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xué)堂的時候我感覺路是有些難走,我不曉得先是走了上坡的緣故,還是心里面的蓄謀了好久的話沒有講出嘴的理由,我是覺得遙遙無期始終罪過,期盼著嫂嫂能早些調(diào)整起來,畢竟嫂嫂家里面的事情從頭至尾就是無法改變的,只是接受就好,我多么期望再見著嫂嫂的第一臉,嫂嫂就是那個平日里的自己,這樣我即是佩服嫂嫂那般的豁達,也是了卻我心里那個鉆心的蠱。沿著去學(xué)堂的路,我拜訪了每一個讀書郎的家里,表示了自個的歉意,再是告知明日復(fù)學(xué)的事情,讀書郎的父親母親是問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的,是極盡關(guān)切我的,我是打著馬虎回應(yīng)著。到了最后一戶人家的時候,是執(zhí)意要留下我吃上一段吃食的,我是在這戶人家轉(zhuǎn)身的時候離開的,我是害怕在飯桌上多問我一個問題的。
這晚上的夜黑得好早,還是沒有一顆星星,這邊的人家都是沒了落日就是要睡進夢里一樣。我歡喜這般的夜,我多么是想就這般讓我一直待在那里面,要么就是一直沒有清晨,這樣沒有人能見著我,我也是見不著別人的,其中當(dāng)然也是包括讀書郎的。自個原以為的模樣都是達不到的,自我從不再在學(xué)堂讀書識字那日起,我便是不再遇見稱心的事情,我是弄不清由頭的,我總是在確定自個定是運氣到頭了,我的教書先生也被我斷了聯(lián)系,這就是天道輪回應(yīng)有報。
我是坐在夜中,想著夜里的事,那個時間夜是想著我的,我是對不起這個夜的,夜是聽不見我說上半句話的,夜的顏色越是深,我覺得就越是在斥責(zé)我,或者在勸誡我該是同夜一起消失在第二日的晨光里。我想著這個時候淚水是不值錢的,是準備用淚水敬天敬地告慰一下那個之前的自個。我委屈著,我難過著,我懺悔著,我有千般的由頭可以哭出來的,那個夜應(yīng)該是太黑了,就算我哭了出來也是瞧不見的,我連一滴眼淚水都是沒有流出來的。
我應(yīng)該在這個夜里嚎叫,是沒有人能曉得的,就算是聽到聲響了,也是不能夠摸著黑發(fā)現(xiàn)我的,我是覺得我的防線是要潰堤了,我是不曉得我是做了什么,我是哪里叫人不滿足的,究竟是對不住我的父親母親,還是是我哥哥還有我妻子的。那又是哪里有人滿足了我的,就全是因為我讀過書識過字就該是這樣?全是因為我脾性好,全是因為我不敢忤逆父親母親,全是因為我沒有給家里面做過農(nóng)活,全是因為我不得哥哥掙的錢多,全是因為嫂嫂帶了一座山過來做嫁妝,全是因為妻子帶著石磨子做嫁妝過來的。這樣數(shù)下來我是有很多的理由應(yīng)該叫父親母親哥哥還有妻子滿意的,我就該是這般聽著,若是有著怨言反倒是不孝了。我是多么想要離開的,我是多么離不開的,為著父親母親,為著心里對父親母親的養(yǎng)育,為著不留下不孝的罵名,為著哥哥跟妻子在別人面前抬得起頭的。
我再次見到嫂嫂是一個多月之后,是妻子帶著嫂嫂來找我的,當(dāng)我見著妻子的時候,我就是曉得嫂嫂是平復(fù)好自個了的,嫂嫂肯定是曉得怎么也是變不回去的,我是曉得妻子記著一月多前我回家的那一趟是有事情要商量的,至于著妻子是怎么能獨自將嫂嫂帶出來我是在妻子同嫂嫂要回去的那會子我才是曉得的。妻子同我講起哥哥去城里面買新樹去了,這才是能把嫂嫂帶出來的。見到妻子嫂嫂的時候我是上了一趟課的,我是叫妻子嫂嫂在里屋坐會的,等到我再上節(jié)課就是休息的時候了,我就是能夠好生顧著妻子跟嫂嫂了。
我是曉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這會子一刻鐘都想是一年的模樣,我耐著自個急躁的模樣好生同讀書郎講著課,總是背著讀書郎看著胸前的懷表,瞧著什么時候才算是過得去的。這塊表還是那個把我從城里學(xué)堂剔除出來的校長給的,那會子待我不知有多妙,是要塞些銀錢給我做報酬的,我是婉言回絕著,唯獨要了快表,我想著有些讀書郎是離學(xué)堂有著一座山的距離,我是可以早些叫著回去的,之前的下課總是瞧著天色差不多就是散了,不過著黑天的時候可總不一樣。我想我是看了好多好多回胸前懷表的,我總還是盼到了我預(yù)期的時候,我是叫著下課的聲音同讀書郎鞠躬致意。我回到里屋的時候,妻子是將餐食做好了,我并不是想吃的,我只是想著要曉得嫂嫂的答案,盡管我還沒有問出口的。不過著嫂嫂那會子已經(jīng)是將筷子拿起,我便是沒有打斷嫂嫂該要吃飯的動勢,我忍著自己好多的好多的好奇難耐地吃著中餐。我不時瞟著嫂嫂,我是瞧不出什么的,嫂嫂是個沒事的人,跟從前一個模樣,是跟哥哥吵鬧之前的一個模樣。我還是瞧見妻子總是瞟著我的,我是想著妻子定是跟我一樣有著好多好多的好奇,妻子也是想曉得是什么東西叫我這般的掛念。我沒有接過妻子的眼睛,我是在裝傻的,是很容易瞧得出來的模樣。我是好不容易地熬過了上課的時間,如今還要熬著吃飯的時候,我還是發(fā)現(xiàn)嫂嫂是相較平日里吃得還要慢些的,我是肯定嫂嫂是在故意的延長著時間的,是要遲到我去上課的時候,嫂嫂是曉得我要問些什么的,我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肯定的。我早就放下看碗筷,我是站在門口等著嫂嫂吃完的,這樣妻子就是可以在里屋收拾臟了的碗筷,這樣我就是有機會可以跟嫂嫂講話的,不必主動叫著妻子避嫌的。
我瞧著懷表的時候,我是覺著過了一刻鐘還要久的,不過著我是沒看著我是什么時間吃好的。我靠著門框看著里邊兒,妻子是在替我著急的模樣,又是不好催著嫂嫂吃快些的,就是坐在一旁陪著嫂嫂嘮上兩句。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嫂嫂停了碗筷呢,我想是嫂嫂突然提及學(xué)堂門口的那顆銀杏有了嫩芽,嫂嫂是從我身旁過去的,我那會子想是出神了。我回過神瞧見妻子在整理碗筷,我便瞧準好了時候,我跟著嫂嫂一同來到銀杏樹下面,嫂嫂在撥弄著枝丫,我瞧著嫂嫂的臉還有眼睛,是想什么時候才是說第一句話的。至于是什么樣的情況叫我說上一嘴的我不記得了,我只曉得我那顆平時很安穩(wěn)的心跳得好快,是從那好高的山上望下去的那種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