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盛長楨一行人進了禹州城,找了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客棧投宿。剛剛用過晚飯,就有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前來求見。
那小廝滿臉堆笑,朝著盛長楨跪下行了一禮:“這位大人想必就是六元無雙的盛修撰吧,小人是禹州知州府上的下人?!?p> 盛長楨有些錯愕,這禹州知州耳目還真是靈通。盛長楨為了不招搖,一路上都是便衣簡袍,這位知州大人居然把盛長楨的行蹤探了個明明白白。
只不過盛長楨的行程本就是光明正大,也沒什么可遮掩的。盛長楨沉聲問那小廝:“不知知州大人有何見教?”
那小廝眼活手快,遞上請?zhí)骸耙娊滩桓耶?,是我家老爺聽聞盛修撰駕臨禹州,十分欣喜,與禹州一干老爺們在迎春樓設(shè)宴,為您接風洗塵,還望盛大人賞光?!?p> 盛長楨倒是知道禹州知州名叫李鑒,但他與這位李大人素不相識,這禹州知州莫名其妙的熱情,實在是讓盛長楨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李鑒畢竟是一方知州,正五品的主官,論官職還在盛長楨之上,他來相請,盛長楨也沒有什么理由拒絕,總不好無緣無故就與之結(jié)怨。
盛長楨思索片刻,應(yīng)承道:“既然知州大人盛情相邀,盛某自然要去,你回去替盛某多謝知州大人。”
那小廝走后,盛長楨在房中踱步了一會,叫元真喚來了包大。
“包大,這一路上你可注意到有誰跟蹤我們嗎?”
跟蹤?
包大愣了一下,然后仔細回想起來:“咱們一直都很低調(diào)啊,盛少爺你脫了官袍,兄弟幾個的兵器也都收起來了,又怎么會有人跟蹤呢?
而且進城之前,道路上人煙都很稀少,可以說是一覽無余,也沒見有人跟著咱們啊?!?p> 遣走包大,盛長楨沉吟片刻,有了猜測。應(yīng)該是進禹州城之后,被人給看破了身份。
看來這位李知州在禹州還真是根深蒂固,眼線密布啊。
盛長楨不禁有點可憐起趙宗全來,自己不過是個過客,就受到李鑒如此“招呼”,而趙宗全則在禹州十數(shù)年,有多憋悶可想而知。
……
次日,盛長楨帶著元真和包大兩人來到迎春樓,至于其他家將就留著客棧休息。
迎春樓是禹州最高檔、最有名的酒樓,位于禹州城中最繁華的街道,稱得上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
盛長楨一踏入酒樓,還當是進了一座園林。寬大的庭院中回廊九曲,鳥語花香。院中幾棟小樓別致精巧,不時傳出淡淡地琴聲。
喲!還挺雅致。
盛長楨暗嗤一聲,倒也沒有太驚奇。
在汴京的時候,包景年早就帶著他逛遍了汴京城的大酒樓,那才叫一個氣派宏大,意境幽然。這迎春樓也就能在禹州脫穎而出,比起汴京的大酒樓來,就不值一提了。
沿著白色鵝軟石鋪就的小路,穿過一小片竹林,就到了一處紅色小樓。
這座紅色小樓被知州李鑒常年包下,門口站著兩個李家的家丁,看向過往之人時,一臉的兇橫傲慢。
元真搶先一步,取出請?zhí)?。那兩個家丁立馬變了顏色,卑躬屈膝、滿臉賠笑地將盛長楨請了進去。
盛長楨一進門,就看見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珍饈佳肴,桌邊還坐著十來個錦衣玉帶,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見盛長楨到來,起身拱手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六元郎吧,李某久仰大名啊。來來來,快請上座?!?p> 李鑒引著盛長楨落座,為盛長楨介紹在座的禹州官員。
落座后,盛長楨一眼就看見了趙宗全。
趙宗全坐在通判邊上,他本是勉強來赴宴的,因此有些意興闌珊。
看到盛長楨進門,趙宗全十分驚訝。沒想到昨天在田邊相談甚歡的年輕人,居然就是這次酒宴的主角,盛長楨。
盛長楨朝他微微一笑,趙宗全愣了一下,明白此時人多嘴雜,不是敘舊的時候。
李鑒舉杯道:“盛修撰年輕有為,酒量必然不俗,這迎春樓自釀的好酒,清淡醇香,請盛修撰先滿飲三杯。”
盛長楨也不扭捏推辭,唰唰就是三杯酒下肚,然后翻轉(zhuǎn)酒杯,出示給在座眾人看,示意自己已然滿飲。
李鑒見狀,朗笑道:“盛修撰果然爽快!來來來,添酒,今日我等不醉不歸!”
在座一眾大小官員轟然應(yīng)諾。
酒過三巡,眾人就喝得滿臉通紅,酒氣沖天。盛長楨此時像是也有了些醉意,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見盛長楨已經(jīng)醉了,李鑒與身邊的通判鄭昌相視一笑。
“啪啪啪!”
鄭昌拍了三聲掌,一個濃妝艷抹、衣帶飄飄的美人兒就翩躚而至。
鄭昌環(huán)視場中,玩笑道:“咱們這次是給盛修撰接風,故而只為他準備了節(jié)目,各位大人可不要嫉妒啊……”
在座眾人哈哈大笑,酒桌上的氣氛放得愈開。
那美人掩齒一笑,直奔盛長楨而去,扭著柳腰就要坐到盛長楨的大腿上。
盛長楨此時醉醺醺的,嘴里不知道嘟囔著什么。兀地一彎腰,好像是要撿什么東西,卻把那正要坐下的女子給拱了出去。
那美人哪有防備,一屁股摔了個大馬趴,還把桌上的酒壺給帶倒了,再無半分撩人的媚態(tài)。鄭昌坐在邊上,被灑了一身的酒,好不狼狽。
美人坐在地上,想要落淚。但場中都是禹州的大官,她哪敢造次,想哭也只能憋著。
李鑒見狀,揮了揮手把那美人遣走,然后干笑道:“盛修撰還真是不解風情啊,如此美人,卻是枉負了??磥硎⑿拮钦娴淖砹恕!?p> 在座眾人倒也不以為意,只當是盛長楨醉過了頭。只有被灑了一身酒的鄭昌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李鑒叫來幾個家丁,讓他們送盛長楨回去。
趙宗全一直在角落里不聲不響,此時卻是自告奉勇,要送盛長楨回去。
李鑒稍一遲疑,還是同意了。
本來趙宗全還以為盛長楨在席間是裝醉,結(jié)果盛長楨一路上都是醉話連篇,酒氣直噴,還得趙宗全扶著才能往前走。
“看來是真醉了?!?p> 趙宗全嘆了一口氣。
到了客棧,趙宗全扶盛長楨回到他下榻的房間。
進了門,一路醉醺醺的盛長楨突然直起了腰。他睜開眼睛,眼中精光閃閃,笑吟吟的看向趙宗全。
一路隨行的元真關(guān)上房門,就和包大在門外守候。
包大時刻記著包景年的吩咐,對盛長楨很是關(guān)心,便對身邊的元真道:“元真,盛少爺?shù)木屏恳蔡盍?,以后你還得看著點,讓他少喝些酒?!?p> 元真神秘一笑,問包大:“你家包少爺酒量怎么樣?”
包大自豪道:“禁軍里十個壯漢一起上,都喝不過我家少爺!”
元真嗤道:“回去問問你家少爺,敢不敢和我家少爺拼酒?”
包大愣了好一陣,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不會吧,盛少爺真有這么能喝?”
元真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包大,不再理會他的追問,專心當起門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