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劇

　　御書房內(nèi)。

　　萬歷一臉陰沉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方從哲等人。

　　“這就是你們給朕的答案！”

　　“山海關(guān)總兵杜松戰(zhàn)死，保定總兵王宣戰(zhàn)死、副總兵趙夢麟戰(zhàn)死、參將劉遇節(jié)、張大紀(jì)、楊汝達(dá)……”

　　萬歷聲音由低到高，漸漸地咆哮起來，臉色漲紅，奮力地拍打著桌案。

　　跪著的幾人渾身顫抖，不敢言語。

　　直到萬歷看到劉綎的奏折時(shí)面色才稍微好了些。

　　“西、北二路主力全軍覆沒，最大的斬獲卻來自東路偏師，杜松、馬林皆無能之輩！”

　　“杜松違節(jié)制殃及眾將，不得議恤?！?p>　　惱怒的萬歷發(fā)了話。

　　“總兵劉綎以偏師斬首千級，以火器斃建虜貝勒扈爾漢，待兵部查驗(yàn)之后重賞！總兵李如柏?cái)孬@賊首三百也一并獎賞?！?p>　　劉綎的奏折給了萬歷一絲安慰，后者來回翻看生怕遺漏什么好消息。

　　“安奠所千戶趙安善戰(zhàn)，以麾下八百旗軍斃建虜過百，斬首三十級?！?p>　　奏章末尾的一行字引起了萬歷的興趣，他看向首輔方從哲：

　　“朕對這安奠似乎有些印象?！?p>　　方從哲見皇帝問話，絞盡腦汁也沒想起這一號人物。

　　萬歷又看向了身旁的太監(jiān)鄒義，后者略微思索之后便給出了答案：

　　“皇上，此人應(yīng)是當(dāng)初獻(xiàn)白鹿的百戶?！?p>　　萬歷頓時(shí)恍然大悟，想到那祥瑞，一股怒火不由得從兩肋一下竄了上來。

　　老天爺都降下祥瑞了，為何遼東還禍?zhǔn)虏粩啵?p>　　自己不會有錯，那么必定是遼東的官員欺君罔上，貪腐無能。

　　想到這里，萬歷大怒：

　　“楊鎬受茲重任，本當(dāng)申嚴(yán)號令，今失將損軍，難辭其責(zé)，李維翰庸碌無能致遼事大壞，將二人革職查辦，押解回京！”

　　皇帝實(shí)在喜怒無常！

　　方從哲暗自叫苦，卻也不敢同氣頭上的萬歷唱反調(diào)：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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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奠堡城外。

　　兩名百姓倒在高臺之上。

　　一名身中數(shù)箭的明軍小旗官正怒視著身前的幾個韃子。

　　為首的韃將一手抓著一百姓打扮的漢人，一手持刀，獰笑著望向軍官：

　　“做我的包衣奴才，便饒你一命。”

　　話音剛落便一刀抹了被抓百姓的脖子，后者捂著喉嚨痛苦地倒在地上。

　　韃將俯身在百姓身上探了探，許久之后才找出幾枚銅錢，將錢塞進(jìn)腰間，還不滿地踢了兩腳，罵了句“窮鬼”。

　　那明軍小旗見狀怒吼一聲，踉蹌著上前，手中鋼刀直指韃將。

　　韃將滿臉不屑，輕易的避開了小旗官的攻擊，轉(zhuǎn)身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處。

　　小旗跪在了地上，手拄著刀掙扎著就要起身，韃將卻一腳踩在了前者的背上。

　　“不識好歹?！?p>　　隨后雙手持刀，貫穿了小旗的軀體。

　　那韃將將戰(zhàn)刀湊在了鼻尖，在刀尖上舔了兩下，露出癡迷的神色。

　　身旁的一名包衣湊了上來，在又在小旗身上摸索一番。

　　“好奴才，找到些什么了?！?p>　　韃將夸獎道。

　　包衣聽到主子的表揚(yáng)，露出諂媚的笑容：

　　“主子，只有一封這尼堪寫給老娘的家書。”

