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妖冶的女人越不能接近,這是娘親告訴林秀儒的。
竹香然見林秀儒站著不動,起身嬌滴滴說,林郎,春宵一刻值千金,難道你要做柳下惠。
林秀儒穩(wěn)定心神,后退兩步說,君子坦蕩蕩,瓜田不納履,暗室不欺心。夜大哥頂天立地,請你自重。
竹香然鼓掌大笑,笑畢如一只花蝴蝶,輕靈靈掠到林秀儒身邊說,林先生果真是人中龍鳳,夜頭領沒看錯你。
林秀儒避開竹香然伸過來的玉手,環(huán)顧著陰森森的四壁說,夜夫人,有啥事盡快吩咐,我的親人朋友還在外面等著我呢。
竹香然側目看一眼林秀儒,一邊擺著纖腰肥臀朝前走,一邊銀鈴般笑著說:
“林先生別急,進了這道門,不呆十年、二十年時間,無論如何都是出不去的?!?p> 林秀儒聞言,驚慌得渾身發(fā)抖。這個時候他才明白,自己被綁架了。早知這樣,剛才就應該在街上大喊救命,就應該聽表姐的話,好好呆在聽雨閣。而今呼天不應怎么辦,怎樣才能把消息傳給表姐呢?
走過昏暗的長廊,前面花紅草綠飛閣流丹,一派明麗清幽景致。竹香然指著數十間雅室說,這里即將改名為文淵閣,在里面工作的全是學富五車的秀才和舉人,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其中的一員。
走過小天井,眼前是一間大廳,里面聚集著二十多名書生,這些人有的沒左腳,有的沒鼻子、耳朵,眾人耷拉著腦袋正聚精會神抄書。
竹香然見林秀儒一臉好奇和憐憫,兩眼望天若無其事說,這些書生原來都很俊俏,他們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是剛進來時色膽包天,妄圖對我無禮。由于生性好色,加之學識淺薄,所以只能一輩子在這里抄錄典籍。
林秀儒頭皮發(fā)麻,渾身直冒冷汗,幸虧自己剛才守住了底線,不然這輩子就廢在眼前這個看似妖嬈,實則歹毒的女人手里了。
一路行走一路觀察,林秀儒終于搞懂了閣樓里的情況。里面的書生有的在研究天文地理,風土人情,有的在破解遠古魔法、妖術和巫蠱,有的在推算歷法,有的在翻譯武功秘籍,有的在只言片語中尋找寶藏。
一路穿花繞樹,在啁啾的鳥鳴聲中,林秀儒和竹香然最后來到懸掛著“沁香樓”牌匾的高大樓閣前。竹香然香汗淋漓,不斷用絲絹擦汗。她嬌喘細細地說,林先生,這里就是你的工作室,里面有位老者是你的同伴,他已在這里虛度二十年光陰了。
林秀儒很是吃驚,想不到夜飛鷹一介莽漢,竟然有如此深遠的文化眼光,修建如此規(guī)模的文淵閣,把這么多文人弄到這里,看來他是鐵了心要重建夜郎國。
閣樓里,一白發(fā)老者正在奮筆疾書,他嘴里念著食舊德,從上吉也,然后拈須沉吟,久久動不了筆。竹香然朗聲說,李老夫子,看你的神態(tài),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與家人團聚了。
李老夫子嚇了一跳,他顫巍巍跪下,老淚縱橫地說,夜夫人,老朽才疏學淺你就饒了我吧,這《夜郎經》是遠古奇書,你殺了我全家,我也沒法破解。
“沒用的東西,虧你在夜府當了一輩子師爺,簡直愧對先人?!?p> 竹香然罵完老頭,轉身笑瞇瞇對林秀儒說,林先生,這本《夜郎經》和這個白發(fā)老頭我就交給你了,兩天后我再來看你。
林秀儒拿過《夜郎經》看了一會兒,和言細語對老頭說,老先生,你剛才研究的卦象,表面上是吉,實則有變化。此卦后面還有一句:或從王事,無成。從天意看,你所推測的事情,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守本分,不要有過分的野心,若妄然冒進,那災禍就大了。
李老夫子擦干眼淚一揖到底,他誠懇地說,無才空長百歲,老朽今日終于茅塞頓開了,感謝高人點撥,請受老朽一拜。
竹香然見林秀儒三言兩語就讓李老夫子折服,對林秀儒愈加敬畏,她拿過《夜郎經》隨手翻幾頁說:
“林先生,天遁、神遁、鬼遁是啥意思?”
