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溫姈愣神片刻,她的白衣變成了水綠色衫裙,靈境變成了一方封閉狹小的空間,還有這晃動感,明顯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去過幾次人間的她頓時明白了,這是在馬車上。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這兒?”
“公主?”馬車外傳來輕柔的女聲,應(yīng)該是侍女。
“沒事。”
溫姈皺了皺眉頭,她發(fā)現(xiàn)此刻的自己仙力全無,和凡人沒什么兩樣,這種沒有力量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適。
一低眉,看到了腰間掛著的白玉佩,盡管它沒了光澤,但這常年隨身攜帶的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
細(xì)細(xì)撫摸著玉佩,溫姈神游天外,目前情況不明,還是不宜輕舉妄動,于是她輕輕挪動了下身子,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著。
“阿姈阿姈!”
聲音傳來的同時,她的識海中白光一閃,眨眼間出現(xiàn)一個白胖“團(tuán)子”——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娃,身穿白色紅邊交領(lǐng)束袖衣衫,肉乎乎可愛的小臉兒,那雙撲朔著的大眼睛正一臉驚喜地望著她。
莫名的,她對這個小胖團(tuán)兒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你是?”
“我是你曾師祖溫成瑜——”溫姈很是懷疑地看著他,小胖團(tuán)背著手故作自然地接上下句“的佩玉所生的靈識?!?p> “沒錯,我就是當(dāng)年帶阿瑜大殺四方、威名遠(yuǎn)揚的……”
小胖團(tuán)兒鼻孔朝天,大有老子天下無敵一往無前的模樣,待看到溫姈面無表情,自覺沒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打住了。
“好吧,后來出了點事,阿瑜死了,我也沉睡了?!?p> “你是白玉佩?”溫姈略有驚訝,師父仙逝前把這靈境的祖?zhèn)魑锛簜鹘o了她,每一任靈境主都會被授予此玉佩,算是一種身份象征,傳到她這兒已經(jīng)是第四代了。
她之前不是沒用仙法探查過這東西,除了能幫助調(diào)息外,她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別之處。
“我是白玉佩,但我名叫‘白玉’,嘿嘿,阿瑜取的,不錯吧。”
白色玉佩取名叫“白玉”,有些隨意了。
“反正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醒過來了?!卑子癜胙鲋^,睫毛忽閃忽閃的,似乎他也覺得莫名其妙。
溫姈盯著手心的玉佩出神,想起了她曾看的《靈境秘史》。
數(shù)萬年前,縹緲尊主溫成瑜橫空出世,在之后的仙冥妖魔四界混戰(zhàn)中暫歸仙界,她率領(lǐng)仙界部眾退敵無數(shù),更是在界山?jīng)Q戰(zhàn)中以一己之力力克妖魔二主,是唯一半步封神的六界傳奇,關(guān)于她的光輝事跡洋洋灑灑一部書,最后寥寥數(shù)筆寫到,與邪靈交戰(zhàn)兩敗俱傷,致身隕,撰史的人似乎不愿多說。
讀秘史時,溫姈還是個小丫頭,那時候她對數(shù)萬年前的溫成瑜,也就是她曾師祖,崇拜不已,很長一段時間幻想著自己也能比肩那般傳奇。
溫姈記得撰書人,是她師祖,勉強算是正史,她幼年沉迷于自家曾師祖時,也搜羅了不少野史傳說。
相傳她脾氣火爆,率性不羈,正義凜然,混戰(zhàn)之后自成一派,因此得罪的人不少,然她實力強橫,仙冥妖魔四界對其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得。
相傳她清高孤傲,最終在與邪靈交戰(zhàn)時隕落,因為拒絕合作,四界之中除了惋惜,暗地里還有不少幸災(zāi)樂禍。
相傳她紅衣臨世,姿容絕佳,日常喜歡抱只白色卷毛的不知名小獸,而腰間掛著的白玉佩是她的標(biāo)志之一。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兒嗎?還有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回過神來,溫姈想到這小胖團(tuán)兒蘇醒,可能比她要了解的多一點,便想問問他。
溫姈心中已經(jīng)有些懷疑,應(yīng)該是與封印邪靈有關(guān)。
“本來我是不清楚的,不過經(jīng)過我一番艱辛的努力,我知道了。”白玉抱肘站著,滿臉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傲嬌。
“來到這兒,應(yīng)該是你元魂不穩(wěn)?!?p> “不過最重要的是——”白玉用余光瞄著溫姈,故意拉長語氣賣關(guān)子。
“我勸你還是好好說話,一五一十地講清楚,否則——”
“這玉佩不知道堅不堅硬呢?它是不是靈境的祖?zhèn)魑锛?,其實我無所謂啊?!?p> “你知道的,偶爾我脾氣也沒有那么好?!睖貖柤?xì)細(xì)打量著玉佩,笑得不達(dá)眼底,白玉曉得溫姈這笑有十二分的威脅。
明明是在溫姈的識海里,白玉居然像進(jìn)入冥界一樣頓感腳下一股寒氣竄上全身,他相信眼前這女人絕對能做出來這事兒,而且這女人知道自己先前看過她的記憶了。
他蘇醒之后,秉著多了解了解現(xiàn)任玉佩主人的性情的想法,便趁溫姈失去意識時簡單查探了她的過去。
確實,他承認(rèn)這是有些不道德。
但是他發(fā)現(xiàn),這人從來只對她師父恭恭敬敬,私下里但凡有人惹到她一星半點就換了另一幅面孔?!
