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徐彬嚇得一哆嗦。
李澤同樣表情大變,站起身來,向舞臺上方眺望。
縹緲空靈的音樂響起,壓軸劇目開始了,張伶舞動著水袖,身姿妖嬈,腳步挪動間,一顰一笑都讓人心馳神往,仿佛擁有顛倒眾生的魅力。
絕大多數(shù)的賓客都被吸引,一時竟忘記了剛才那詭異一幕。
連李澤這種門外漢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個極其擅舞的女人,難怪有那么多擁躉,為之趨之若鶩。
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
她那精致的妝容遮掩了所有異樣,以至于李澤剛才真的什么都沒看出來,現(xiàn)在聽張雪琪這么一說,匯聚法力于雙眼,能觀察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陣陣死氣。
一個死人,在跳舞,芳華絕代,使現(xiàn)場上千個活人沉浸其中……
這事兒太詭異了。
張伶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李澤甚至沒辦法去定義。
肯定不是活人,但也不算鬼,或許……可以稱作“活尸”。
“啪啪啪啪啪!”
在一記高難度的騰空飛躍后,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本來還有些渾渾噩噩的白衣女孩,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不,不!我不能讓她演,這就是她想要的,這就是她想要的!”
如瀑的黑發(fā)再次滋生,從黑暗的舞臺下方,向臺上蔓延。
“你冷靜點(diǎn)!”
李澤呵斥,卻沒收到成效。
女孩身上有黑氣浮現(xiàn),情況很不妙,快要失控了,這要僅僅是只鬼魂的話,李澤就要動手了,可這具身體不是它的,還牽扯到另一個無辜女孩的生命。
情急之中,余光瞥到旁邊墻壁上的火災(zāi)警報(bào)器。
李澤沒做他想,沖上前一肘子擊碎塑料面板,摁了下去。
“嗚嗚~嗚嗚~”
霎時間,劇院里鈴聲大響,遮蓋了舞劇的音樂。
“火災(zāi)警報(bào)!”
“哪里起火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后臺,趕快跑吧!”
“快,快,快!”
越是有錢人,越是惜命,再好的演出,又怎能抵得上自身安危重要?
現(xiàn)場瞬間雜亂起來。
賓客們顧不了其他,紛紛離開坐席,快速涌向出口。
舞臺上,張伶自然停了下來,望著臺下飛快撤場的賓客們,身體劇烈抖動,她舞了一輩子,從沒有發(fā)生過這種狀況。
她的舞,不可能有觀眾會提前退場。
她的舞,總是舞完后,還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不!大家回來,沒有起火!”她再也無法鎮(zhèn)定,放聲大喊。
她帶了耳返,如果真的發(fā)生火災(zāi),工作人員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
四年,她整整四年沒有登臺了。
不是不想,而是身體狀況不允許。
她的骨骼僵硬了,她花了很長時間尋求秘法,在身上開了263個小洞,每天都要灌入水銀和雞血混合的液體浸泡,那種深入靈魂的痛楚,沒有人可以想象。
她的身體在腐敗,她時常要用尖刀剜去那些爛肉,再塞入填充物進(jìn)行縫合,她不確定自己身上還有沒有血肉。
她做這一切的目的很簡單。
只為重返舞臺。
如今她得愿以償,總算回來了,可是觀眾們……你們?yōu)槭裁匆馨。?p> “回來!回來呀!”
她聲嘶力竭地吶喊,伸手去抓,美瞳從眼眶中掉落,雙眼由一片灰白,漸漸轉(zhuǎn)紅。
兩行血紅色的眼淚滑落白皙的臉頰,粉底被沖刷幾遍后,露出生滿霉斑樣的烏青皮膚。
“哈哈哈哈!”白衣女孩在舞臺下方肆意狂笑。
它贏了。
贏了!
這就是它想要的,讓對方再也得不到觀眾的掌聲,讓她的惡魔本質(zhì)被其他人看見。
“是你!”張伶猛地扭頭望向她,血紅的瞳孔中充斥著無盡怒火,“是你毀了我的演出!”
“哈哈哈哈!”
