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頭先那將軍施了什么術(shù)法,讓項右右嗓子眼里一直都火辣辣的,就像是吞了塊滾燙的木炭一般,完全發(fā)不了聲。眼下有口冰鎮(zhèn)過的椰汁,讓她體感上好受了些許。
“嗚……啊……”項右右又哼唧了一句。
阿稚見她滿臉愁云,忙開口道:“阿右娘子放寬心,先保住身體要緊。眼下我?guī)讉€哥哥和柏郎君他們都在想辦法,替您求情。我想將軍也是一時之氣,才將你關(guān)起來的?!?p> 他們都在幫我求情嗎?她憶起與柏舟分開前,柏舟要她不要害怕,他會想辦法救她的,難道他說的辦法就是向?qū)④娗笄椋恳幌氲侥桥四菑埵馀R人、恃強凌弱、脅迫人的面孔,她就不甘愿。
真不知道她會不會提出什么過份的要求來,與其這樣倒不如“英勇就義”來得爽快,指不定這么一“就義”,就回到現(xiàn)代了呢!
柏舟,你一定要挺住了,絕不能向“黑惡勢力”妥協(xié)。想罷,她拿起一塊糕點,抿了去。
阿稚看著她吃完了所有的食物,這才微笑著收回餐盤和果殼,又在她面前碎碎念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兒。只到聽到外面看守叫喚“七郎君”,阿稚方才同她告了個別,說晚些再來看她,便立起身子向門外行去。
項右右心懷感念地目送著阿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又坐回原地,忽然覺得有些困倦,眼皮子一閉,便歪頭睡倒了過去。
這一睡,她又夢回到了那張玉床之上,還是同樣的水天、同樣哀怨的琴聲,同樣的那棵山桃樹下,立著柏舟的身影。
能在夢里與柏舟相遇,也是好的??!
這次,她并沒有上次那般欣喜若狂,而是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她緩緩向前,小心翼翼地向著他的身后靠進,生怕他又化做無數(shù)桃花瓣兒飛走了。
到柏舟身后,她沒有上手拉他,而是輕輕喚了一聲“柏舟,我來了!”見他背影微顫,她走進了一步,又道了聲“我來了!”
“呼啦”一聲音響,一陣急風襲來,吹動著山桃樹的枝丫四處擺動著,又吹落好些花瓣兒,落在他二人身上。
還好柏舟沒有消失,她正慶幸眼前之人還在原地時,忽然聽見一道冰冷的質(zhì)問:“你是誰……”
她沒多想,忙回道:“我是阿右呀!”
“阿右是誰?”誰知那背影又拋來這么一句。
怎么回事,他不認識我了嗎?那……項右右捏了把汗,忙又道:“若璃,你總知道吧!”
“若璃……”只聽他念道了半晌,又道:“記得!”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你轉(zhuǎn)過頭來看看我,就會想起來了!”她兩眼放光,滿心歡喜地說道。
這人聽罷,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還是如上次夢中一般,懷里抱著位女子。
怎么還是這樣啊,他還是抱著若……不對!她猛地驚道:“你……你,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眼前影像,嚇得她渾身哆嗦,柏舟懷中的女子不是若璃,而是那女將軍。忽然,滿腔的委屈與心痛,化做無邊無際的淚水,從她眼眶中噴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多會,便將此處淹沒了去??赡莾扇艘琅f在她眼前,環(huán)臂相擁、耳鬢廝磨、繾綣旖旎,整一派熱戀情侶的作風。
“滾開……滾開……”
項右右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個惡夢,是她日有所思的產(chǎn)物,便一個勁地揮動著手臂,試圖將眼前的假象銷毀了去。
“滾開啊……”
忽然她尖叫著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立馬撐起上半身,低著頭大聲地咳嗽了起來,仿佛在夢中被自己流成海的淚水嗆著了一般。半晌覺得嗓子舒服了些許,又發(fā)現(xiàn)全身酸痛得很,特別是腦袋,疼得像是要裂開了。
她用手按壓太陽穴,竟摸到額頭處纏著一圈既柔軟又有彈性的東西。眼前是亮堂堂的屋子,完全不是睡著前那黑乎乎的地牢。
“呀,我這是在哪?”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張巨型硨磲殼制成的床中。床頭掛著些海星,貝殼、小魚模樣的吊墜裝飾品。
房間里擺放的桌椅,也都是深海動物的造型,有什么水母、海龜、章魚之類的,材質(zhì)看起來有些像是珊瑚。
另外,還有一些用來裝飾的小擺件,也都是海螺、海貝制成的小動物形狀的工藝品,可愛極了。床的那頭,還擺了一個小馬造型的搖椅。
床下的地面鋪著細白的礫石,其中還置著些矮植和發(fā)光的球形物體,房間沒有門窗,四周的墻體是肉粉色的。
墻邊還立著些顏色鮮亮的珊瑚樹,有紅色、有橙色、有草綠色、有檸檬黃,總之都是些生機勃勃的色彩。較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走廊。四周亮著幾組暖黃色的燈柱。
眼前的一番景象,看得項右右一時心情極度復雜,一面愕然,一面驚喜。
“這……什么情況?”她不禁叫出聲來,方才那惡夢導致的心悸,瞬間被眼前色彩斑斕的海洋主題兒童房給沖淡了去。
“我能開口說話啦??!”
她摸著喉嚨,先前那股火炙般的刺痛感,已經(jīng)消退。
“小娘子醒啦!”耳畔傳來陣嘶啞但卻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幾時,一位扎著頭巾,穿著連身長袍的老嫗,已行到了自己床旁。
這婆婆是位盲人嗎?她瞧見老嫗的睛眼是閉上的,心中揣測起來。
老嫗整個眼框呈現(xiàn)出黑紫色,看起來有些瘆人,項右右下意識地縮起身子向后靠了靠。半晌,見老嫗一直都在對自己微笑,這才稍稍放松些,望向她問道:“婆婆,您是?”
這人聽罷,沒有立馬回答,而是伸出手來,在她耳頸交匯處探了探后,長舒了口氣,笑道:“看來是退熱了!”盡管她一直是閉著眼的,可動作方向極為精準,仿佛能看見一般。
難道她眼睛長在別的地方?項右右瞧見這老嫗頭巾下露出花白的頭發(fā),挽在腦后,額間戴著條水玉色的抹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