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猛感覺到一股逐漸升溫的暖流包圍了他的身體，身下的東西十分柔軟，疼痛感消失了，但他依然很疲憊，甚至連眼睛都很難睜開。
他覺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記得他蜷縮在大門旁睡著了，而從那時到醒來的中間，他一定還經(jīng)歷了什么，但那中間的事他怎么也記不起來了。
他瞇著眼睛，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片淡藍色的光。他摸索著身下，摸到了柔軟的墊子，墊子下面就像是水一樣，他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水上微微晃動。他伸出手摸索著四周，摸到了一圈玻璃質(zhì)感的罩子，他繼續(xù)探索下去，發(fā)現(xiàn)四周全是同樣的觸感。他停止了探索，合上了眼睛，他想在這舒適的環(huán)境里繼續(xù)睡下去，回到剛才那個被他遺忘掉的夢中，找回那段遺失的記憶。
“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隋猛對上一個夢境的回溯。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淡藍色的光也消失了。
“你能動嗎？”這個人問。
隋猛抬起手，這次他沒有觸碰到玻璃罩子，他突然感覺到身下的墊子由柔軟變得堅硬，他身體發(fā)力坐了起來，精神還是有些混沌，他盡量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哪兒？”隋猛問。
“這是恢復倉，醫(yī)療室，我的飛船，探夢號?！睂Ψ交卮?。
隋猛的視線清晰了起來，他看到自己正在一個小屋子里，身下是一張小床，旁邊還有兩張一樣的小床，上面都罩著藍色的玻璃罩子。
“飛船？”
“嗯!你還記得你發(fā)生什么了嗎？”
隋猛想了想，說:“不記得了。”
“兩天前我在附近發(fā)現(xiàn)了你的飛船發(fā)出的求救信號，我正好順路，就找到了它，它已經(jīng)嚴重損毀了，我上去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昏迷了，就把你帶下來了?！?p> 聽了對方的話，隋猛意識到這個夢應(yīng)該是在太空中，他忽然感到非常興奮，能夠在太空遨游是他從小就有的夢想，現(xiàn)在能夠在夢中經(jīng)歷一番，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一睹為快了。但是他抑制住了這股欲望，他不想輕舉妄動使對方醒來。至少要等自己一覽宇宙的美景，享受完這段夢境的美妙，再叫醒另一個自己吧！他想。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對方又問。
隋猛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
“你應(yīng)該也是想要沖出宇宙的探索者吧，否則你不會來到這個地方的。”
“什么地方？”隋猛問。
“宇宙的外圍，外界航線?！?p> 對方口中一切，隋猛都一無所知，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做出一臉疑惑的表情，眼睛看向別處，裝作正在沉思。
“你要繼續(xù)休息嗎？”
“不了。”隋猛說著，把雙腿放到床邊，站了起來，活動了幾下腿腳，停下來看著另一個他。
對方點了點頭，說:“好吧，我要去駕駛艙了，你要來嗎？”
隋猛點了點頭，跟著對方走出了醫(yī)療室，途中經(jīng)過一扇小窗，他不由自主地趴在窗邊向外看，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幾點隱約的星光。
兩個人穿過一扇自動門，來到了駕駛室，最前方被一面弧形的玻璃覆蓋，下面有一個巨大的操作臺，上面布滿了各種按鈕，到處閃爍著各種顏色的燈光，臺前有幾個座位，但沒有人坐在上面。
宇航員隋猛沒有去到操作臺，他在駕駛室中間的一臺電腦前坐了下來，電腦后面有一臺很大的機器。
隋猛默默走到操作臺前，向玻璃外眺望，外面多了些許星光，大部分地方依舊是一片漆黑。沒有看到任何巨大的星體，絢麗的星云，隋猛有些失望。他走回另一個他的身邊，看到對方正盯著滿是代碼的電腦屏幕，雙手在鍵盤上不停地敲打著。
“你在干什么？”隋猛問。
對方?jīng)]有立刻回答，雙手依然在敲擊鍵盤，似乎并沒有聽到隋猛的發(fā)問。隋猛站到他身后，仔細看著屏幕上不斷出現(xiàn)的代碼，卻一點也看不懂。
他聚精會神地看了很久，對方終于停了下來，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說:“我在完善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p> “哪個世界？”隋猛一頭霧水地問。
對方又敲了幾下鍵盤，說:“我用電腦創(chuàng)造了一個虛擬世界?！?p> 屏幕上的代碼全部消失，黑色的背景中出現(xiàn)了一個藍色的球體。隋猛一眼認出，這就是地球。
“這不就是地球嗎？”
“你認識地球？”對方轉(zhuǎn)頭驚訝地看著隋猛問。
“是啊，我們都從地球上來，有什么不認識的”
“你從地球上來？”對方驚奇地問。
隋猛看著對方怪異的反應(yīng)也覺得驚奇，他點了點頭。
“真的假的？我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從地球上來，你跟我說說的地球上的事吧。”對方一臉懷疑地說。
“等等，難道你不是從地球上來？”
對方撇了撇嘴，點了點頭。
“那你從哪兒來？”
“我在鉗星出生?！?p> “鉗星？哪個鉗？”
“鉗子的鉗?！?p> “那是哪兒？”
對方又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黃色的星球，他指著屏幕說:“就這兒?！?p> 隋猛看著那個陌生的星球，回味著對方的舉動，意識到這個夢的背景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的世界觀范圍，他開始思考該如何發(fā)問，來深入了解這個夢。
“這個鉗星離地球多遠？”
對方忽然笑了，說:“誰知道呢？連地球的位置在哪兒也沒有人知道?！?p> “怎么會呢？地球就在太陽系，銀河系?！?p> “那太陽系在哪兒？銀河系又在哪兒？你來告訴我。”對方問著，又敲擊了幾下鍵盤，屏幕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光點，看起來是一副宇宙的圖像。
隋猛迷茫地看著屏幕，眼睛從一個個光點上掃來掃去，卻找不到任何落腳點。
對方仿佛是在看笑話一樣看著隋猛，說:“看來你的精神出問題了?！?p>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不知道地球在哪兒？”
對方抿了抿嘴，說:“太久遠了，鉗星人的祖先也不知道。無數(shù)的探索者在宇宙中迷失了方向，人們只知道他們的祖先從地球上誕生，卻不知道他們自己從哪里來。他們漫無目的地探索著，最后只能就近尋找可以居住的星球定居，他們的后輩繼續(xù)探索下去，繼續(xù)迷失方向，一代一代，持續(xù)下去，直到今天。”
“今天是什么時間？”
