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過程中又發(fā)生了兩次余震,手機信號中斷。
不停的有傷員被抬出集中放到中央的空地上,由于缺少藥品和專業(yè)的醫(yī)療,不少人的傷口只能做簡單的處理。
一位印度女人被救了出來,地震時她在衛(wèi)生間洗漱,嚇得抱著頭蹲在衛(wèi)生間的角落,手臂和頭被砸傷,當時她老公還在床上睡覺。
“求求你們,一定要把我老公救出來……”
她哭著哀求,眼睛緊緊地盯著救援現(xiàn)場。
林溪用純凈水將她的傷口沖洗干凈,再用酒精消毒。由于紗布緊缺,不能像平常那么纏繞。她將紗布對折幾下,覆在傷口上,然后用膠布固定。
手臂剛包扎好,那女人就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她在祈禱。
林溪的心和她一樣緊張,雖然她不認識這對印度夫婦,但畢竟房屋底下埋著的是一個生命。
雅克和其他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一起將石塊一點點搬開,手掌被磨破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男人救出來。
男人還有生命體征,口中發(fā)出輕微的呻吟。雅克剝開他身上的衣服檢查外傷,發(fā)現(xiàn)他的小腿被砸骨折,身上有大小不等的青瘀。
他的妻子在不停的呼喊他的名字,但他沒有回應。由于現(xiàn)場沒有醫(yī)生,沒有人知道他是否有內(nèi)傷。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把他送到醫(yī)院吧!”印度女人苦苦哀求。
現(xiàn)場重傷的傷員何止這一個,大家根本無暇顧及,還有許多人等著從廢墟里挖出來。
男人負責扛石頭搬木頭,營救被壓在房子底下的人,女人負責護理傷員。
許多人連早餐都還沒吃,林溪和另外兩個女的去度假村廚房餐廳,那里有工作人員為入住的游客準備的早餐。
有些食物灑落一地,布滿了塵土,不能食用。有些還裝在不銹鋼的盛具里,“幸存”了下來。
冰箱被完好無損,她們將還能吃的食用取了出來,又將廚房里庫存的糧食和能用的炊具搬到了空地上。
“好樣的!”雅克向林溪豎起了大拇指。
這一天他們交流甚少,又投入到了各自的忙碌當中。
不少人喊著要回家,他們找到工作人員,要求度假村派車送他們到市區(qū)。
尼泊爾的馬路本來就小,地震倒塌的房屋、電線桿、樹木等擋了路,大車根本開不出去。
林溪和雅克將剛才在路上看到的情況告訴他們,但是有的人執(zhí)意要走。
“走,我們也要走出去!”
“對,到市區(qū)去,那里救援措施至少比這里好!”
有人帶頭,不少人跟著相繼離去。
他們步行將近一小時到達市區(qū),卻被告知交通全部中斷,博卡拉和首都加德滿都的航班全部取消,他們也只能在市區(qū)等待消息。
有些工作人員因為擔心家里的情況,臨陣脫逃,剩下部分員工和游客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林溪和幾個當?shù)氐呐擞么u塊搭起了土灶,生火給大家做飯。
天色逐漸變黑,夜里的博卡拉還是會很冷。雖然還有很多房屋是完整的,但是擔心有余震,大家都不敢睡在屋里。
疲憊的人們集中在空地上,把“搶救”出來的衣服和棉被都蓋在了身上,依偎在一起。
同伴支起了幾頂帳篷,那是他們徒步時帶的裝備。
林溪將食用分發(fā)給大家,然后看著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小屋,說:“我想把我的帳篷挖出來,還有我的相機、電腦?!?p> 相機和電腦是她吃飯的工具,有她這幾天拍的照片和寫的稿,即便它們被砸壞了,把儲存卡拿出來也好。
“好,我們把它們翻出來?!?p> 其他同伴已經(jīng)累翻,林溪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只能和雅克兩人一起翻找。
“在這個位置……”她指著廢墟的一個角落說。
那是靠近床頭的位置,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相機和筆記本電腦放在床頭旁邊的行李箱內(nèi)。
鎖定了位置,翻找起來省了不少事。
搬走了幾碎泥塊,林溪發(fā)現(xiàn)行李箱被壓在了一塊巨大的水泥板下面,水泥板太重,他們兩個搬不動。
雅克找來一根鐵棍,那是他們白天找來的營救工具,他把鐵棍插到水泥塊底下,說:“我把它撬起來,你拉箱子?!?p> “好!”
一個使勁撬,一個使勁往外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行李箱拖出來。
箱子損害嚴重,相機被砸壞了,鏡頭也碎了,幸好筆記本電腦是合上的,沒有砸壞,手機不知被彈到了角落,找不到。
他們又從行李箱的旁邊拽出了帳篷和睡袋。
“這是我們在BJ王府井買的……”雅克認得,“想不到在這里用上了。”
兩人苦笑。
支好帳篷之后,林溪找水清洗自己的手,發(fā)現(xiàn)手心沾到水引發(fā)一陣刺痛。
“嘶……”
“怎么了?”
