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放棄
“不是不信兄弟們，而是家父教導(dǎo)我們，為將者一言一行都需謹(jǐn)慎。阿衛(wèi)這樣沖動的性子得改改了，他不小了?！?p> “你們也知道我不小了，為什么還像對小孩子一樣總是把我藏在身后？”
“阿衛(wèi)，父親、兄長那是愛護你?！?p> “你們不過是不相信我，不想讓我上戰(zhàn)場，什么愛護？我不稀罕！”
“阿衛(wèi)！”
“哼！”
“小公子，你得體諒老侯爺?shù)囊黄嘈摹！?p> 屋里短暫沉默后傳來一聲嘆息，
“我怎么不明白父親的心思，只是我堂堂大好男兒，只能被保護著，不能上戰(zhàn)場，我心里不舒服?！?p> “小公子，你先忍一忍，總有上戰(zhàn)場的機會。”
“嘿！就他們這護犢子的樣子，我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p> “清明！”
“二公子消消氣，消消氣?！?p> 屋里消停了，薛榮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陳清明是京城哪家侯府矜貴的小公子，有人愛護有人疼，卻一心想上戰(zhàn)場。
戰(zhàn)場有什么好的？老百姓哪有想打仗的？
薛榮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單間的門忽然被關(guān)緊了。
“小公子，那個小伙計偷偷看你好幾眼了，”
“、、、、”
里面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哄笑了一陣。
“不過又是個想引起我們注意，好一步登天的小人罷了。”
“話不能這么說，勇毅候府的幾位公子個個生的英俊不凡，每每回京都被夾道歡迎的女子手里的花丟的滿身滿臉，一時傳為佳話?！?p> “去你的！那是個伙計。”
“食色性也，伙計也是人，也許他第一次看到小公子這么好看的人呢？”
“董小蠻子，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說八道，勇毅候府的人長得好看，皇上都夸獎過的?！?p> “你再胡說！”
屋里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接著又被人勸解開來。薛榮嘆了口氣，走開了。
他是勇毅侯府不諳世事高高在上的小公子，我是穿著男裝討生活的酒樓小伙計，云泥之別。薛榮嘆了口氣，去別處干活了。
薛榮躲到別處去了，想不到他們又來薛榮。林掌柜對薛榮說：
“小將軍叫你過去伺候，你去了要小心仔細(xì)些。”
“是，掌柜的?！?p> 薛榮端著酒進了單間。給四位將軍倒上酒，薛榮看也沒有自己的事了，準(zhǔn)備推下。
“伙計，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薛榮?！?p>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們走？”
“嗯？不愿的?！?p> 薛榮嘴快過大腦，拒絕的話脫口而出，然后才覺察出不妥。薛榮低垂著頭，等著他們發(fā)落。
“不愿意？去給小公子做貼身侍從比你當(dāng)酒樓的小伙計不知道好多少倍，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找不著，你不愿意？還是，沒想到是給小公子當(dāng)侍從，以為是讓你去參軍打仗？”
“參軍打仗，保家衛(wèi)國，小人雖然膽小，沒什么用處，但也不怕的。只是，小公子人尊貴，小人粗糙，沒做過侍從的活，怕做不了?！?p> “那沒事，你學(xué)學(xué)就會了?！?p> “小人愚鈍，怕是學(xué)不會。”
“這么說，你是不愿意了？”
“不愿意算了！”
陳清明突然煩躁的踢開面前的椅子。雖然，開始是董小蠻子提議試探一下薛榮，他覺得好玩才同意的，本也沒想著真的要收薛榮。但是，薛榮想也沒想拒絕的那樣干脆，他覺得竟然被一個伙計嫌棄了，不由得心里升起無名火，悶得很。
陳戍擺擺手，薛榮趕緊出去了。
“阿衛(wèi)，”
“叫我陳清明！”
陳戍無奈的笑笑，這個弟弟被寵愛壞了，心情不好就拿自己的名字撒氣，不用父親給起的名字，非得給自己起了個“清明”的名字。不用父親給起的名字就不是勇毅候府的人了？幼稚！
下了工，吃了晚飯，薛華在耳邊叨叨著他又認(rèn)了多少字，干了哪些討人喜歡的事情，薛榮聽得心不在焉。
“哥哥，你在想什么？”
“沒有，我只是想，為什么有的人一生下來就尊貴，有的就卑賤？”
“哥哥，我們不卑賤，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成為尊貴的人?！?p> “好啊?！?p> 薛榮笑著摸摸薛華的頭。陳清明，不，應(yīng)該叫勇毅侯府的小公子陳衛(wèi)，生來就高高在上，不知平民百姓的疾苦。那道烤鹿肉，做出來后十五兩銀子，他平平常常的吃了。他不知道她為了一百文每個月辛辛苦苦地干活，花一文錢都想了又想，比了又比，買最值得的。
他的眼里怎么會有她這種人？陳清明一點也沒有認(rèn)出來她，她大概也就是恰好他發(fā)善心的時候遇到的需要施舍的人而已，他怎么會把她放在眼里？
薛榮有一瞬間的憤怒，想要把陳清明的錢袋捧到他面前，還給他。但是，想想現(xiàn)在的處境，他給的錢是姐弟兩人唯一的依靠和退路，只好算了。
薛榮想，如果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跟他走，現(xiàn)在就在他身邊了。等他發(fā)現(xiàn)了她是女兒身后，也許，他會念在她一片真心，納她做個妾？
薛榮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做妾什么的想都不要想，既然不能和他平等相對，就不想他了。
但是，忘記不是容易的事情。薛榮慢慢體味著心里的酸澀，慢慢一個人難過。
薛榮發(fā)現(xiàn)幾位小將軍最近來酒樓的次數(shù)比較頻繁。既然想要忘記，她就不往跟前湊，能躲開的時候就躲開。但是，陳清明他們有幾次都點名讓薛榮過去伺候。薛榮起初心里有事，稍微有些不自然，次數(shù)多了，也就放開了。
這次薛榮又被點名過去伺候。薛榮到了單間，低眉垂目，規(guī)規(guī)矩矩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陳清明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干，然后放下，不做聲。薛榮走過來，先給陳戍倒上酒，再給大將軍之子董小蠻子-董征平滿上，然后是那位一直比較沉默的將軍，最后才給陳清明倒上酒。
陳清明也不言語，端起酒杯就喝。薛榮心里不由得想要勸他一句：別喝太多。話到嘴邊又放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喝多少自有他的哥哥，兄弟管，我一個伺候人的伙計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