林秀儒不假思索回答道,天遁,須開生門,只有逢丙奇和丁奇,才能主興隆氣旺。鬼遁用兵宜攻虛偷襲。神遁須逢天盤丙奇,方能得神盤九天。至于李先生剛才研究的朱雀投江、天乙飛宮、騰蛇夭矯,皆是兇格,不能成就大業(yè)。也許你們開頭布局就錯了,現(xiàn)在是中元節(jié),夏至過了就要陰遁逆部六儀。
“林先生,看來你和這本《夜郎經》有緣,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你還是跟我回到寢宮,慢慢研究這本書吧?!?p> 回到寢宮,竹香然一個勁喊熱,她令丫鬟們準備好香花和換洗衣物,硬拉著林秀儒穿過竹林,撲通一聲跳入溫泉泡澡。
林秀儒看竹香然扔袂拋裙,一點不害羞,攀上池沿就跑。
他摸不清竹香然的性情,決定遠離誘惑,遠離這個很有心計的女人。竹香然嘻嘻浪笑,她故意澆一捧水在林秀儒身上,然后輕撫凝脂擺出各種姿態(tài)。
林秀儒起先很鎮(zhèn)定,慢慢開始恍惚,迷離中,他感覺有條美人魚在身邊悠游。這條美人魚非常香滑,也非常頑皮,它時而在書生肚腹上游走,間或又在其腿腳間徜徉。就在他感覺軀殼要爆炸,一股力量即將噴薄而出之時,頭頂上頓然現(xiàn)出幾道金光,一個渾厚的聲音無遮無掩破空而來:
“抱元守一,妖遁魔消,八荒六合,唯我逍遙?!?p> 金光中,林秀儒感覺自己一下子羽化為仙鶴飛了起來。這種俯視高山大河,遨游九州四海的飄逸,他一點也不陌生??匆娤蓪m瓊閣、天兵神將、九天玄女他也不害怕,仿佛昨天才給他們一起喝過酒似的。
在仙音的引導下,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一處靈氣氤氳、云霞飄忽的清凈場所。飛閣翹檐下,一個豐神俊逸的仙人正在獨自研棋。林秀儒感覺對方既熟悉又陌生,他躲在假山后悄悄問自己:
“我是誰人誰是我?”
問話聲驚動了神仙,他布下幾枚白子,緩緩起身一擺拂塵笑著說:
“君乃仙子仙乃君?!?p> 神仙走近林秀儒,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和顏悅色道,你終于突破第一層結界了,看來我的心思沒白費。
林秀儒很好奇,他有點莫名其妙,呆呆站了好一會兒才大著膽子問:
“請問仙人是誰?”
神仙樂了,他揮手招下一條青龍,拉著林秀儒一同騎上說:
“我是逍遙子,奉原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敕令,考核三界散仙。你是我的一粒元丹,我是你你也是我?!?p> 林秀儒有點懵,他見青龍蜿蜒飛行,眨眼間掠過無限虛空,心里很是害怕。逍遙子用掌罩住林秀儒頭頂,一邊給他輸送仙力,一邊嚴肅地說:
“再過幾年,三界散仙的下屆考核就要到了,你必須盡快找到失落的印章?!?p> 逍遙子的話滔滔不絕,他說這是絕對機密,萬不能泄露半點消息。這枚印章,既封印著十二位地仙的靈力,又是主考官的印信。倘若它落到妖魔手里,三界就會掀起一場空前浩劫。倘若開科考試前尋不回印章,整個仙界就會被魔族顛覆。
林秀儒跟著逍遙子云里霧里遨游,整個心思都沉浸在飛翔的愉悅中。對逍遙子的話,他一會兒深信不疑,一會兒疑惑不解,一會兒又插嘴反問,弄得逍遙子不斷皺眉。
逍遙子見林秀儒仙根不穩(wěn),有些失望。他耐著性子把解開印章封印的口訣秘授林秀儒,然后拂塵一掃,將他推下了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