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兵馬神不知鬼不覺離開了臨洮,除了董瑁、華雄和一些將領(lǐng)送行外,有的只是如刀子般寒冷。
默默看著千人漸漸消失不見,董瑁方才輕輕嘆息。
“大家都不要站在這里了,咱們事情也不少?!?p> 在董瑁招呼他人時,華雄伸手?jǐn)v扶著董瑁,這讓董瑁很意外的腳步頓了頓,又不著痕跡笑了笑。
“大公子,華雄憋了許久,末將之前也曾聽二公子說過,大頭領(lǐng)從小并未學(xué)習(xí)過兵略,可這些時間里,末將總覺得大頭領(lǐng)好像……好像經(jīng)年統(tǒng)兵大將?!?p> 董瑁腳步停頓,一干將領(lǐng)也跟著頓住腳步……
“整個臨洮人都知道虎娃的刻苦、拼命,也就這段時間發(fā)生了變故,事情也太多,華雄將軍難以見到罷了?!?p> 第三大隊長姚山很是點頭贊同,嘆氣道:“虎娃出生時太過胖大,以至于他娘難產(chǎn)死了,混賬董大就說虎娃是家里災(zāi)星,出生時就把他扔到了外面,若非隔壁任家娘子可憐,虎娃就被混賬董大生生凍死了。”
“董大不喜歡虎娃,為了這事兒,夫人還特意處罰過董大?!?p> 姚山與董大是同一輩人,都是當(dāng)年的“五百親隨”一員,是看著董虎長大的,對這些屁事也了解最多,以往躲在墻角跟曬太陽時,每次看到董虎帶著一幫駝隊入城,都會罵上董大幾句,災(zāi)星?哪個災(zāi)星娃娃是這么會賺錢養(yǎng)家的?至于董大死在戰(zhàn)場上……哪個上了戰(zhàn)場,也不敢說一定能見到第二日太陽!
姚山一想到董虎小時候的可憐,就是一陣唏噓……
“也是巧了,任家娘子剛生了女娃,要不然,虎娃就算不被混賬董大凍死,也要被生生餓死了!”
“虎娃從小就懂事……也是怪了啊,聽任家娘子說,虎娃從小就沒尿過床,除了要尿尿、拉屎時才會哭幾嗓子,平日里從來不哭不鬧……是挺奇怪的啊……”
姚山撓頭不解,想了好一會也沒想明白,見董瑁一臉好笑,老臉不由一紅,說道:“虎娃這孩子是與別的娃娃不大一樣,兩歲大的時候,就……這么高時,咱就經(jīng)常看見他坐在任家娘子門前看書……”
“這是真的!但凡有些年紀(jì)的人都知道,都知道虎娃愛讀書!”
華雄不解問道:“難道大頭領(lǐng)天生就識字嗎?”
姚山很是怪異看了華雄一眼,又咂巴了下嘴。
“哪有人天生就識字的?不過虎娃極為聰慧是真的!”
“任家娘子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里有不少書,剛剛不是說了嗎,虎娃打小不哭不鬧,任家娘子估計是看虎娃可憐,就經(jīng)常讀書給他聽,可不就學(xué)會了識字嗎?”
姚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是輕聲嘆息。
“好日子不長久,在虎娃三歲時,任三死在了安定郡,只留下了孤兒寡母,任家娘子就離開了臨洮,聽說是前往雒陽投靠什么親戚?!?p> “混賬董大不管不問虎娃,任家娘子又去了雒陽,虎娃三歲時就跟沒爹沒娘的娃一樣,不過虎娃天生比尋常孩子胖大健壯,若不知曉虎娃年齡,看著他在城外林子抓獾狗子、野雞、野兔,一準(zhǔn)認(rèn)為他是七八歲的娃,可他卻只有三四歲!”
中隊長姚勇點頭道:“三哥說的是,虎娃會做各種陷阱、獸夾子、鳥網(wǎng),很會抓獾狗子、野雞、野兔,尋常獵戶也沒他抓的多?!?p> 姚山一瞪眼,罵道:“你這憨貨,咱現(xiàn)在是說虎娃吃苦,誰說虎娃會抓野物了?”
姚勇一陣皺眉,不喜道:“虎娃除了三四歲以前吃了些苦,可之后虎娃都是挺富裕的,即便那董大不管不問,虎娃不也時不時給三哥弄一葫蘆酒水嗎?要說窮,咱覺得三哥才窮呢!”
眾人一陣無語,可也是事實,除了三四歲以前,董虎不得不靠著他人求活,可任氏離開了臨洮后,他就沒真的依靠過誰,自己的家業(yè)也是一點點積攢出來的。
姚勇的對懟讓姚山一陣無語,自個就是個老光棍,以前是董卓親兵牙將時,整日吃香的喝辣的,自打因傷退役后,他就窮的只剩下一桿大槍了,平日仗著是董虎長輩,與董大又是同僚、兄弟,再加上幫著董虎干些雜事什么的,每日在羊雜食肆吃飯也從來沒要過錢,而且時不時還給他整一葫蘆酒水什么的。
除了姚山、姚勇兄弟,還有幾個傷殘的老人也是董虎養(yǎng)著的,只不過那些人在后來都一一病逝了。
董虎住的不咋滴,還是董大以前的土屋,可他在臨洮也算是個挺富裕的小土豪,只不過他需要養(yǎng)的人多,很容易被人忽視罷了,就如現(xiàn)在,看著他一下子養(yǎng)了兩千兵卒,可所有人都只會認(rèn)為兩千兵卒實際上還是董卓養(yǎng)的,錢糧都是董家的,卻很少有人去關(guān)注,這些錢糧他是要還的。
但不管怎么說,所有人都知道,董虎若不養(yǎng)那么多人,在臨洮絕對算是個富戶,至少比姚山要富裕的太多。
被姚勇一通擠兌,姚山也惱了,看著這個二愣子弟弟怒道:“就你會說!那你說吧,你說虎娃咋學(xué)會的軍陣廝殺?”