“我要?dú)⒘四?!我要?dú)⒘四?!?p> “來呀,媽媽,做完這些,我心愿已了,我什么都不怕了,再說,我已經(jīng)死了呀,呵呵呵呵……”
白衣女孩開懷地笑著,拂過披散的長發(fā),親吻了一下:“謝謝,妹妹?!?p> 然后又望向李澤和徐彬:“謝謝?!?p> 那頭烏黑的長發(fā)突然斷裂,只留下到肩膀的位置在身上,余下更長的部分,面對從臺上張牙舞爪沖來的張伶,飛射而起,纏繞過去。
李澤將癱軟的女孩接在懷中,探了探鼻息,只是陷入了昏迷,不禁長出口氣。
“別看了,趕緊走!”
現(xiàn)場觀眾都撤的差不多了,警報(bào)依然在響,一群劇院工作人員楞在原地,望著舞臺上的情況,臉上全是驚悚。
著名舞蹈家張伶,正在臺上和……和好多頭發(fā)在打架?
不不,那還是張伶嗎?
眼中血淚流淌,臉上烏青泛霉,表情猙獰無比。
這怕只是個鬼吧!
“所有人全部出去!”徐彬的一嗓子沒起到作用,李澤掏出證件,再次喝道。
“是警察!”
“警官,這……啥情況啊?”
“不是你們該管的事,再待在這兒,你們可能命都沒了!”
聽李澤這么一說,工作人員們才倉皇跑路。
望著他們的背影,李澤和徐彬相視一望,這回的事情算是鬧大了。
“小李哥,徐老弟!”
郝昆侖來了,驀地讓倆人有些感動,火災(zāi)報(bào)警還在響呢,這個時候悶頭往進(jìn)沖,那是做好了冒險(xiǎn)的準(zhǔn)備的。
這家伙其實(shí)人不錯,就是……死貪財(cái)。
舞臺上,那無盡的黑發(fā)緊緊纏繞著張伶,可是漸漸卻有些力不從心,張伶那修長的指甲原來不是假的,只是做了裝飾而已。
她不停撕扯,黑發(fā)不斷碎裂,空氣中傳來痛苦的呻吟,是一個很清脆的女孩的聲音。
不過這呻吟之中,卻蘊(yùn)含著不屈的意志。
“你們快…走,帶妹妹離開,她是不會放過妹妹的,我…困不了她多久?!?p> 郝昆侖詫異:“這是個好鬼啊?!?p> 李澤點(diǎn)頭:“所以不能讓它魂飛魄散。”
這些頭發(fā)中寄托著張雪琪的魂魄,張伶不停撕扯,實(shí)際上就等于在撕扯它的魂魄,一旦被撕成碎片,張雪琪也就魂飛魄散了。
“這女的有點(diǎn)像僵尸啊?!?p> 郝昆侖眉頭挑得老高,很想在小李哥和徐老弟面前裝個叉,證明自己和那些坑蒙拐騙的家伙,還是有點(diǎn)區(qū)別的,這下又裝不成了。
他從那個到死都沒認(rèn)他做徒弟的師父那學(xué)來的一點(diǎn)東西,對付孤魂野鬼尚可,對付這種有形之物……
那基本就是找死。
“算不上僵尸,頂多算個活尸。”李澤取下背包,從里面拿出貍面和火貍皮,打算速戰(zhàn)速決。
消防估計(jì)就快來了,這種大型劇院的警報(bào),應(yīng)該是和他們那兒相連的。
“讓我來!”徐彬突然說。
搞得李澤楞了一下,這可不符合他的作風(fēng)和氣質(zhì)啊。
“干嘛?英雄救美呀,這事兒當(dāng)然得我上!”徐彬二話沒說把東西奪了過去。
值得一提的是,張雪琪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你想想,連石平山殯儀館那個只有七歲智商的火爐工,都這么說。他們得到的資料中有照片。
與地上躺著的林真栩,可謂不分上下。
記得那張照片中,她好像戴著粉紅色的發(fā)卡……
這真是。
李澤也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好,也就隨他了,論身手,還他強(qiáng):“別跟她硬打,打中就閃,只要有肉身,火毒就能湊效?!?p> “行!”
徐彬戴好貍面,學(xué)著李澤上次的樣子,將火貍皮系在腰上,不過是系在西裝外套里面。
手撐在舞臺邊緣,輕輕一躍,就跳了上去。
“張雪琪,退開,讓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