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平小朋友睡得很舒服,伸伸懶腰,剛要翻個身,微微睜開的朦朧睡眼卻看到妹子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他頓時睡意全無,得意洋洋地想要向妹子炫耀自己的仙人本領。不料妹妹雙眼一紅,扯開嗓子尖叫大哭,搞得他被吸引來的母親好一頓臭罵,最后被打發(fā)陪丫鬟鏡圓上街買東西。
走在大街上,黎秋平郁悶地踢開擋路的石子,埋怨妹子好不講道理,心性單純的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和鏡圓走在路上好似瘟神一樣不受人待見。
鏡圓牽著黎秋平的手,挎著個籃子已經(jīng)走了好幾家糧店,卻買不到絲毫米面,氣得她指著一家受恩于黎家的糧店,大罵老板不當人子,不做人事。
黎秋平也有樣學樣,直罵的那老板頭都不敢抬。畢竟那家老板是有恩于黎家,現(xiàn)在黎家有難不伸出援手已經(jīng)違背人情事故,再被黎家少爺指著鼻子罵,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最后老板只好妥協(xié),招呼兩個伙計免費給黎家扛幾袋糧,鏡圓這才滿意地拉著黎秋平走遠。
經(jīng)過一系列的采購,黎秋平被獎勵了一串糖葫蘆,坐在家門口的門欄上開心地吃著。他邊吃邊卸下戴在腰上的配飾,一圈一圈繞著指尖地打著旋。
過了一陣子,黎秋平大老遠看到老爹拖著步子走回來,他剛想站起身來打個招呼,不曾想老爹猛地發(fā)出一聲慘叫,然后就開始伏地痛哭,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路在何方?路在何方?。俊?p> 黎秋平嚇的一激靈,手中的糖葫蘆都掉到地上。他拾起來吹去粘上的灰塵,樂呵呵地看著老爹的丑態(tài)被好事的路人圍觀。
黎秋平又轉(zhuǎn)念一想,老爹雖說不是那種看重名譽的人,但也不至于熱衷于被他人恥笑。旁人倒還好,要是被他看到自己也在笑他,不又是一陣毒打?
想到這兒,黎秋平連忙起身,揣著糖葫蘆到里屋吃去了。
……
事情的轉(zhuǎn)機發(fā)生在午飯后,黎驍在外哭歸哭,鬧歸鬧,在家毅然一副堅強主心骨模樣。指揮著留守的家丁布置一些陣法,盡管效果微弱,但是聊勝于無。無意間一抬頭,黎驍便看到一人身著黑色官服走進庭院。
“卓廳使,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黎驍看到前來議事的卓明僅剩一只右臂,不由大吃一驚。
卓明毫無保留地將事情的原委托盤而出。說者無心,聽者有心,知道原因的黎驍當場就要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
“謝卓廳使大恩大德,草民無以為報。以后若有不便,請將黎某當牛做馬?!崩栩敳粍俑屑?,轉(zhuǎn)頭吩咐下人:“去,去把少爺喊來?!?p> 黎秋平一聽老爹找他,還以為他恥笑老爹的時候被看見了,死活不敢去。最后還是黎驍親自把他按在卓明面前,要他跪下。
卓明有些不解:你感激就感激吧,在我面前打孩子是幾個意思,讓我看看樂子?
“黎外郎,這是?”
“卓廳使,請讓黎某提個過分要求。您對黎家盡心盡力,舍身忘己。黎某無以為報,不如讓犬子認你做干爹結(jié)個親家,日后也好相互照顧照顧?!?p> 卓明不由地皺起眉頭,目光瞥到跪在地上無聊到用手扣地磚的黎秋平,嘴角抽了抽。
要說這黎家小公子皮是皮了點,但是畢竟是男孩子,倒也算作正常,達不到被稱作頑童的地步。
思來想去,卓明很痛快地答應了黎驍?shù)恼埱蟆?p> “快,快去準備拜親茶!”黎驍略有些激動,可能是對卓明報答能得以實現(xiàn)的欣慰,也可能是對成為半個自家人的卓明會更誠心誠意地幫到自家度過難關的興奮。
各種準備在黎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似乎一切再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小小木屋里。
一雙渾濁的眼睛從那又長又亂的白發(fā)下徐徐睜開,透露出一種非凡的光芒。
老者松掉掐著的法印,緩緩從蒲團上站起來,嘴里嚷著:“看不懂、聽不切、猜不透。”
“經(jīng)典三不沾。”一只配色有些微妙的貓臥在離老者不遠處的藤椅上,打了個哈欠后竟口吐人言。
老者對此有些不服氣。
“你這小丑貓崽子,教你那么多東西沒學精,就挖苦抬桿的本領是一天比一天強了。我又不是那賊老天,我咋能次次算準?!?p> “白瞎你這一身亂七八糟的稱號了?!?p> “得得得?!崩险唠S手打了個法印,附著在他身上的土塵污垢瞬間消失,他邊捋白發(fā)邊道,“那些又不是我自稱,人家給我的。等等你先看會兒家,我去找老繆頭?!?p> 貓?zhí)蛄颂蜃ψ樱嗽拸埧诰蛠恚骸八晕夷穷A備小師弟咋樣了?”