“按照鉗星的時間，現(xiàn)在是3021年，9月2日，我也不確定，飛船上是這樣顯示的?！?p> “那地球時間呢？”
“這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那剛才那個地球是怎么回事？”
對方把屏幕畫面切回到剛才那個地球，說:“這是虛擬的，只存在于這臺電腦里的，不是真正的地球?！?p> “那你怎么確定它的位置和時間？”
“這是我創(chuàng)造的，我當然能記錄它的時間。不過里面的人類也有他們自己的計時方法。位置的話，我是以它為中心向外擴張，所以它在計算機里的位置是固定的。”
“這里面還有人類？”
“當然了!”對方說著，操作著鍵盤，屏幕上的鏡頭快速拉近，聚焦在地球的一塊，穿過一層層白云，顯現(xiàn)出大地的景象。地面越來越近，隋猛看到了一個城市的輪廓，排列整齊的街道出現(xiàn)在畫面中，街道上還有無數(shù)小黑點在緩緩移動。鏡頭停止移動，隋猛終于看清，那些小黑點是車輛和行人，他們都在不規(guī)律地運動著。
“這些，都是虛擬的？”隋猛懷疑地問。在他眼里，這似乎就是一段提前錄好的視頻。
對方點了點頭。
“你能控制他們嗎？”
“能啊，你想怎么控制他們？”
“我不知道。”隋猛搖了搖頭說。
“這樣吧，選一輛車?！?p> 隋猛猶豫地看著屏幕，伸手指向一輛車。
“這輛？先暫停一下?！?p> 對方敲了一下鍵盤，畫面中的一切事物都靜止不動了。他用鼠標點擊了這輛車，屏幕一側(cè)出現(xiàn)了一個對話框，他輸入了幾行代碼，敲下了回車，又用鼠標調(diào)整了視角，切換到車內(nèi)的駕駛員的第一視角，又敲了幾下鍵盤。畫面繼續(xù)移動，駕駛員雙手扶著方向盤把車開近一個十字路口，對面是紅燈，可車沒有減速，突然傳來駕駛員的叫聲:“誒？”車越過斑馬線來到路中間，奔著側(cè)面駛來的汽車而去?！鞍?”駕駛員大喊著，按住了喇叭，猛打方向盤，還是碰到了前車的尾部，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扎向路旁的綠化帶，撞到了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靠!”司機猛砸?guī)紫路较虮P，視角隨著他左顧右盼，又轉(zhuǎn)向后窗外，遠處那輛剛被他撞到的車正停在路中間，旁邊站著一個人正憤怒地看著他。
創(chuàng)世者隋猛轉(zhuǎn)頭看著隋猛，說:“看到了吧，我讓它的剎車失靈了?！?p> “你是怎么做到的？”
“讓剎車失靈？”
“不，你是怎么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
“哦，這個虛擬的宇宙是我以真正的宇宙為模板創(chuàng)造的，這個太陽系和地球是我以現(xiàn)在僅存的流傳下來的故事和自己的想象創(chuàng)造的。我設(shè)定了基本的規(guī)律，創(chuàng)造出生物，還有這些人，給了他們意識，感情，其實都是一堆隨機搭配的代碼而已，這個地球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演化出來的。我可以控制他們，但我盡量不去，我想讓他們自然的發(fā)展，發(fā)揮他們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來完善他們的文明?！?p> “呃，為什么？創(chuàng)造出他們，讓他們自己演化？”
“嗯…”對方思索了一會兒，說:“有很多原因。首先，我不知道地球上究竟是怎么樣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的祖先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現(xiàn)在人類散落在宇宙的各處，還忘記了全部的過去。我想通過計算機的模擬，弄清楚是什么導致了今天的局面。再一個，觀察他們，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他們的歷史，文化，他們的創(chuàng)造力讓我大開眼界，也可以給我無聊的旅程帶來很多樂趣。還有，就是我的終極目標，我希望他們能解開這個虛擬世界的真相，發(fā)現(xiàn)我，幫助我解開我們的世界的真相?！?p> “所以你的夢想就是解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對方點了點頭。
“什么真相？”
“真相。我們?yōu)槭裁创嬖?？我們?yōu)槭裁磿幸庾R？是誰創(chuàng)造了我們，賦予我們意識？是誰創(chuàng)造出這個宇宙，讓我們身處其中？”
“你覺得是誰呢？”
“我不知道啊，有很多種可能，有可能是神，也有可能是外星人，還有可能是我們自己，就像我創(chuàng)造出這個虛擬宇宙一樣，我們所處的宇宙也可能只是一場僅存在于計算機中的模擬?！?p> “或許，根本沒有什么創(chuàng)造了這一切呢？”
“?。渴裁匆馑?？”對方問。
“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造物主，整個宇宙只是單純的存在著，我們的由來只是偶然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相呢？”
對方嘴角一撇，搖了搖頭，說:“不會的，不可能，萬事萬物有果必有因，我所知曉的一切都能找到來的理由。或許沒有造物主，但是我們的意識，思維一定不是偶然誕生的，一定存在更高的智慧，是它賦予了我們?！?p> “就像你賦予了這些人智慧一樣？”
對方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他們怎么幫你解開真相？”
“我需要觀察他們用什么樣的方法探尋出真相，用什么樣的手段來找到我。這對我來說或許會有幫助。我目前唯一的可能解開我們的世界的真相的辦法就是沖出這個宇宙。我們處在的航線就是被很多探索者稱為外界航線的，通向宇宙之外的航線。但是沒有人確定或證實，因為離開的人沒有回來過，也不可能回來。我希望這是真的，但我怕這是一條死路，或許宇宙的邊界不可能被逾越，或許宇宙外又是另一個宇宙，又或許我的壽命堅持不到那時，考慮到這些，我只能寄希望于從這些虛擬人類身上找到備用的辦法。他們成功了，我就可以使用他們的辦法去進行嘗試?！?p> “他們怎么才能找到你？”
“我也不知道?！?p> “不知道？”
“嗯。我想從他們身上學到別的辦法，他們的解題辦法就不能和我現(xiàn)在用的一樣——通過沖出宇宙的方式。我設(shè)計出的這個宇宙一開始是很有限的，但是隨著這些人類對宇宙的觀測水平不斷提升，他們看的原來越遠，越來越細致，我就得不斷地進行擴充，改良，讓它越來越接近無限?？傊麄兪遣豢赡茈x開這個宇宙的，所以他們就得用別的，我們無法想象到的方式來找到答案?！?p> “可是，他們能嗎？”
對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憂郁，說:“現(xiàn)在還不能。我的計算機已經(jīng)發(fā)揮到了極致，現(xiàn)在的模擬已經(jīng)進行到了從第一個有意識的人出現(xiàn)開始的地球紀年一千萬年左右，他們還是沒有什么進展。在這過程中，他們無數(shù)次因為他們自己的行為毀滅了他們自己。每當這種事發(fā)生，我就得找到一個安全的節(jié)點重新讀檔，剔除掉那些導致他們自我毀滅的因素，讓他們朝一條更安全的路發(fā)展。但是，他們自我毀滅的傾向好像總是要比探尋真相的欲望來的更強烈。不過好在，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不斷地完善這個系統(tǒng)。我認為他們必須演化到比我們更高的水平，擁有更高級的智慧，更先進的技術(shù)手段，才可能成功?！?p> “這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