　　韃將失望至極，吩咐道：

　　“沒用的東西，扔了便是?！?p>　　包衣將家書扔在了地上，兩人踐踏而過。

　　幾人正要離開之際，臺上忽然出現(xiàn)一人，只見那人身穿頭戴覆面盔，身穿鐵甲，手持大刀，背上還插著兩桿短軍旗，顯得威風(fēng)凜凜。

　　幾個韃子露出驚恐神色，那韃將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

　　“是……是你……”

　　那將軍也不搭話，提刀便沖向幾人，韃子匆忙應(yīng)戰(zhàn)，卻不是那將軍的一合之?dāng)?，很快倒下?p>　　最后那韃將轉(zhuǎn)身想要逃跑卻被那將軍一下子踹翻。

　　將軍腳踩韃將，手中大刀劈向了他的頭顱……

　　“當(dāng)”的一聲鑼響。

　　臺上那些原本倒下的官兵、百姓紛紛站起，排成一行向觀眾們抱拳行禮。

　　臺下眾人這才緩過神來，也忙起身還禮，嘴里還大聲嚷著：

　　“殺光韃子！”

　　“好！”

　　有些百姓已經(jīng)哭出聲來，他們大多是有親人戰(zhàn)死在薩爾滸之戰(zhàn)中。

　　更有不明所以之人拿起地上的土塊便向那韃將砸去，周圍人見狀連忙將他攔住。

　　臺上的“演員們”行完禮后，趕緊摘下了頭上的假辮子，有些憤憤不平：

　　“下次換他們演韃子?！?p>　　只有一人顯得有些尷尬，正是飾演那韃將的豐生額。

　　這一幕幕被城墻上的趙安盡收眼底。

　　由于總體上薩爾滸還是敗仗，為了堅(jiān)定遼右軍民抗擊建虜?shù)臎Q心，他特地想出了這個辦法。

　　最初的觀眾還只是剛剛?cè)霠I的新兵，這一次就連新集這些附近墩堡的百姓都慕名前來。

　　趙安將這種表演命名為“劇”，目前是第二集，有些百姓兩集都看過，大部分百姓只能從他人口中認(rèn)清人物關(guān)系。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對這種新奇表演的熱情。

　　英雄主義和圓滿式結(jié)局在底層百姓間非常吃香。

　　“大人實(shí)在是高，附近各堡的青壯都在練習(xí)武藝，就等著大人再募新軍。”

　　徐文龍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趙安的手段。

　　靠著賣首級從李如柏手里弄來三萬二千兩，巡撫衙門獎勵了趙安三千兩，劉綎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也派人送來了六千兩銀子。

　　撫恤陣亡將士、補(bǔ)充新兵已經(jīng)花了近萬兩，現(xiàn)在趙安就指望著皇帝能調(diào)撥點(diǎn)撫恤金下來。

　　“去將豐生額叫來?！?p>　　趙安吩咐身邊的家丁。

　　“諾?！?p>　　不一會兒，已經(jīng)脫下甲胄的豐生額走了過來。

　　“奴才叩見大人?！?p>　　豐生額照常行了禮。

　　趙安轉(zhuǎn)身露出笑容：

　　“豐生額，你這幾天可算是為安奠立下大功了。不過這辮子暫時(shí)還是不能剪。”

　　豐生額頓時(shí)哭喪著臉。

　　趙安又話鋒一轉(zhuǎn)：

　　“賜你青背心一件，以示嘉獎?！?p>　　說著，趙安拍了拍手，一名家丁拿著一件青色的棉質(zhì)背心走上前。

　　趙安拿過背心，親自為豐生額穿上，使得后者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榮譽(yù)。

　　頓時(shí)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重重跪下，對著趙安磕頭。

　　“奴才謝過主子。”

　　“漢人不興這一套，該改口了?！?p>　　后者終于實(shí)現(xiàn)了夢想，連連稱是。

　　趙安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從內(nèi)部分化建虜也是重要手段之一，培養(yǎng)間諜更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