“還能咋樣,先放養(yǎng)式成長。等等,有點不對頭……”
老者眉頭一皺,顯然是之前他布置下的某種機關被觸動。他走到擺在屋南側(cè)的香爐旁,伸手掏了掏,從爐內(nèi)掏出一把灰,邊把玩便思索。
不一會兒,老者大聲罵道:“這得有多硬的命才敢當那小子的干爹?無知!糊涂??!”
那貓?zhí)蛑ψ?,饒有興致地看著老者重新盤腿坐回蒲團。只見一抹青光在老者額上赫然出現(xiàn),老者的眼神愈發(fā)澄清空靈。四周氣勁擺動,帶動老者莫長的白發(fā)和白須輕舞飛揚。咋一看,老者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脫世謫仙模樣。
貓貓暗暗咂舌,知道老者動了真格,頓時沒了興致。從藤椅上一躍而下,大搖大擺地推開屋門,跑街上玩去了。
……
黎秋平被黎驍強拉到會客廳跪著,抬頭望向坐在客椅上和自家老爹聊的火熱的卓明,心里實在提不起對這個便宜干爹的好感。而且會客廳的地磚全是拿青石板做的,沒院子里的好扣,這讓雙手停不下來的黎秋平非常難受。
過了一會兒,下仆送來了拜親所用的茶具。黎驍接過茶具,打發(fā)走下人便揮了揮手,示意黎秋平端起茶杯。腿早就跪麻的黎秋平如獲大赦,連忙起身接過拜親茶。
異變陡然生起,數(shù)不清的光輝匯集于黎秋平小朋友的上方,形成一張明晰可辨而又仙氣飄飄的仙人面龐。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卓明,擁有良好職業(yè)素養(yǎng)的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咬開瓶塞,將里面的不知名粉末甩向人面。而后一個箭步來到黎秋平身旁,抓住后衣領連人帶茶的一起扔向黎驍。
“咳咳,都什么年代了,還在用傳統(tǒng)香灰?咳咳……”那人臉顯然沒料到這一出,被那團不知名粉末糊了一臉。
卓明蹬大雙眼,急忙后退,要知道會說話的古靈精怪一般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暗暗握緊別在腰右側(cè)的佩刀,警惕地盯著人臉的一舉一動。
反觀人臉被那一瓶類似香灰的粉末整的夠嗆,不??人?。而黎秋平并沒有如愿地被父親接到,摔到地上滾了兩圈,灰頭土臉地爬起來,驚奇地看著發(fā)生的一切。
卓明猛的感到左胸一陣沉悶,他連忙解開上衣,露出那張詭異的人臉。
人臉見人臉,二者相視良久,氣氛略有些尷尬。
卓明身上的灰色人臉率先發(fā)難:“閣下屬誰,來此地作甚?”
聽了此話,卓明暗暗吃驚。原來來人并不是什么精怪,看此降生投影神通,免不了也是一方大能。
“原諒貧道身份暫且不能透露,但貧道觀此地人脈所在竟出天之驕子。出于惜才,才現(xiàn)身打擾。”那聚光人面似乎緩過來了,開口說道。他的聲音空遠悠長,隱隱有道音裊裊之勢,這讓灰色人面很是震驚。
“道友所說的是黎家之女吧。不過現(xiàn)時那女童子年齡尚小,所有體質(zhì)在下都無法辨別,敢問道友如何探知?”
“不,你誤會了。貧道說的并不是黎家長女,而是黎家長子?!?p> 聽聞此言,在座的人無不震驚,皆看向此時灰頭土臉的黎秋平。
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黎秋平給了他們一個很燦爛的微笑,隨后掄起手臂作鳥振翼飛翔狀,“我可是仙人,會御風之術!”
老道嘴角抽了抽,灰色人臉則陷入沉思,不一會兒,又問道,
“那道友為何選擇在多事之秋現(xiàn)身?免不得在下對道友有所猜疑,如有得罪,多多海涵?!?p> “倒是貧道該說清?!崩系绹@息道:“黎家小子的命格很為奇特,細說貧道怕你們不懂。知道八陰絕戶命嗎?如果處理不好,這小子帶來的影響和那個差不多?!?p> 黎驍不明覺厲,望向兒子的眼神中多帶了幾分震驚之色。倒是卓明一聽到八陰絕戶命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像看什么臟東西一樣看著黎秋平小朋友。
灰色人臉又沉思片刻,臉色愈發(fā)難看。
忽然,卓明感到身體的能量虧空大半,一個黝黑色的肢體在他斷臂處生成,且不受他的控制。那肢體似人手又不像人手,竟只有三個指頭,比起人手更像是某種野獸的利爪。
一團藍色的火焰在那獸爪中憑空出現(xiàn),并朝向空中的聚光人臉。
“你這是何意?”老道詫異道。
那灰色人臉冷哼一聲,說道,“命格之事乃歸于緣法。據(jù)在下所知,緣法大成的門道無外乎古山六寺的那群老和尚和龍湖虎泊的那群臭道士。無論是何者,我都未曾聽聞過他們有此等千里傳影的法門。一來你現(xiàn)身于敏感緊張時期,二來你以愛才之名行騙。如若不從實招來,無論你是何方來歷何種精怪,我等靈域司職人定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