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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貴不可言

第29章 出嫁前夕

姜女貴不可言 枝上槑 2036 2021-11-07 22:00:00

  吉期一天天臨近,轉(zhuǎn)眼就到了出嫁前夕。

  夜深人靜,良媼提醒罷姜佛桑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起大早,臨走看過來的那一眼凝重無比。

  不止她,菖蒲和其他幾個女侍皆是如此。

  就要陪女郎去崇州了,前途未卜,但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是以大家都抱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與決然。

  反倒是姜佛桑自己,該安排的都已安排妥當,眼下躺在錦榻之上,竟是一身輕松。

  說起來,她還從未去過北地。

  暫時拋開紛紜時局不去想,她嘗試在腦中勾勒北地風光。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鐵馬秋風……究竟是何模樣,聽得多,卻還是無從想象。

  不過于她而言,風光如何并不緊要,要緊的是生存。

  雖然先生說過天下一統(tǒng)會自北方始,但北方軍閥眾多,在她死前的那幾年仍是一片亂戰(zhàn),始終未有定局。

  扈成梁的崇州軍確實名蓋一時,但也不能確保最后的贏家就一定是扈家。

  不過能有一二十年安穩(wěn)可得,已經(jīng)足夠。

  何況她本也沒打算在北地久呆。先找個避風崗,按先生所教低調(diào)發(fā)育段時日,待得天下安穩(wěn)些,再另尋出路不遲。

  當下唯一懸心之事,她還是要想法子先找到先生??v使不能親至南州,總也有別的門路。

  再有五年,大成建國……一定要在那之前。

  姜佛桑綢繆來去,不覺三更已至。

  昏昏然之際,突聞吱呀一聲,門扇開了又闔。

  有人!

  如此靜夜,會是誰?

  姜佛桑屏息側(cè)首。

  室內(nèi)留了一盞燈,隔著重重帳幔,隱隱可見來者一身侍女裝扮。

  那人躡步走至榻前,撩起羅帳后蹲身輕喚:“阿姊?醒醒?!?p>  “阿妙?!”姜佛桑大驚坐起,“你為何在這里?”

  怕橫生枝節(jié),駱氏并沒有立刻送姜佛茵去興平,昨日先哄著她去了城外棠棣觀,打算等送嫁事了再將她送離京陵。

  姜佛桑則于當晚住進了姜佛茵的院中。

  “我趕在夜禁之前回來的,在廚下躲了許久?!?p>  姜佛茵二話不說,開始寬衣。

  “不能耽擱了,阿姊,你快換上!等天亮,府中一片忙亂之時,你假作府中侍女混出,待得城門開啟,便離開京陵。去、去……要不還是去西江郡罷!我知你肯定不愿去那,但除此之外又能投奔何處?無論如何,沅陽縣總有能護住你的人。若繼續(xù)留在府中,我怕阿母今后會再與你為難?!?p>  姜佛桑握住她解衣的手:“那你呢?”

  姜佛茵干笑了兩聲:“阿姊,先前怪我糊涂,你那番話我過后細思,甚是有理。

  “聽說北方的天極高、極藍,既有一望無際的開闊平原,又有綿延不見盡頭的崇山峻嶺,說不得還能見到牛羊成群的牧場!

  “那扈家七郎沒準亦是個俊俏郎君,我左思右想,嫁去崇州也不失為一樁美事?!?p>  她這番話一氣呵成,流暢之余甚至洋溢著無比的歡喜,只是始終低垂著頭,不肯對上姜佛桑的雙眼。

  姜佛桑握著她的肩膀,迫使她抬頭看自己。

  姜佛茵身子轉(zhuǎn)了過來,頭仍偏著,肩頭一陣抽動——從小就愛哭,憋了又憋,終于還是沒憋住。

  心里暗惱自己不爭氣,嘴上猶在找補:“我就是、就是想到再不能見到阿姊你,心里,舍、舍不得?!?p>  姜佛桑嘆了口氣,拿手給她擦淚:“阿妙,你不必如此?!?p>  “阿姊!”姜佛茵再忍不住,撲進她懷里嚎啕痛哭,“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若非她一鬧再鬧,執(zhí)意不肯遠嫁,母親也不會想出讓堂姊替嫁的主意。

  是她的自私任性害了堂姊!

  怪道這半月以來阿母突然心情大好,只說有了破解之法,卻不肯告訴她究竟。

  姜佛茵信阿母不會騙自己,可眼見府中仍在有條不紊地備嫁,又免不了心焦。

  昨日阿母哄她去棠棣觀,她一通黏纏下來,阿母終于道出所謂的破解之法就是代嫁。

  阿母說,代她出嫁的是族中一個遠親之女,她也就信了。

  可心里始終不踏實。

  去棠棣觀的路上,她問貼身侍女,可知代她那人究竟是誰。

  侍女言辭閃爍,似在藏掖什么。

  她從來算不得聰明,但不知怎地,那一刻竟福至心靈。

  結果正如所想,代她之人果真是堂姊。

  “阿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是你。”姜佛茵哭成了淚人。

  姜佛桑抱著她拍了拍,心里也是無限悵惘。

  佛茵顯然并非真正想通,只是不忍自己替她遠嫁。

  話說回來,即便她想通了也已無濟于事,如今嫁去崇州的,能,且只能是她。

  個中因由又不能實言相告。

  “你不必覺得自責?!苯鹕5?,“阿姊是自愿的?!?p>  姜佛茵搖頭,她不信。

  姜佛桑笑:“阿姊何時騙過你?”

  姜佛茵想不通:“為、為何?”

  “如你所說,北地風光自有妙處,我亦向往良久。而且,”姜佛桑聲音忽然變得低柔,“那扈家七郎也確是個俊逸郎君?!?p>  姜佛茵怔愣地看著她:“阿姊如何知曉?”據(jù)她所知那扈七郎并未跟來京陵。

  “唔?!苯鹕nD了頓,垂下眼睫,似有羞澀之意,“扈家管事帶了他的畫像來,叔母給我看了。”

  姜佛茵將信將疑。但觀堂姊神情,又不似作偽。

  “可,你、你……那裴迆?”

  堂姊當真已忘了裴迆?

  “阿姊仍是那句,無望之情,多思無益?!苯鹕C虼剑凹奕コ缰菔俏已巯伦詈玫倪x擇,不然作為許氏前兒婦,你以為京陵還有我容身之處?”

  “眼下情形是不利于阿姊,但過個一兩年,許氏再納新婦,想來便不會……”

  “過個一兩年?”姜佛桑搖頭,“等風頭過去,叔父叔母便會讓我改嫁,屆時來求娶的,想來不是鰥老就是病殘。與其如此,不若我自擇夫婿。”

  堂姊的話冷靜且條理分明,姜佛茵一時無言。

  若果真如此,對姐妹二人來講自然是雙全之法。

  她只恐阿姊還和以往一樣,什么都憋在心里,有苦自吞,有澀自嘗。

枝上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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