“你用你的技術(shù)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擬世界，怎么可能發(fā)展到比你更高級的水平？”
“并不一定是絕對的高級，而是我們意想不到的那種高級。我們走到今天，我們的過去是確定的，我們的道路也是確定的。但是對他們來說，他們還有無限可能，他們可以自己選擇他們的未來，與我們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進化出完全不同的能力，我們無法理解的那種?！?p> “我們無法理解？那你怎么去理解？”
“雖然我這么說，但這畢竟只是一場計算機中的模擬，我理解不了，計算機可以理解，并向我解釋清楚。就像是他們產(chǎn)生了無數(shù)不同的文化，語言，文字，我根本不知道那都是什么意思，但是計算機知道，它能翻譯給我。”
“我還是覺得不太現(xiàn)實啊，作為他們的創(chuàng)造者的你現(xiàn)在都沒有做到的事，他們憑什么能先你一步做到？而且你的計算機的技術(shù)水平，或者說想象力，是有限的，它模擬出來的東西怎么可能超出當前我們的所知，超過我們歷史的進度呢？”
“嗯…首先，這臺計算機只是為這些人提供了一個環(huán)境，真正主導他們發(fā)展的并不是計算機，而是他們自己。雖然是計算機在進行模擬，但最終他們產(chǎn)生了什么想法，要去向何處，還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所以這無關(guān)這臺計算機的想象力，而是那些人類的想象力。他們從誕生至今，創(chuàng)造出過許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產(chǎn)生過許多我根本無法理解的行為和想法。所以說超過我們所知的事情，已經(jīng)，也正在這里面發(fā)生。其次，這個世界進行的速度要遠遠快于我們真實的時間，他們的歷史進度超過我們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們先我一步解開世界的真相也是非常有可能的?！?p> 聽了對方的解釋，隋猛想要就著剛才的話題繼續(xù)問相關(guān)的問題，但他并沒有。他覺得在對方的夢中，他做的一切對他自己來說，一定都無懈可擊，不管怎樣質(zhì)疑他，他肯定都會給出讓他自己滿意的回答。而且在這個夢中，對方已經(jīng)默認他不知道地球上的任何事，不知道人類的過去。所以對他來說，什么都是合理的。他準備從別的方面切入，換個角度了解些別的事。沉默了一會兒，隋猛繼續(xù)發(fā)問。
“你為什么這么渴望找到真相呢？”
“為什么？這難道不是最值得我們?nèi)プ?，最有意義的事嗎？”
“可是你能保證你一定會成功嗎？如果你到死都不能成功，那這一切不就毫無意義嗎？”
“并不會。我離開了鉗星那個我不愿再多待一秒的地方，結(jié)束了我以往毫無意義的生活，在這段旅程中做著自己夢寐以求的事，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覺得這輩子已經(jīng)值了。而且就算我死了，我也可以繼續(xù)探索下去。”
“??？怎么做到？”
“把我的意識復制到這臺機器里。我的壽命是短暫的，但這艘飛船，這臺機器，在這片宇宙中的壽命要長非常多，我的意識可以在這計算機中更長遠地存在下去?！?p> “復制？那還是你的意識嗎？”
“是，也，不是。是另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意識，擁有我的全部思維，但實際上也是一串代碼。而我真正的思維，可能只會隨著我的身體一起死去。”
“可就算你的飛船，你復制的意識找到了答案，那真正的你不還是一無所獲嗎？”
“只要能找到答案，就算不是真正的我找到的，我也心滿意足了?！?p> 答案，真相。隋猛腦海里不斷涌現(xiàn)出這兩個字眼，看來眼前這個他正是被這些事困在了這個夢中。他思考著該怎么辦，要陪他一起在這漫無邊際的虛空中探索下去嗎？看著飛船外黑洞洞的一切，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在這條航線上，可能他永遠都不會見到宇宙的壯麗，永遠都找不到自己也想找到的答案，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另一個自己陪伴著他。那就只能讓對方知道真相了，可真相是什么？真相？這不是一場夢嗎？夢就是真相?？墒菍Ψ綍嘈艈?？自己又該怎么證明呢？
回想起之前的夢境，這個辦法并沒有叫醒任何的他，但他還是想試一下。
他試探性地開口了:“你有沒有想過這都是一場夢？”
“夢？”
隋猛嚴肅地盯著對方點了點頭。
“誰的夢？神的？”
“你的?！?p> 對方笑了起來，說:“你又開始胡言亂語了，你的說法毫無可信度?！?p> 看到對方的嘲笑，隋猛覺得這個辦法又只是徒勞。他看了看電腦上的城市和街道，忽然有了一個奇思妙想。
“嘿，我知道真相是什么了?！?p> “什么？”
“你創(chuàng)造了這個虛擬世界，我們的世界也是別人創(chuàng)造的虛擬世界，那個創(chuàng)造者的想法和你一樣，他也想通過觀察我們來找到他的世界的真相，就和你的目的一樣。而他所在的世界也是又一個創(chuàng)造者帶著一樣的目的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一切就像是套娃一樣?！?p> “呃，我也想到過，但這只是假設(shè)，要如何來證明呢？”
證明？隋猛撓了撓頭，大腦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任何辦法去證明自己的說法。但是對方的話提醒了他，他只需要給對方一個答案，向他證明，不管那是不是真相，只要讓他相信，就應(yīng)該能叫醒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想出一個完美的解釋，讓對方接受。他把注意力又轉(zhuǎn)移到了屏幕上的虛擬世界中。
“你之前說這個世界發(fā)展了多久？”隋猛問。
“這個？這只是一個用來調(diào)試規(guī)則的存檔，不是最久的，最久的是這個。”
對方調(diào)出了一個新的從太空的視角看地球的畫面，畫面里的地球并沒有上一個地球那樣蔚藍，整個表面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霧。
“這個已經(jīng)有一千萬地球年了，從那些人類有意識開始算起?！?p> “他們現(xiàn)在發(fā)展到什么水平了？”
“他們正在逃離地球，這個地球在他們的過度開發(fā)下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他們已經(jīng)可以進行宇宙航行，在附近的星系建立了很多殖民地，各個殖民地之間戰(zhàn)爭不斷，每個殖民地內(nèi)部也在爆發(fā)著戰(zhàn)爭，但好在不至于把他們完全毀滅。我沒有阻止他們，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在經(jīng)歷的事，而且我覺得戰(zhàn)爭也有積極的方面，可以使他們更多的反思，也可以促使他們技術(shù)更快的進步?！?p> “那他們試圖解開宇宙真相的進度呢？”
