰面帶歉意,“寧兄莫怪,如冰實在迫不得已,為了入學(xué)讀書,不得已才....喬裝打扮,欺瞞了寧兄,如冰請罪了?!?p> 寧川心中一動。
“賢弟,我送給你一件禮物吧?!?p> 寧川就在這山道旁,蘸著山泉水,將筆尖上的墨化開,在紙上開始作畫。
很快,在鳥鳴聲中,一個青衣偏偏的中年夫子躍然紙上。
“父親......”
小白狐看著畫面上的父親,這就是父親常?;没傻男螤?。心中更無半點懷疑。
父親,你好無情。
你寧可托夢給一個外人,也不愿到你女兒的夢中一見。
忍不住,一股心酸的眼淚流了出來。
“乖女兒,別哭!”
父親熟悉的話語,突然在身邊響起。
小白狐疑惑的抬起頭來,四周卻人跡全無。
看向?qū)幋蟠粝碌漠?,畫上,夫子似乎在沖她點頭。
“乖囡,就是我啊。那姓寧的道士似乎懷有仙術(shù),將我的魂靈從那青狼妖的神魂中提取,然后畫成了這幅畫。我雖然已經(jīng)葬身狼腹,但又僅存的靈智卻能留存在這個畫上,以后,你帶著這幅畫,為父就能時時刻刻能夠看到你們,我已無憾了。我要看著你和弟弟妹妹慢慢長大。”
“父親,這不是夢嗎?”
小狐貍,又一次哭出聲來。
黃昏將近,寧川回到家。
“嫂嫂!我回來了?!?p> “叔叔”嫂子從門內(nèi)迎了出來。
在燦爛的晚霞下,嫂嫂美極了,絲毫不孫色于白如冰所幻化出的幻像。
吃著嫂嫂做的飯,喝著溫暖的小米粥,
在昏暗的燈光下,寧川心中覺得暖和和的,恨不得時間停住,這一刻直到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