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張良玉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釋。
畢竟,說后世一大堆人沒事干想要來跟古人聊天,這的確是有些無聊有些扯。
“易安居士,對于我們后世之人來說,您是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千古第一才女,是宋代詞宗之一,我們從小就在義務教育的課本中學習過您的詞作,因此大家都很想要了解您?!?p> “另外,可以通過了解歷史人物,了解當時的歷史,這也是我們后人尋古溯源的表現(xiàn)?!?p> 張良玉解釋道。
“不知歷史,便不知現(xiàn)今,歷史對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李清照頷首表示附和理解張良玉的來意。
隨后,她感嘆道:“只是我一個平平常常的老婆子而已,又有什么了解的價值呢?什么‘古今第一才女’都只是虛妄?!?p> “在這天下大勢中,一般人要么隨波逐流、要么默然死去,毫無價值。與其了解我,不如了解那些王侯將相、帝王勛貴們,他們才是創(chuàng)造歷史、或者歷史的關鍵人物。”
“我號易安居士,這一生卻也未真正安居過,回首往事,皆是苦難、難安?!?p> 說著,李清照釋然的笑著搖搖頭,扭頭看向窗外的天際,那里云卷云舒,清風佛動鳥翼,仿佛在追憶著過去。
對于一個生命即將結(jié)束的老人來說,什么最重要?
不是曾經(jīng)的才名、虛名;不是金錢、古玩;不是身前身后名……
最重要的應該是曾經(jīng)的那些美好的記憶,那些留給她美好記憶的人;那些曾經(jīng)的苦難,也即將釋懷。
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無論這一生經(jīng)歷如何的艱難險阻,到最后都會成為天際的一縷白煙,都將變得無足輕重。
“不是這樣的,我們偉大的領袖曾經(jīng)說過,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主體,那些王侯將相、帝王勛貴們最多只是時勢造造就的英雄而已,他們最多是推波助瀾者,而不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
“帝王將相的功績的基礎是這天下的萬民百姓,要了解帝王將相,也要了解普通的百姓?!?p> 張良玉繼續(xù)道:“是的,一個人在時代的洪流之中無足輕重,但無數(shù)的人聚集在一起,就足以創(chuàng)造時代!”
“所以,了解您,也是十分有意義的事情。”
李清照聽的一愣,擰眉思索了一會兒,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聽到這樣的理論,以前聽的都是王侯將相建立功業(yè),而百姓、萬民只不過是帝王將相建立工業(yè)的犧牲品而已。
一將功成萬骨枯,是最真實的寫照。
今天這個年輕人卻說出了一番截然不同,卻有富有哲理,令人深思的一番話,觸動了李清照的心。
“易安居士這一生確實難安,可在我們后人的心中,易安居士是以為敢愛敢恨敢懟人的真性情的奇女子?!?p> “有人把您歸為婉約派的代表,可您在看到靖康之變、江山破碎之后所寫的詩作憂國憂民、豪放鏗鏘,遠超無數(shù)的男子?!?p> “身為女子,卻有如此的氣魄、憂國之心,令無數(shù)男兒摧眉折腰,令無數(shù)后人敬佩不已?!?p> 張良玉滿臉嚴肅的說道:“靖康事變之后,您的丈夫趙明誠出任建康知府。有一天夜里,建康城中爆發(fā)叛亂,您丈夫不思平叛,反而臨陣脫逃。”
“您為國為夫感到恥辱,在路過烏江時,有感于項羽的悲壯,創(chuàng)作《夏日絕句》,暗諷南宋王朝和自己丈夫的軟弱無能,不似大丈夫?!?p> “我至今都還記得小學時候所學的這首詩‘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當時的我很難相信,這首詩是一位女詩人寫的?!?p> “無數(shù)的男人看到這首詩,怕是會羞愧難當?shù)臒o地自容了?!?p> 聽著張良玉的話,李清照臉上的皺紋顫抖了幾下,隨后她緩緩的搖搖頭。
她終究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能像男人一樣上戰(zhàn)場殺敵衛(wèi)國。
可即便是男人上了戰(zhàn)場似乎也沒有什么用。
整個南宋的朝廷如此,投降派、奸臣當?shù)?,皇帝庸碌無為,只想要偏安一隅,根本不思進取,更不想要收回故土。
也只能寫點兒酸詩去諷刺兩句而已。
“那只是易安在年時候的憤慨罷了,經(jīng)過這風風雨雨,我知道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國家也是一樣的,和平強盛只是一種奢望而已?!?p> “連貴為皇帝的徽欽二帝都被金人擄掠客死他鄉(xiāng),我們這些小民百姓能活著就已經(jīng)非常的幸運了還奢求什么呢。”
“只是——人越老就越是懷念過去,就越是思念故鄉(xiāng)。老婆子我時間不過了,不知道能不能落葉歸根啊?!?p> 說完李清照凄然的一笑,她很早就想要去家鄉(xiāng)安度晚年,可一年又一年也只能在這金華城里虛度光陰,靜待人生的盡頭到來。
至于年輕時候的慷慨激昂、憂國憂民的心,也已經(jīng)蒼老了。
張良玉點點頭:“人生就是如此的無奈,南宋朝廷如此,叫人唏噓不已?!?p> 兩人之間的談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良玉有些無奈,這一次來做節(jié)目談話是這幾期之中最困難的一次了。
李清照是一位年長的女性,女性的心思本來就要比男性細膩、矜持的多。
再加上此時的李清照已經(jīng)看清了人生,言語間皆是淡然、釋懷、平淡。
所以很難展開。
觀眾也被感染了,不禁發(fā)起彈幕交流了起來。
“哎,說到底都是南宋朝廷、南宋的皇帝的問題,諾大的國家丟掉了尊嚴、勇氣,國家中的人民也沒有尊嚴,多少人像李清照這樣孤苦、飄零啊?!?p>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這是何等的氣度、氣魄啊,男人也沒有多少人能比的上李清照的?!?p> “這首詩和花蕊夫人那首《述國亡詩》有異曲同工之妙,十四萬人齊解甲,竟無一人是男兒,給人一種無言的震撼,讓無數(shù)的男人羞愧,無地自容?!?p> “是啊,要是當時的皇帝硬氣一點,爭氣一點,金人也不會騎到大宋的頭上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