“比較緩慢吧。為了生存，為了進行戰(zhàn)爭，掠取資源，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無暇顧及這方面。但是還是有過很多的人曾經(jīng)或者正在朝著這個目標奮斗。最讓我驚喜的是，曾經(jīng)有一些人自發(fā)地產(chǎn)生過無比接近于真相的想法。他們認為他們的世界只是一場計算機內(nèi)的模擬，但這只是他們的假設(shè)，他們不敢確定，也無法證明，最后都不了了之了?！?p> “哦！誒？你能和他們交流嗎？”
“能啊，我可以通過各種方式跟他們交流，給他們植入一種個性，一個想法，讓他們聽到一個聲音，讓他們眼前閃過一個畫面，讓他們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副圖像。甚至可以占據(jù)一個人的意識，完全操控他的身體，通過那個人跟其他人對話，之后再抹除他的那段記憶。在這個世界里，我什么都能做到?！?p> “怎么做到完全操控一個人的身體？”
“我做了一套由微型傳感器制成的衣服，穿上它，連接到任何一個人，他的身體就完全由你操控了。還有一副眼鏡，帶上它，你就能看到那個人在那個世界里的視角?！?p> “那你經(jīng)常去那個世界里嗎？”
“一開始是的，我只會去一些比較短的存檔里，因為去主進程會影響整個計算機的模擬速度。后來我只是偶爾去了，因為我的新鮮感漸漸消失了，而且這個世界非常的粗糙，雖然對他們來說一切都非常細膩，但是對于我們來說，所有的細節(jié)和質(zhì)感都經(jīng)不起細看。那副眼鏡可以優(yōu)化你的視角，但所有東西看起來還是有些別扭?！?p> “噢！”隋猛點著頭，眼睛盯著屏幕一動不動，大腦卻在飛速運轉(zhuǎn)，他有了一個計劃，既然可以與那個虛擬世界里的人交流，那他完全可以偷偷進入主進程，告訴里面的人他們世界的真相，再想辦法讓另一個他意識到這些虛擬的人已經(jīng)解開了他們世界的真相，進而使他認識到他的世界的真相與那些人的世界的真相一致，只要使他相信，他應(yīng)該就會醒悟吧?？墒窃撊绾问顾嘈拍兀克迕退妓髦?，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如果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發(fā)生了和這個夢中一樣的事——一個人乘坐宇宙飛船想要沖出宇宙，找到真相，同時又創(chuàng)造了另一個虛擬世界。那作為這個虛擬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另一個他自己，一定會意識到這一切就是一場存在于不同虛擬世界間的循環(huán)。
“喂!你想什么呢？”
隋猛的思路被打斷了，他緩過神來，馬上回應(yīng):“沒想什么?！?p> “你是不是想進去體驗體驗？”
隋猛聽到這句話頓時有些欣喜，他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說:“我，可以嗎？”
“可以啊，你可以去隨便哪個存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無所謂的。要不要試試？”
“好啊!”隋猛趕緊答應(yīng)，他知道對方不會讓他進入到主進程，但他可以通過這次機會觀察這個系統(tǒng)該如何操作，到時候他就可以偷偷進到主進程，完成他的計劃。
“行，跟我來?！?p> 對方起身離開駕駛艙，隋猛跟著他來到一個另一個艙室，這里的空間比駕駛艙大一些，很空曠，門口的一個小操作臺上擺著一臺電腦，旁邊的墻上掛著一套黑色的衣服。創(chuàng)世者隋猛把衣服取了下來，遞給隋猛，說:“把這個穿上?！?p> 隋猛接過來，抻開衣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套連體服，一面有一道拉鏈。
“拉鏈那面朝前還是朝后？”
“后?！?p> 隋猛拉下拉鎖，扒開衣服，把兩條腿放進了褲腿。他扯著衣服，感覺到這衣服很有彈性，他摸了摸腿部，發(fā)現(xiàn)這套衣服表面非常光滑，但里面似乎充滿了小顆粒。他繼續(xù)穿著，看著另一個他，對方正操作著鼠標。他看向屏幕，桌面上的鼠標箭頭點開了一個圖標，彈出一個窗口，又點擊了一個按鈕，彈出一個小彈窗，里面有兩個文件夾，鼠標點開了后面那個，里面出現(xiàn)了很多文件。
“這些就是存檔？”隋猛穿好了衣服，拉著背后的拉鏈問。
“嗯。”
“主進程在第一個文件夾里吧？”
對方忽然停了下來，慢慢點了點頭，又繼續(xù)操作。
“你想去到哪一個時間點？”
“都行吧。”
“剛才那個撞車的？”
“行?！?p> 對方選中了一個存檔，屏幕中出現(xiàn)了之前的那幅城市街道的俯視圖。
“你想扮演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隨便吧?！?p> “好，我給你找一個路人吧?！?p> 屏幕上的鏡頭在靜止的街道上前后移動了幾下，停了下來，鼠標點擊到一個保持著步行姿勢的行人身上，他旁邊出現(xiàn)了一個彈窗上面寫著一些文字。隋猛觀察到，對方是用鼠標和鍵盤的方向鍵來調(diào)整視角的。
“馬新木，男，二十八歲，房產(chǎn)中介，正要趕去見客戶。就這個吧?！?p> “我要替他去見客戶嗎？”
“不，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去中間那個白點站好?！?p> 隋猛回頭看向地面中間處，果然有一個白點，他這才發(fā)現(xiàn)，白點四周是一個黑色的圓形，占據(jù)著大部分地面，其余的邊角則是白色的。他趕緊過去站好，繼續(xù)觀察著對方的操作。
對方點擊了這個行人旁邊的彈窗上的一個按鈕，又彈出來幾個按鈕。他點了第一個，畫面中的一切忽然動了起來，又馬上停下了，屏幕中的那個行人的姿勢從步行變成了原地筆直地站立著。
對方轉(zhuǎn)過頭看向隋猛。
“啊，眼鏡沒給你?！?p> 他從操作臺下面摸出一副很寬的黑色眼鏡，拿給了隋猛。
“戴上，還有耳機?！?p> 隋猛接過眼鏡，看到眼鏡腿末端耷拉著短線，連接著耳機。他帶好了眼鏡和耳機。
“保持站姿別動?！睂Ψ交氐诫娔X前說著，點擊了屏幕左上角的紅色按鈕。
“十五秒倒計時。”
屋內(nèi)的燈突然熄滅，只有門口的電腦在發(fā)光。隋猛望著電腦屏幕，底部出現(xiàn)了一個進度條，上面有一個倒計時，從十四秒開始，一個數(shù)一個數(shù)的遞減著。
倒計時結(jié)束，隋猛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街道的畫面。
“你可以動了?！绷硪粋€隋猛說。
隋猛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腳下的路，又看了看周圍，前面的行人，路上的車輛，全都動了起來。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變成了剛才那個行人身上的西裝，他的耳朵里也全都是街道上車輛和行人的聲音。他邁起步子，開始沿著街道前進，但他突然想到自己所在的空間有限，一直朝前會不會撞到墻呢？
