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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楚漢

第八十四章 蒯徹游市井

亂楚漢 百里之五十里 2634 2022-03-05 21:04:53

  韓信哭殿之后,齊國(guó)君臣坦誠(chéng)相見,至少表面上統(tǒng)一了思想與意志。

  蒯徹?fù)P眉吐氣,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避開人去見,盡可以在大殿上暢所欲言。

  輪到休沐日,蒯徹特意去臨淄鬧市轉(zhuǎn)悠。

  以前為賓客,到點(diǎn)就到齊王客舍的餐廳取食就餐,吃喝不用自己操心。后來拜為大夫,又有正式的俸祿了,就只好搬出宮城到外面借宿。

  宮城內(nèi)除了齊王宮,丞相府,御史臺(tái),及九卿辦公處府寺外,就是官辦作坊。其余吏民都駐外城。

  蒯徹為了進(jìn)宮方便,就在臨近宮城東門稷門的文禮巷租了側(cè)房暫住。不久拜為中大夫,嚇得房主朱公邀請(qǐng)蒯徹住正房。蒯徹謝絕,堅(jiān)持住原來的屋室。朱公無奈,就讓其童仆蔣安平常為蒯徹灑掃,置備飲食。蒯徹看朱公長(zhǎng)者,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每月多給些銅錢補(bǔ)償而已。

  蒯徹吃了羹粥,換上素衣就出門。蔣安特意跟上來問要不要借用朱公的車。

  “閑暇無事,逛市井而已?!必釓匦χ鴶[手。

  “可須奴仆跟從?”蔣安好心追問,怕朱公得知會(huì)怪罪自己。

  “我獨(dú)行,汝自便?!必釓卣f完就帶上門離開。

  從來沒有如此怡然自得地行走在臨淄的里巷,蒯徹特別享受這份遲來的從容。再過半年,等齊國(guó)完全穩(wěn)定下來,就可以接妻兒老母來臨淄團(tuán)聚了。蒯徹越想越開心,看周圍的室屋,行人都覺得好親切。

  順西大街北行,草屋舊室,簡(jiǎn)陋凋敝。屋頂茅草殘破,有的竟生出片片野草,在風(fēng)中泣訴。

  沿路都是老弱婦孺。各行其是,自得其樂,少有成年男人。只有蒯徹佩劍而行,顯得十分另類。

  “阿翁!阿翁!”一稚童搖搖擺擺,舉手向蒯徹奔來。

  “甘兒,回來。其路人也,非若父!”一白發(fā)老婦從門里跨出來,叫喊著。

  “哈哈!乖巧小兒!”蒯徹轉(zhuǎn)身疾走,抱起小童,并逗弄起來。

  老婦走過來,滿臉歉意,“孫兒頑勒,驚擾君長(zhǎng)。”

  “無妨。小兒童心,其父安在?”蒯徹邊說,邊將臉貼到小兒的臉蛋上。小童臉紅撲撲的,竟緊緊抱著蒯徹的脖子,不松手。

  “前年隨齊王出征,至今杳無音訊?!崩蠇D說著臉暗淡下來,并張開雙臂去抱小兒。

  “皆是苦命人!”蒯徹不忍細(xì)說,只能輕嘆。隨后將小兒舉到頭頂搖擺,逗得“呵呵”直笑,才借機(jī)將小兒送到老婦手中。

  “君長(zhǎng)且行,”老婦抱起小兒,笑著催促蒯徹趕路。

  “阿姆珍重!”蒯徹轉(zhuǎn)身告辭而去。

  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蒯徹走到了城中鬧市區(qū)。這里東西南北大街交匯,交通方便,人頭攢動(dòng)。

  西市小商販云集。販夫走卒,拉開嗓子吆喝,蒯徹一點(diǎn)都不覺得吵鬧,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叫喊聲了。

  “燕國(guó)的栗子,核桃。新到的貨?!?p>  “兩斤栗子,”蒯徹彎下腰對(duì)小販?zhǔn)疽狻?p>  “阿兄,二十錢!”

  “如此貴?!”蒯徹驚問。他這幾年自己也沒有到集市買過蔬果,所以沒有概念。

  “阿兄笑話,現(xiàn)今何物不貴?”小販隨笑著回答,眼光卻透出鄙夷。

  蒯徹尷尬地接過栗子,給了對(duì)方二十錢。

  栗販逐個(gè)察看銅錢,滿意地收下。又抓了兩個(gè)栗子塞給蒯徹。

  蒯徹一愣,“阿弟,為何?”

  “汝錢乃好錢,無磨損!”栗販笑著回應(yīng)。

  原來錢還有次品,自己怎么不知道?秦時(shí)可是聞所未聞啊。蒯徹又走向下一個(gè)攤點(diǎn)。

  “大棗!本市最賤!”

  “剛出的蓮子!”

  “大藕如雪!脆嫩!”

