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z先生說什么也不去b市賣車了。
父母還在惋惜：這么有錢景的工作，你為什么不去做？
姐姐也打電話對他說：和你一起進市場賣車的那個**，人家已經在b市買房子了，還娶了一個b市的媳婦。
z先生難道不知道拼縫賣車掙錢么？
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他不是干這行的料。
與其在那里半死不活的折騰，還不如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平靜的上班。
這樣他每個月還知道自己到底能掙多少錢。
于是z先生在報紙上面的招聘信息里找到了一個工作。
一牛奶公司招市場業(yè)務員。
這種明確知道貨源，清楚客戶的工作，z先生做起來還是蠻得心應手的。
可是隨著工作進展，他也算是清楚了，這種業(yè)務員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進公司的時間是三月份，鍛煉了近一個月，然后慢慢等到氣溫變暖，到了雪糕銷售旺季的時候了。
他們這批新招進來的業(yè)務員，被大區(qū)經理安排到自己管割的市場上去貼廣告了。
大家看到街邊小零售店有冰箱的，上面貼的各種宣傳貼，就是這樣的業(yè)務員貼的。
有的冰箱甚至貼了好多層，基本都是一個公司的剛走，后面又來另外一個公司的人把前面的宣傳圖給糊上了，換成了自己的。
至于冰箱的主人——店老板為什么會同意？
貼一張就給補貼，比方說賣雪糕的，答應每個月給免費送一箱冰棍，賣水的，賣飲料的，基本都是這個套路。
店主覺得哪個更賺錢，當然就會選哪個廠家的宣傳圖了。
當然，貼完后這些業(yè)務員會登記店的詳細地址，然后把它留給當地的供貨商，送貨的工作人員去看時，要是圖還在，就會送一箱老冰棍。
另外，這些業(yè)務員還要統(tǒng)計公司下放到市場上的冰柜信息，這個很麻煩，因為有的冰柜根本找不到去哪兒了。
但是這個冰柜，你業(yè)務員必須得找出來。
于是聰明點的業(yè)務員就在當地代理那里，吃著冰糕，吹著空調，把原來的信息謄抄一份交差。
z先生卻是很踏實的，他統(tǒng)計的信息都是自己用腳步走出來的。
于是他的記錄上面，居然查出別的地區(qū)丟失的冰柜。
可是z先生的努力終究是白費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大區(qū)經理到底要的是什么。
z先生沒想那么長遠，反正現在有工作，有錢拿就行。
他頂著炎日在每條大街小巷轉悠，耐心的尋找自己公司的冰柜。每次晚上回到宿舍后，他的衣服上都泛起了一道道的白色。
那是汗水蒸發(fā)后留下的鹽漬。
到了十月，冷飲市場開始轉入淡季了。
z先生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輕松一點了。
可是大區(qū)經理以及其下的業(yè)務經理們，都開始對這批業(yè)務員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然后z先生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可是卻被無端指責，于是把業(yè)務經理回懟了。
這些業(yè)務經理都是真正的從總公司下放的各地市場的，都是總公司當地人。
人家只負責鋪貨，對其管割下的代理商轉達總公司的各種優(yōu)惠信息和市場策略的。而且人家拿到是保底加提成，不知道是z先生這樣的業(yè)務員的工資的多少倍。
然后z先生就失業(yè)了。
z先生這時也終于明白了，他們不是什么業(yè)務員，就是人家大區(qū)經理私下招的打雜的。
需要的時候就招，市場冷了就想辦法辭退了去。
和z先生一批進去的，有的早就走了，有的還在做一些冷飲季的收尾工作。
可能等到冰柜被店鋪主人們全都收起來后，這些人基本也到了兔死狗烹的時候了。
z先生這批人里面有一個去年剛從部隊退役的哥們兒。
這哥們兒比較會來事，看出這些業(yè)務經理們在拆橋后，立馬給他的上級業(yè)務經理買了兩條煙。
他是想著能夠真正進入到總公司，成為正式的業(yè)務員的。
可是z先生不怎么看好這個事。
因為他們這批人過來的時候，辦公室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總公司那邊的本地人。
z先生是沒有看到其它地方的正式業(yè)務員的。
哦，是有兩個，不過人家也是當地的二級代理。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他們這批人就是用完就扔的。
不過z先生還是在心里祝福他能成功的，畢竟人家敢想敢干。
z先生是非常羨慕這種勇氣的。
他自己屬于那種看出結果后，直接躺平，毫不掙扎的人。
z先生回到了家里，也和父母說明了情況。
z父母也沒說什么，只是問他今年要不要再出去找找工作。
z先生是不愿再折騰了。
“現在晌不晌夜不夜的，哪有什么好工作?！?p> 于是z先生后三個月就一直待在家里，幫著父母打理大棚草莓。
期間，z父z母都在問z先生，眼看都二十三了，要不要說個媳婦？七大姑八大姨可都很關心z先生的終生大事呢。
z先生沒有吭聲。
他是不想結婚的。
因為他還沒有養(yǎng)家的工作，另外就是他心里有疙瘩。
他知道自己有乙肝，他也不想連累任何一個女的。
他心里想的是，就這樣一個人，一直孤獨終老吧。不然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孩子肯定也會有這個病的。
自己現在什么處境自己都清楚，他可不想讓一個新生命重走他的路。
當然，z先生的這些想法是沒有跟父母說的，不然父母肯定得跟他急。
過年的時候，z先生到二姑家拜年。二姑是個活潑的，總想著自己侄子的親事。
“小z啊，你談對象了沒？”
“沒呢，二姑。我還年輕，不急的。”
“哪能不急呢？你家可就你一脈單傳，不急怎么能成？剛好我們后面那家有個姑娘，你等等我去給你問問?！?p> 二姑說著就走出去了。
z先生感覺很尷尬，不知道怎么面對接下來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二姑回來了，身邊沒跟別人。
“唉，那姑娘說是有男朋友了。也怪我先前沒問清楚，小z，咱先等等，等姑再給你尋摸一個。”
z先生的心在聽到這句話后終于是放下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早就聽說二姑是個喜歡說媒的，他現在終于是見識到了。
過完年沒幾天，二姑的二兒媳婦打電話過來，說是給z先生介紹對象。
兩姑娘呢，隨便挑，現在就在她家里等著。
z先生死活不去，把z父z母氣的不輕。
然后z先生的二嫂就把自己親戚家的一正在找對象的男的喊去了。
人家成了。
后來過年去二姑家拜年的時候，z先生還經常遇到這夫妻二人。
那男的對z先生老客氣了。
雖然z先生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人家卻把z先生的名字喊的清清楚楚的。
這就讓z先生很尷尬。
當然，這都是后話。
z先生的二十二歲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