“呃呃,不要沖動嘛,阿姈你現(xiàn)在身處浮世三千界中的一個古代凡人界,是檀國公主?!?p> “你現(xiàn)在元魂非常脆弱,需要不斷經(jīng)過浮世三千界的淬煉,才能強化元魂,恢復(fù)仙力,回到縹緲靈境?!?p> “只是元魂不穩(wěn)的話,我慢慢修煉不就好了嗎?不需要這么麻煩的吧?而且還是在我無意識的情況下來到小世界?!?p> 淬煉可以是在小世界內(nèi)開始的一段全新人生,也可以是在某個偏離運行軌跡的小世界里,與此方世界的機緣者進(jìn)行交易,使時光倒流,然后替之重活一世,以修正小世界的運行軌跡。
浮世三千界由很多個平行獨立的小世界組成,其中大半都是凡世人族的世界,自創(chuàng)世以來便歸仙界統(tǒng)轄,向來是眾仙歷劫的首選之處。
在浮世三千界中歷劫的效果最好,尤其是對于固魂或者淬法,會比普通修煉用時更短,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極有可能會迷失道心,最終湮滅其中,古往今來此類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
況且溫姈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沒有失去意識昏倒之前,就是在打坐調(diào)息,她沒什么興趣去到浮世三千界,可以避免的危險還是不要出什么意外比較好。
這次邪靈異動來的太突然,師父死后,她一個人自由自在散漫慣了,也沒收過徒,雖然她相當(dāng)自信,不過凡事都有萬一,若是自己遭遇不測,靈境的傳承必定要斷在她這兒了。
“然后呢。”
“不要著急嘛,正要說到呢?!倍汩_溫姈冷冷的目光,白玉上看下看,左瞅右瞅,反正就是不與她對視。
溫姈大拇指腹一遍遍摩挲著手心的玉佩,這小胖團(tuán)兒就是欠打,若她仙法在身,能動手絕不和他廢話。
白玉手一揮,他面前出現(xiàn)了一粒被困住的紅色小珠子,困住它的赫然就是之前神樹樹干上的那六道銀紋,只不過銀紋更加明亮了,而且它們之間是規(guī)律流動的,形成一個小空間。
看到這東西,溫姈不由得瞇起眼睛,心尖微跳,不自覺加重了摩挲玉佩的力度,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這是沒被摧毀的邪靈。”溫姈心情煩躁,她費了這么大功夫,甚至差點送自己去見三位已經(jīng)仙逝的長輩,莫非還是讓這個禍害活下來了?
“不不,不是,呃,也和它稍微有點關(guān)系,”白玉右手掐著小指尖兒來比喻這兩者之間似乎微不足道的關(guān)系,“是這樣的,真正被摧毀的是邪靈的力量,而這個玄靈珠只是承載它力量的靈體,現(xiàn)在的它只是隱隱要生出靈識,就像是——一個還未出世的小孩兒,善惡未分?!?p> “這樣啊,那它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力量了?”溫姈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著玄靈珠的眼神暗含危險。
“很弱?!?p> “所以為了永絕后患,不如先把它給毀了?!?p> “不行不行不行,打個比方,即便爹娘決裂了,那嬰孩也是無辜的,再說了,你現(xiàn)在是凡人,根本無法毀掉它?!?p> 聽到溫姈的危險發(fā)言,白玉立即像炸了毛的貓一樣,連忙出口阻止。
“也是?!睖貖栃南峦锵А?p> 突然,她如福至心靈,暗示性地看向白玉。
“別看我,我才剛蘇醒,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我目前的確很弱?!币豢礈貖栠@神色,白玉就明白了,這女人只是選擇性地聽進(jìn)去了后半句。
溫姈聽罷略帶失望地撇撇嘴,沒再說話。
“還有一件事,你昏倒前吸收了它的本源靈力,不煉化的話始終是一個隱患,所以歷練很有必要?!?p> “所以呢,我們平常去歷練時,只需帶上它就可以了,讓它跟著見見世面,教它重新做顆好珠子。”
“放心吧,我來帶它,我來教,不會麻煩阿姈的?!逼车綔貖栂訔壍难凵?,白玉很有眼色,立馬自告奮勇,攬下這個重任。
其實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它怕溫姈萬一把這懵懂幼珠再給教成她這樣的,太可怕了,這玄靈珠,做個單純善良的小珠子便可以了,這樣以后才更可控。
“既然大概情況也都了解了,不如,咱開始淬煉好早日恢復(fù)力量?”白玉小心翼翼地看向溫姈詢問道,生怕這小祖宗再有什么意見。
白玉內(nèi)心哀嚎,明明他外貌上看起來更小,年齡上更是曾祖級的,偏偏在溫姈面前弄得自己像個低聲下氣伺候人的,他不服!
“好吧?!睖貖栃闹忻靼讱v練已成定局無法再退出了,眼睛一閉,抱肘靠在車廂一角,自行掐斷了與識海中白玉的聯(lián)系。
她不知道白玉為何執(zhí)意要阻止她毀掉玄靈珠,還有他真假參半的解釋,不過這對于她來說也沒什么,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作為靈境之主的責(zé)任她已經(jīng)盡了,對師父的承諾也完成了,既然這小珠子也沒什么威脅,那以后她可以真正地為自己而活了。
重傷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過辛苦修煉的強大力量沒了,還是氣得她后槽牙疼,目前最重要的是無論如何也得恢復(fù)實力,否則讓她如何在六界立足,順帶著逍遙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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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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