“我不會撞到墻吧？”
“不會，你把眼鏡抬起來看腳下?！?p> 隋猛把眼鏡抬到額頭，看著腳下朝前走著，走了幾步，又看向發(fā)著光的電腦，發(fā)現(xiàn)自己與電腦的距離并沒有變化，他邁起大步加速朝著電腦走了幾步，依然沒有接近，但身體突然仿佛撞到了空氣墻一樣，耳邊還響起“咚”的一聲，他趕緊退了一步。
“你撞到墻了?！?p> “??？”
“你在那個世界里撞到墻了，這是衣服模擬的效果，把眼鏡帶上吧。”
隋猛看了一眼腳下，意識到腳下的黑色地面應(yīng)該是隨著他的移動一起動的，使他在這個艙室里總保持著固定的位置。他帶好了眼鏡，看到自己面前是街邊的櫥窗，窗里是一個服裝店，柜臺后面坐著一個人正疑惑地看著他。隋猛趕緊走了過去，看著玻璃窗中前進的身影，已經(jīng)變成電腦屏幕中的那個行人。
走到路口，對面是紅燈，隋猛停了下來，觀察著周圍，四周的一切與他平時所在的世界沒有任何不同。他沿著馬路向遠處望去，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的馬路似乎并不是一條直線，路邊的線條有些彎曲，而且越遠的地方彎曲的幅度越大。紅燈結(jié)束，他走了過去，走到了，看到腳下的路又變成了筆直的線，回過頭望向來時的路，那路也變得和剛才看這邊的路時一樣彎曲。
他在路邊蹲了下來，開始仔細觀察路邊的線條，他瞇著眼睛，想要弄清楚這究竟是直線還是曲線。就在他聚精會神之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路邊上的一塊小石子越來越清晰，組成這個石子的小顆粒竟然顯現(xiàn)了出來，而那些小顆粒中的每一個似乎又是由一團團更小的顆粒構(gòu)成的，這些小顆粒中的每一個都十分明顯，而每一個小顆粒又是由另一團小顆粒構(gòu)成的。他覺得他的視線就像是穿透了這些物質(zhì)，不斷地向更精細的構(gòu)造中滲透，而每一層構(gòu)造都是完全相同的，更深的構(gòu)造似乎無窮無盡，他只要仔細看下去，永遠也看不盡。
他站了起來，視線從不知道有多深的微觀世界中拉了回來，腳下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石子。突然，他感覺到大腿外側(cè)有東西在震動，他摸索著，從兜里掏出一個手機，手機屏幕亮著，顯示了一條消息:“我已經(jīng)到了，你到哪兒了？”
“不用管，他的客戶發(fā)過來的?！庇詈絾T隋猛說。
隋猛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扶起眼鏡，借著電腦的光亮看著手中，卻空無一物。他手指發(fā)力，卻捏不動，好像真的有一個手機在他手中。他又把眼鏡帶好。
“你自己慢慢適應(yīng)吧，我把電腦指引調(diào)出來，你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電腦，它都會告訴你。我去繼續(xù)干活兒了。”
“干什么活兒？”
“完善規(guī)則，檢索信息，觀察，學習之類的?！?p> “好吧?！?p> “我去駕駛艙了，你想結(jié)束就跟電腦說就好了?！睂Ψ秸f完，退出了房間。
聽到對方說有電腦指引，隋猛覺得輕松了許多，既然對方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是他熟悉這個虛擬世界，為自己的計劃做準備的好機會。可是他忘了問該如何與電腦交流。他走到街角沒有人的地方，小聲試探著說:“電腦？”他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這個人的客戶在哪兒？”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副透明浮空的電子地圖，中心是一個紅點，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黑點。
“導航？”
這幅地圖縮小了，移動到右上角，眼前的路上卻突然出現(xiàn)了透明的紅色大箭頭，箭頭指向他的身后，開始緩慢地向后移動。
隋猛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身后的街道上鋪滿了移動著的紅色大箭頭，他感到十分神奇，他想繼續(xù)探索這臺電腦還有怎樣的功能。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行人，說:“顯示他們的信息?！?p> 話音剛落，這些行人的身邊就都彈出了浮空的文字框。隋猛看著離他最近的一個，說:“放大。”這個人的信息框馬上飛到了隋猛面前。他看到里面的信息，除了最基本的身份以外，還有這個人的生理和心理的信息。里面詳細地寫著這個人當前的身體情況，各項機能和數(shù)值；他的性格，觀念，現(xiàn)在的心理活動，他過去的經(jīng)歷，他對未來的幻想。這些都通過各種文字和數(shù)據(jù)一覽無遺。
隋猛看著不遠處的這個栩栩如生的大活人，很難相信這只是個由各種數(shù)據(jù)和代碼拼湊而成的虛擬物。他突然很想和這些人進行互動，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是否真實。他開始跟著這個人走，瀏覽著這個人的經(jīng)歷和內(nèi)心的秘密，盤算著該如何進行試探。走了一會兒，他想出一個辦法。他走近，從后面拍了拍這個人的肩膀。對方停下來回頭驚奇地看著隋猛。
“干什么？”他問。
“王宏運?！彼迕徒谐鰧Ψ降拿?。
“你認識我？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我們以前見過?！?p> “??？我沒有印象了。什么時候？”
“小時候，在你爺爺家門口，我們一起玩過，你六歲那年?！?p> 對方愣了一會兒，開始快速回憶，他旁邊的信息框里的思維一欄有一個小窗口飛速地閃著一些模糊的畫面。
“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你叫什么啊？”對方有些尷尬地說。
“小超，我們在你爺爺家門口踢足球，你忘了？”
“小超，哦，我想起來了，小超，好像是有過這么回事。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二十多年了吧，你還能認出我，我都認不出來你了?！睂Ψ綄擂斡植皇ФY貌地笑著，說:“哦，你現(xiàn)在做什么？”
隋猛看著對方身旁的信息框說:“你早已厭倦了你現(xiàn)在會計的工作，你想辭職，專心寫作，實現(xiàn)你成為作家的夢想。但你沒有勇氣辭職，你也從來沒有為你的夢想努力，你害怕失敗，害怕你能力不夠。你既渴望未來，又害怕最后成為一無所有的小丑。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些事每天都折磨著你的內(nèi)心。你出來散散心，但這只能暫時轉(zhuǎn)移你的注意力，你漫無目的地游蕩，最終內(nèi)心仍是只有迷茫?！?p> 對方瞪著眼睛楞在了原地，半天沒有動，他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也開始加速。隋猛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你，怎么知道這些？”對方緊張地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后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你也不知道吧？”