雅克打開手的手電筒,端起她的手查看。她的手被水泥塊劃出一道道口子,觸目驚心。
雅克的手又何嘗不是?
“對不起,讓你跟著受累了……”
林溪看著雅克,他非常的疲憊,昨天夜里在機場貓了一宿,今天又忙了一天,搬磚頭扛傷員,又臟又累。
“是我自己找過來的?!毖趴宋⑿χf。
酒精又用完了,用水將手沖洗干凈之后,他們將帳篷讓給了受了重傷的人,抱著滿是塵土的棉被,依偎著坐在一旁。
“想不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林溪望向喜馬拉雅山的方向,遠處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今天在街上聽到人說地震引發(fā)雪崩,登山的游客兇多吉少,想起他們在徒步途中遇到的登山隊員……
“幸好我來了,不然知道你一個人在這里,我肯定會擔心死!”
“雅克……”
在被子底下,林溪的手緊緊握住了馬丁的手。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被埋在底下了?!?p> “因為我早上那通電話?”
林溪點點頭。
“你一向愛睡懶覺?!?p> 雅克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我們昨天下午才結束徒步活動,很累,容易睡過頭……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那個社交賬號的?”
知道她社交賬號的朋友很少,因為她的照片很少露正臉。
“那次視頻事件,你拿視頻給我看,我就偷偷記下了……”
“狡猾!”林溪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那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了?”
“嗯,我知道你去了印尼,考了PADI?!?p> 火堆在不遠處燒得“嗞嗞”響,昏紅的火光在臉上跳躍,可此情此景似乎有些不真實。
他們像難民一樣聚集在空地上,旁邊的建筑成了廢墟,隱隱約約傳來受傷人員痛苦的呻吟。
“我前幾天去了BJ,在你家門口等了一晚上……”
“???”
林溪扭頭看向雅克,他也正看著自己。
“我想給你個驚喜,但沒等到人……”
雅克的語氣掩不住有些失落,不過現(xiàn)在終于找到她了,心里也欣慰了許多。
“傻瓜,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林溪突生自責。
“給你打電話你會從尼泊爾飛回來嗎?”
“那倒不會?!绷窒髲姷貙㈩^扭向了一邊,心里卻有個聲音在說:“也許會……”
“你在門口等了一晚才走?”林溪又再次看向他。
“嗯!”
“你可以開門進去,密碼你知道的?!?p> “密碼你沒換?”雅克有些詫異。
“為什么要換?我又不怕你進去偷東西,傻瓜?!?p> 林溪罵了雅克兩次傻瓜,雅克并覺得林溪是在罵他,她是在擔心他。想到這個,他愉快地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雅克胸膛傳來的溫度讓林溪這一天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下來,瞬間倦意襲來。只要他在,她就覺得安心,不必擔心余震和意外。
“雅克,我好累……”
說完,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林溪在雅克的懷中醒來。
身子底下只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堅硬的地面讓她背上一陣酸痛。
昨晚自己在雅克的懷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并不清楚。
雅克是帥臉就近在咫尺,她盯著看了許久,又伸手捏了捏,才相信這是真實的。
環(huán)顧四周,破敗一片,她并沒有在做夢,災難真實的發(fā)生了。
雅克眼睛里有紅血絲,他沒有睡好。
一來要警惕隨時可能發(fā)生的余震,二來是心愛的女人就躺在自己的身邊,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難把持住。
昨晚他忍得很難受。
“你睡得跟豬一樣,昨晚發(fā)生余震了都不知道?!?p> “不會吧?”
林溪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好像是跟昨天看到的有些不一樣。
留守的度假村員工正在用幾塊磚頭搭來的土灶給大家煮早餐。
那印度婦女哭哭啼啼地拉著兩個人求他們把他丈夫送到醫(yī)院。
“求求你們,送他去醫(yī)院吧!他快不行了……我把首飾都給你們……”
她一邊說一邊將身上的手鐲、項鏈、耳環(huán)都摘下來。
幾個工作人員看見價值不菲的珠寶,動了心。他們找來廢棄的門板,將男人扛到門板上,往外走。
林溪一問才得知,這個印度男人昨天從廢墟救出來之后就沒有醒來過,呼吸越來越弱,如果得不到專業(yè)的救治,恐怕有生命危險。
“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當初怎么不學醫(yī)?”雅克說。
林溪撇了他一眼,說:“現(xiàn)在這個情形沒有醫(yī)療設備,醫(yī)生在恐怕也沒有太大的作用?!?p>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說:“中國應該接到這邊地震的消息了,很快會派出醫(yī)療隊來支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