姚勇一瞪眼,不服道:“說就說,別以為就三哥你知道,咱也知道!還不是因為任家娘子留給了虎娃很多竹簡?還不是虎娃扒拉西域商賈香料時,收了幾張破皮子?”
“虎娃從三五歲時就打拳,還是咱教的虎娃扎槍、射箭、扔石頭的呢!”
姚山一瞪眼,怒道:“就你那兩下子也好意思說?要不是三哥教虎娃幾下子,你以為虎娃能打敗校尉大人的親隨牙將?”
姚勇再次吹胡子瞪眼,不屑道:“三哥你可拉倒吧,整個臨洮人都知道是刑瘋子教的虎娃拳腳功夫!”
“你……”
姚山心下那個氣,恨聲道:“馬上大槍功夫總是老子教的吧?”
提到“馬上槍術(shù)”后,姚勇就不吭聲了,姚山心下也終于松了口氣,他算是真的怕了敢頂嘴的四弟。
眾人見兄弟倆爭吵,又是好笑又是暗自點頭,只要是臨洮人,大差不差都知道虎娃從小就很懂事,雖說董大不怎么喜歡他,可一些老軍伍都很喜歡他,對他時不時孝敬很是滿意,尤其是董氏當(dāng)年帶著的五百親隨。
西北人好斗,武功也是從廝殺中演變而來的,只要能在軍中活過十年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絕招,董虎比這個時代的人懂的太多知識,一些他人不明白的原理,他能通過上一世所知進(jìn)行推演貫通,武藝上也比這些老一輩更強,但所有人都只以為他是因為學(xué)了許多人的絕招,這才能打的牛輔、李傕、郭汜等人鼻青臉腫。
董瑁心下也有些好笑兩老兄弟爭功,卻也認(rèn)可了兩人話語,向神色鄭重的華雄一笑。
“虎娃年歲不大,但他身邊并不缺少征戰(zhàn)悍勇老人,再加上虎娃跟著一些關(guān)中鹽商走南闖北,眼界也非常人可比,遠(yuǎn)比看著要沉穩(wěn)?!?p> 姚山看了眼華雄,說道:“大公子說的不錯,虎娃從小就很沉穩(wěn),甭管是什么樣的事情,虎娃就沒出過錯,也沒有他做不成的事!就比如說這撤退逃跑,老奴相信,換了他人,一準(zhǔn)呼啦啦全往臨洮跑,誰跑的慢誰倒霉,哪里會想著砍樹屁事?!?p> 就是華雄也不由默默點頭,自個逃跑的時間還不夠呢,自然是不會想著砍樹,可從董虎交替輪流后撤中,他能看到追兵并不敢太過逼迫,否則一準(zhǔn)會倒大霉。
先行加速后撤的,一定會預(yù)先到達(dá)需要替換的站點,在站點留下一支精銳休息,等斷后的華雄撤到站點后,經(jīng)過廝殺的斷后兵卒也因戰(zhàn)損而人員不足,或是經(jīng)過激烈廝殺而疲憊,在站點休息了一些時間的精銳替換疲憊斷后兵卒,斷后軍隊依然戰(zhàn)力十足,而追兵先鋒隊呢?
敵軍先鋒肯定是與斷后己軍交戰(zhàn)了的,也一定會有疲憊、戰(zhàn)損,如同田忌賽馬,此時看起來是一追一逃,實際上追殺的在氣勢、實力上已經(jīng)不如逃跑者,若是追殺的敵人在數(shù)量上不能絕對碾壓己方,很可能會被逃跑后撤的己軍反殺,越是隨著逃跑、追殺時間推移,這種戰(zhàn)力、士氣差距越大,追殺的敵軍越有可能被始終保持體力、戰(zhàn)力的逃跑己軍反殺。
任何軍隊,前鋒都是一軍的精銳尖刀,可若尖刀被擊敗,就會極大的打擊整支軍隊的士氣,原本緊追不舍敵軍就會猶豫、遲疑,就不會再如此咄咄逼人全力追殺,撤退軍隊也就愈發(fā)安全。
僅憑交替撤軍一事,華雄能夠看到董虎的精明,對董虎也不敢再以一個娃娃目光看待。
董虎太過年輕,又沒有真正上過戰(zhàn)場,不僅華雄本能的有些輕視,牛輔、徐榮、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人同樣不屑一顧。
一干經(jīng)年陣戰(zhàn)廝殺大將,竟還沒有一個屁大娃娃帶的兵多,又如何能讓人心里好受?更何況還有個董璜在里面挑唆。
在臨洮時,明明手里有兩千兵卒,卻他娘地瞎整胡鬧,一干將領(lǐng)整日聽著城外軍營的胡鬧,心下就有股難以言喻的憋屈、惱火,當(dāng)朝廷調(diào)令送到臨洮后,董卓又想要個臉面,牛輔可不就出了主意,一個一舉奪了兩千兵馬的主意。
初時,董卓也沒多想,本能的想要拿出些兵卒,也好讓皇甫嵩尊重自己。
董卓是武將,是征戰(zhàn)大西北二十年的武將,武將最看重的是實力,是兵馬,兵馬越多實力越強,越是被人敬畏、尊重!正基于此,董卓就想拿兩千傭兵展示一下實力,也好讓皇甫嵩尊重些自己。
董卓想的是沒錯,關(guān)鍵是皇甫嵩并不能僅僅用一句“武將”就能道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