“你，你，你到底是誰？”對方磕巴地問，緊皺起眉頭，臉上的緊張變成了憤怒。
隋猛看到對方心情中的憤怒值瞬間飆升，微微后退了半步。對方?jīng)]有靠近，依然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隋猛。隋猛通過信息框中的心理活動看到對方在想什么，他的內(nèi)心正面對著無數(shù)的問題:他是誰？他在監(jiān)視我，跟蹤我？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的事？他是人嗎？他是神仙？我該怎么辦？我以后該怎么辦？……
這時，隋猛又開口了。
“這個世界是假的?！?p> “?。俊?p> “這是計算機模擬的世界。所以我才知道你的一切?！?p> 聽到隋猛的話，對方內(nèi)心的活動漸漸平息，他的眼神變得飄忽不定，在隋猛身上和他周圍的世界中來回地跳躍。
“其實你的想象力，觀察力，創(chuàng)造力，反思總結(jié)的能力都要比你計算的能力高出很多，你的文字表達能力很弱，但你可以通過練習彌補。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勇敢追求你的夢想，你成功的幾率非常大。”
對方的眼神終于又聚焦回隋猛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
“這不重要。我希望你能勇敢的追求夢想，不要再糾結(jié)下去了。再見?！?p> 隋猛轉(zhuǎn)身向反方向走去，他的背后沒有傳來腳步聲。走到街角，他回頭望了一眼，對方仍在原地，注視著他。他拐了進去，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停了下來，回憶著他的反應(yīng)。隋猛覺得，這虛擬的人與真實的人完全沒有區(qū)別，他對測試結(jié)果非常滿意。他想起他的計劃，要想完成，讓這個虛擬世界發(fā)生和夢的世界一樣的事，他一定要找到一個有能力創(chuàng)造出虛擬世界的人。但在另一個他的口中，那個世界的人類已經(jīng)可以在外星殖民，那人口的數(shù)量一定很多，他怎樣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又去到那個人的身邊與他交流呢？電腦可以幫他做到嗎？隋猛開始了實驗。
“電腦，這個世界上，創(chuàng)造力和編程能力綜合水平最高的人是誰？”
隋猛眼前出現(xiàn)了正在搜索的字樣，沒過幾秒，就彈出一個人物信息框。
“他現(xiàn)在在哪兒？”
他眼前又出現(xiàn)一幅平面地圖，這看起來像世界地圖，在離中心的紅點——隋猛所在的位置很遠的地方，標記著一個黑點，通過線條來看，對方正在隔著海洋的另一塊大路上。
“能把我傳送過去嗎？”
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行字:請移動到安全位置進行傳送。
“標記最近的安全位置，導航。”
隋猛跟著導航，來到了一個建筑中，爬了幾層樓梯，來到天臺，到了標記地點，這是一個沒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開始傳送。”
話音剛落，隋猛眼前一黑，又突然亮了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那個天臺，而是在一個廁所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發(fā)現(xiàn)外面是地鐵站臺，不遠處，一個夾著手提箱的人的頭頂跳著一個顯眼的黑色標記，那正是之前電腦搜索出來的那個人。隋猛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對方轉(zhuǎn)過頭來。
隋猛裝作驚喜地問道:“你不是奧托嗎？”
“??？是我，你認識我？”
“是啊，我玩兒過你開發(fā)的游戲，《人生》，你真是太厲害了，一個人就能做出這么好的游戲?！?p> “嘿嘿，多謝夸獎。”
“聽說你正在開發(fā)《人生2》?！?p> “啊，是?！?p> “我真的太期待了，這次加入了什么新元素嗎？”
“啊，到時候上線了你就知道了?！?p> “給我透露一點吧，今天這么巧，遇到了你，我真的特別崇拜你?！?p> “行吧。這次我加入了更多的隨機事件，隨機的隨機事件，NPC的情感和舉動也更豐富了，玩家會面臨更多次選擇，每次選擇的選項也更多。整個游戲的邏輯性降低了，自由度和隨機性大大提高?？傊@次你可以任意發(fā)揮你的想象力，體驗更精彩，更離奇的人生。”
對方正說著，地鐵開了過來。
“走吧，我也坐這條線?！?p> 兩個人上了地鐵，扶著欄桿面對面站著。隋猛想要繼續(xù)問他問題，可關(guān)于對方的一切都在他旁邊的信息框里顯示著，隋猛想到的問題的答案都會在信息框里自動跳出來，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問的了。
“你對我的游戲有什么想法嗎？”對方突然問。
“什么？”
“作為玩家，你一定有我想象不到的好點子吧?！?p> “哦，那個……”隋猛支支吾吾地說著，他畢竟沒有玩過那個游戲，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忽然想到了這個夢中的事，說:“我覺得，這個游戲應(yīng)該不僅能體驗人生，還能探索世界的奧秘，可以探索宇宙什么的?！?p> “嗯，可以?！?p> “還有，人生應(yīng)該是完全隨機的，選擇應(yīng)該是每時每刻都在做的，不只是到了哪個關(guān)頭才做?！?p> 對方點了點頭，期待地看著隋猛，等待著更多的建議。隋猛卻想不到別的說詞了，他覺得有些尷尬。他忽然想到他已經(jīng)做完了測試，再繼續(xù)下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他想進入到主進程，進行他的計劃，但他需要找到一個機會，避開另一個他，讓他的計劃進行得悄無聲息。
地鐵到了下一站停了下來，隋猛直接下車了，他找到一個廁所，進去退出了這次模擬。他回到了駕駛艙，看到另一個他仍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操作著，他開始想該如何支開對方，可這是對方的飛船，外面是一片虛無的宇宙，他想不到可行的辦法。他只想到趁著對方睡覺的時候再行動，但這是夢境，對方需要睡眠嗎？隋猛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苦等了。
隋猛在另一個他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趁著苦等的功夫，心里開始盤算著計劃的細節(jié)。
不知過了多久，創(chuàng)世者隋猛終于起身，伸了個懶腰，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看到坐在他身后的隋猛，問:“誒？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啊，剛出來，你要干什么？”
“我有點累了，要去休息?！?p> “哦？去睡覺？”
“嗯?！睂Ψ近c著頭說，“你自便吧?！彼叱隽笋{駛艙。