  蒯徹逛了一個(gè)時(shí)辰,也算體驗(yàn)了市井生活。這幾年雖然在諸侯身邊謀生不易,但好歹比一般百姓要強(qiáng)許多。

  前面正好一酒肆,酒旗飄搖。

  “賤奴,滾!”一個(gè)衣衫單薄者被攆出門。

  “一碗豆羹而已。”那人手里攥著一個(gè)錢,繼續(xù)央求。

  “無錢別來!”店里人一下將那人推出幾步遠(yuǎn),并大聲吆喝。

  那人終于還是走開了。

  “店大欺客!”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

  既然出來,就和這店家玩?zhèn)€痛快!蒯徹舉步走進(jìn)酒肆門。

  “君子,里面請(qǐng)!”跑堂的過來殷勤招呼。因?yàn)樨釓氐倪@身打扮把跑堂的給看糊涂了。佩劍卻沒有武夫的豪氣,反而有點(diǎn)窮酸士人的模樣。

  看一樓空位置不少,蒯徹就近找個(gè)靠窗的幾案坐下。

  “鹿脯,熊肝,狗肉羹套餐,千錢,酒免費(fèi).”跑堂的一看蒯徹好像沒來過酒肆,就故意挑最貴的菜,來戲弄蒯徹。誰叫他看著傻傻呆呆,好欺負(fù)的樣子呢?

  “善!”蒯徹根本沒意識(shí)到跑堂的用心。只以為平常就是這般待客。

  蒯徹臨窗而坐,欣賞著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輛。每一聲叫罵,吆喝都覺得親切。

  稍頃,酒菜上齊,蒯徹邊品味美食,邊飲酒,好不開心。

  店主聽聞,特意趕來向蒯徹重申,“這位君子,本店可不賒欠!”

  “在下豈是賒欠之人?”蒯徹先一愣,隨即不屑地看向店主。

  “并無車馬,童仆等候!”跑堂的在一旁悄悄提醒店主。

  “君長(zhǎng),本店小本經(jīng)營(yíng),將本求利不易?!?p>  “此為本店待客之道?”蒯徹喝一口酒,嘲諷地反問。

  “非也,只是。。?!钡曛鲊宓媚樛t,卻說不出話。

  “此劍家傳,店家以為如何?”蒯徹進(jìn)一步揶揄。

  “本店非當(dāng)鋪,不收他物?!钡曛髡Z(yǔ)無倫次。

  周圍的食客一看有好戲,全都湊過來,看熱鬧。

  蒯徹旁若無人,慢慢享用。

  半個(gè)時(shí)辰后,蒯徹用布巾擦擦嘴和手,站立起來。“在下先如廁。”

  這話嚇了店主一跳,這位真要跑了?可是還不能阻攔,就向跑堂使個(gè)眼色?!皫Ь尤鐜?。”

  “諾!”跑堂不情愿地答應(yīng)。然后拉著長(zhǎng)臉帶蒯徹去后頭的茅廁。

  外面的行人聽說酒肆有怪事,全都涌進(jìn)來看熱鬧,把酒肆擠得就剩下人。

  眾人都透過窗棱盯著茅廁方向。那人一定會(huì)跳籬笆逃跑,幾乎所有人都這么想。

  哪知道片刻之后,蒯徹出來洗手凈面,又坐回老地方。

  “上酒!”蒯徹興沖沖地大喊。

  跑堂抱著酒罐上酒,百十人都睜大眼睛盯著,酒液慢慢流出,進(jìn)入觴中。

  蒯徹啃了一口鹿脯,靜靜地看著店主,“足下如何?”

  “否,否!”店主嚇得連連擺手,身子往后退。

  一個(gè)時(shí)辰后,蒯徹吃也吃得盡興,喝也差不多八九分醉,知道該結(jié)束了。留下一塊鹿脯在盤,故意假裝大醉,倒在地上就要大睡。

  店主一看這戲得沒完沒了唱下去,那今日酒要虧個(gè)底朝天,太不劃算了。“君子付完錢再睡不遲!”

  “沒吃完,如何付錢?”蒯徹睜著醉眼,較起真來。

  “吾等告官!”跑堂伸手抓住蒯徹的衣袖,威脅起來。

  “汝等去告官?在下可曾離店?”蒯徹笑著回應(yīng)。

  店主也是見過世面的,終于意識(shí)道這位好像不是吃飯喝酒那么簡(jiǎn)單?!熬尤粲纸陶d,俾店當(dāng)采納。”

  “店家求利不假。若人在窮途,何妨施人一飯,”蒯徹氣也出了,也差不多了。

  “遵命!”店主不住點(diǎn)頭,心說你塊付錢吧。

  “錢嘛,忘在家里了。”蒯徹一摸袖口,假裝一驚。

  “無妨,使人隨君取就是?!?p>  “善!隨吾歸家?!必釓仵怎咱勠?wù)酒饋?,邁開步。

  此人大醉,要走到何時(shí)啊?!店主咬咬牙,大喊,“鄙店送君子回家!”

  “也罷!”蒯徹?fù)]揮手,“煩勞店家?!?p>  店主很快租來馬車,又那個(gè)跑堂陪蒯徹回家。

  朱公正為蒯徹不知去向著急,突然見車馬停門前,自然迎上前。

  不待問詢,酒肆跑堂就連珠炮似說開了。

  “蔣安,取千錢與之!”朱公高聲吩咐。

  “諾!”蔣安一邊答應(yīng),一邊回屋取來錢給店家。

  然后朱公才扶著蒯徹進(jìn)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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