隋猛知道機會來了，他抑制住喜悅，目送對方離開，進了走廊盡頭的艙室。等了一會兒，隋猛悄悄地沿著走廊走到另一個他剛進去的艙室，透過門上的小窗往里看，對方已經(jīng)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隋猛回到了模擬艙，輕輕關(guān)緊了艙門，站到門口的電腦前，開始回憶對方之前的操作。他點擊了那個圖標，按鈕，第一個文件夾，里面只有一個文件。這就是主進程吧，他想著，選中了它。
屏幕彈出一行小字:該操作會降低主進程模擬速度，是否繼續(xù)？隋猛選擇了“是”。畫面里出現(xiàn)了那個蒙著灰霧的地球。他把視角拉近到地球上的一片焦土上，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些人。隋猛不知道另一個他會睡多久，他想盡快完成，避免被發(fā)現(xiàn)，為了抓緊時間，他隨便選了一個，粗略地瀏覽了一遍他的信息，就開始了這次模擬。
城市的外圍，黃沙漫天，能見度很低，隋猛看到身前的幾個人的身影正在黃沙中漸漸消失，他環(huán)視四周，看不到別人的蹤跡。他想要向前移動，卻發(fā)現(xiàn)強勁的風沙使他寸步難行。
“電腦，把我傳送到離地球最遠的人類殖民地?！?p> 眼前一黑一亮，隋猛來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四周是他從未見過的高大植物，頭頂很高的地方罩著一個巨大的透明罩子，罩子外有兩個面積很大的發(fā)光物。
“電腦，找一個有能力用計算機創(chuàng)造出虛擬世界，可以駕駛宇宙飛船向宇宙深處探索，渴望找到宇宙的真相的人。”
他眼前出現(xiàn)了幾個人的頭像。
“他們中最渴望真相的是哪個？”
眼前只留下一個人的頭像。
“把我傳送過去?！?p> 眼前再次一黑一亮，隋猛又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這次他在一個昏暗的走廊里，兩側(cè)是銅墻鐵壁，地面鋪滿了電線和管道，走廊拐角閃著黃色的光亮，一束光射了過來。隋猛走了過去，光柱打到了他的臉上。他捂著眼睛，看到電腦搜索出的那個人正打著手電看著他。
“你是干什么的？”對方問。
“我來告訴你怎么解開宇宙的真相?！?p> “??？”
“聽我說，首先，向宇宙外圍開。然后，用計算機創(chuàng)造一個模擬世界，給里面的人智慧，觀察他們，他們會幫你解開真相。”
“你是什么人？”
“別管我，照我說的做，你就會解開真相。”
“你知道真相是什么？”
隋猛條件反射地點了點頭。
“是什么？”
“我不能告訴你，但你要相信我，按我說的做。”
“可是宇宙的外圍在哪兒？往哪兒開？”
隋猛想了想，說:“這里是離地球最遠的殖民地，你知道地球的位置吧？”
“知道?！?p> “沿著地球到這里的直線往外開就好了?！?p> “這里比地球更靠近宇宙的邊界？”
隋猛想了想，雖然他不確定，但他還是故作堅定地點了點頭。
“沿著這條航線往外開會找到通向宇宙外的出口？還是怎樣？”
“呃，到時候你會知道的?！彼迕秃滢o地回答。
看到隋猛并沒有正面回答，對方誤以為是因為他猜中了隋猛才會這么說。他興奮地瞪大了眼睛，說:“真的有出口？”
隋猛沒有回答。
“哇，那創(chuàng)造虛擬世界是為了做什么？”
隋猛想說是給他一條后路，但對方似乎已經(jīng)相信外界出口的存在，那創(chuàng)造虛擬世界就是多此一舉，可對方必須這么做，才能使宇航員隋猛相信他想讓他相信的事。該用什么理由騙對方按他說的做呢？隋猛思索片刻，忽然有了辦法。
“好吧，我都告訴你。其實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你必須按我說的做才能使未來正常發(fā)生，創(chuàng)造虛擬世界會有他的用處，你到時候就會知道?！?p> “未來可以穿越時空？”
“嗯?！?p> “哇!那我要創(chuàng)造一個什么樣的虛擬世界？”
“一個虛擬的地球，虛擬的宇宙，虛擬的，有智慧的人，讓他們探索那個虛擬世界的真相。”
“?。繛槭裁匆屗麄兲剿魈摂M世界的真相？”
隋猛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再說下去，他自己也編不下去了。他覺得他說的已經(jīng)夠多了，對方會按他說的做的，他想要退出這次模擬。
“傳送回剛才的地方?！?p> “??？”
隋猛眼前出現(xiàn)一行字:現(xiàn)在傳送存在暴露風險，是否確認？
“確認?！?p> 話音剛落，隋猛回到了剛才那個滿是高大植物的地方，緊接著，他退出了這次模擬。摘下眼鏡，他看到電腦屏幕上彈出了什么，他過去一看，對話框里寫著:模擬結(jié)束，是否恢復主進程模擬速度？他用鼠標點擊了是。
脫下裝備，隋猛回到另一個他睡覺的艙室門口，往里望了望，對方依舊在床上躺著，隋猛松了口氣。他回到駕駛艙，站在艙頭的玻璃前，向外眺望，等待著另一個他醒來，幻想著他期待的事正在那個虛擬世界中發(fā)生。
不知過了多久，在隋猛與深淵一般的宇宙互相對視到麻木時，他身后的腳步聲喚回了他。
“你醒了？”隋猛看著另一個他問。
“嗯?！眲?chuàng)世者隋猛坐到電腦前，揉了揉眼睛，敲了幾下鍵盤。
隋猛走到他身后坐了下來，期待著對方發(fā)現(xiàn)他制造的驚喜。屏幕上出現(xiàn)了很多紅色的進度條，都在快速地動著，應(yīng)該是在檢索什么東西，但大部分進度條走完，上面都出現(xiàn)了“未檢測到”的字樣。
只剩最后一個進度條了，創(chuàng)世者隋猛打了個哈欠，注意力似乎不并在屏幕上。進度條走完了，忽然從紅色變成了綠色，上面出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異常活動”的字樣。創(chuàng)世者隋猛頓時精神了，他盯著這個進度條，挪著椅子向前靠了靠，用鼠標點擊了它。
屏幕中彈出了一個人的頭像和信息框，隋猛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他之前見的那個人。宇航員隋猛仔細地瀏覽著屏幕中的信息，眉頭逐漸鎖緊。
“怎么了？”隋猛問。
“有人正在找這個宇宙的出口，他還造了個虛擬世界?！?p> 隋猛知道他的計劃在那個虛擬世界里奏效了，他覺得現(xiàn)在只要坐等另一個他的世界觀崩塌就好了。對方開始不斷敲擊鍵盤，輸入代碼，屏幕中蹦出了很多信息框，堆疊在一起，鋪滿了整個桌面。
“你在找什么？”
對方?jīng)]有回答，自顧自地繼續(xù)操作了很久，終于停了下來。他深吸了口氣，說:“你做了什么？”
隋猛有些疑惑，他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對方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他做的事，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在他的計劃里，如果虛擬世界中自然發(fā)生了后面的事，那一定會震撼到另一個他?？涩F(xiàn)在他以外力造就了這一切，還被另一個他發(fā)現(xiàn)了，看來他的計劃完全落空了。他不知道對方會怎么理解這一切，他不敢回答。
“你到底想干什么？”對方憤怒地看著隋猛問。
隋猛有些羞愧，他迫切地尋找著理由，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想，幫你解開真相?！?p> “呵!你這叫幫我？你知道你的行為把多少人引入歧途了嗎？”
“??？發(fā)生什么了？”
“你找的那個人，號召了無數(shù)的人沿著那條根本不存在的航線向外探索，他們在那條沒有終點的不歸路上迷失，死去。四百多年過去了，這條路線已經(jīng)成為了神話傳說，還不斷有人涌向這個方向，越來越多的人把他們求真的欲望和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沒有意義的行為上?！?p> “??？我不知道會這樣?！?p> “你還讓他造了虛擬世界？真有你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對方惡狠狠地盯著隋猛質(zhì)問道。
隋猛低著頭，心里因為計劃落空而萬分沮喪，再加上對方的質(zhì)問，他完全不敢面對對方銳利的目光。
創(chuàng)世者隋猛把目光從一言不發(fā)的隋猛身上轉(zhuǎn)回屏幕上，又開始敲擊鍵盤。隋猛瞟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個飛船內(nèi)部的畫面，鏡頭拉進到一臺電腦，鼠標點擊到電腦上，屏幕下半部被代碼覆蓋住了，上半部出現(xiàn)了一副宇宙的星系圖。宇航員隋猛繼續(xù)操作著，他輸入了些什么，屏幕下半部的代碼不停地跳動著，旁邊翻譯出很多文字，他快速瀏覽著，又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中出現(xiàn)了一艘漂泊在宇宙中的飛船。隋猛以為這艘飛船就是剛才那個只顯示出內(nèi)部的飛船從外面看上去的樣子，但鏡頭拉進到那艘飛船內(nèi)部，里面的構(gòu)造和剛才那個飛船內(nèi)部的畫面完全不一樣。
“這？”創(chuàng)世者隋猛自言自語道。
隋猛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繼續(xù)看著屏幕中的畫面，又聚焦到另一臺和剛才那臺不同的電腦上，又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代碼，又是一副不同的宇宙星系圖，又有一艘不同的飛船，又是一個不同的飛船內(nèi)部，里面又有一臺不同的電腦。接下來的時間里，屏幕中不停地反復切換著這幾個順序一致但完全不同的畫面，循環(huán)了十幾次，終于停了下來，屏幕下半部的代碼依然存在，但上半部的畫面已經(jīng)一片漆黑。創(chuàng)世者隋猛停止了操作，呆呆地看著屏幕，仿佛掉了魂一般。
“這是什么？”
對方?jīng)]有回答，微微搖了兩下頭。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創(chuàng)世者隋猛依舊沒有回答，他站了起來，獨自走到艙頭的玻璃前，一動不動的向外眺望著，只留給隋猛一個落寞的背影。隋猛走到他身邊，順著對方飄忽不定的眼神向外望去，除了無盡的黑暗和點點依稀的星光，什么都沒有。
“我永遠都不會找到答案嗎？”
隋猛不知道對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向他發(fā)問，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想知道剛才那些相似又不同的畫面是怎么回事。
“剛才那些到底是什么？”
“你找的那個人，創(chuàng)造的虛擬世界里，有人在做一樣的事。那個虛擬世界里，還有人在做一樣的事。還有好幾層虛擬世界，每個里面都有人在做一樣的事?！?p> “呃，所以呢？”
“我的計劃才進行了十年，你找的那個人的計劃已經(jīng)進行了四百年，更深的虛擬世界里的計劃已經(jīng)進行了幾萬，幾億，幾兆，無法計算的年限?！?p> “然后呢？”
“沒有人解開任何真相，甚至到宇宙湮滅之時。只留下那些孤獨的飛船，在不停地向前飛去。”對方停了一會兒，閉上了眼睛，嘴角抖動著，說:“我忽然明白了，這都是我的一廂情愿。我選了一件我自以為最有意義的事去做，其實只是在逃避。我看到了我的歸宿，我心里一直清楚的歸宿。我會在這片宇宙中一無所獲的死去，無論花多少時間，無論宇宙給我多少時間，無論我想到什么樣的辦法，我都永遠無法接近真相。我會把全部的生命浪費在這毫無意義的探尋中。”他開始不停地搖著頭。
隋猛現(xiàn)在的心情有些復雜，一方面，他看著對方痛苦的樣子，感到同情和可憐。另一方面，他還想讓對方醒來?？蛇@個夢已經(jīng)進行到了這個地步，對方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的人生，為什么還沒有醒來呢？
“你打算怎么辦？”隋猛問。
對方終于睜開了眼睛，眼中閃爍著淚光，說:“除了繼續(xù)下去，還能怎么辦呢？”
“繼續(xù)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呢？”
“沒有什么是有意義的。我一直把這當做最有意義的事，我錯了。看來意義根本不存在。窮盡一生，也做不了任何真正有意義的事，只有自我欺騙才會產(chǎn)生意義?！?p> “你不是說你不會成功的嗎？你繼續(xù)下去為了什么呢？”
對方擦了擦濕潤的眼眶，憤怒地說:“那我還能干什么？結(jié)束掉我的生命？全他媽怪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根本不該救你。以前我還能每天滿懷期待地度過，現(xiàn)在我只能絕望地等到死。你毀了一切，你毀了我的人生?！?p> 隋猛低下了頭，嘴邊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滾開吧，別再碰任何東西，我還有我的真相要找。呵呵，真相。呵呵，找真相?！睂Ψ接霉之惖恼Z氣說著，轉(zhuǎn)身要離開。
“隋猛!”隋猛叫住了他。
對方剛邁開的腿沒有再邁第二步。
“你說什么？”
“我想告訴你我……”
“等等，你叫我什么？”
“隋，隋猛？”
對方一臉震驚地盯著隋猛，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隋猛馬上意識到了對方的舉動的緣由。在這個夢的背景中，他能說出對方的名字，肯定是讓對方無法想象的事。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飛船上也沒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誰？”
隋猛想說這是夢，我就是你。但這對結(jié)束這個夢不會有任何幫助。他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可以幫他達成目標的解釋。
“你不用再去找真相了?！?p> “??？”
“我告訴你真相。”
“什么？”
“我之前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這也是一個計算機模擬的世界，是我創(chuàng)造的，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p> 對方面色凝重，看著隋猛，嘴唇開始抖動。
“我原本希望你能幫我解開我所探尋的真相，對不起。你以為你的世界是真實的，但，它并不是?！?p> 對方的眼神變得恍惚，他后退了兩步，身體開始搖晃，馬上就要摔倒。隋猛趕緊上前準備扶住他，就在他抓住對方倒下的身體時，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