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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狗對我說

【六】再會

那只狗對我說 稀松平常的秋 2352 2021-09-28 22:39:35

  氣溫26攝氏度,云厚無風。

  回到家后我們才知道那次地震6.9級,震中離我們住的小縣城不到20公里,因為是半夜,山腳下的縣城和鄉(xiāng)鎮(zhèn)樓房都不結實,死傷不少。在那之后,老天也像是感受到了這場災難,連續(xù)下了十多天小雨,一直陰沉沉的不肯放晴。

  半個月過去了,這雨終于愿意喘口氣,可是地面始終也沒有干透。

  我和歐然因為那場天災,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和我一起照顧著大長腿。

  大長腿的左后腿還是沒保住,我每天都跟他說很多話,大多是自責和希望他能快快好起來,他也很聽話,會乖乖的混著雞蛋把藥都吃下去,輸液的時候也不掙扎,像是知道這是在幫他療傷,但他一直沒有再跟我說過話,只是會聽見我自責的時候舔舔我,更多時候他只是閉著眼睛聽著。我知道他還在慢慢適應身體的不適,更知道他心里難受,所以除了每天照顧他,給他多煮一個雞蛋,我也和歐然商量要不要給狗狗安裝義肢的事情。

  這天傍晚,歐然已經走了,剩我自己在電腦面前發(fā)呆,大長腿忽然沖我叫了一聲。

  我趕緊跑過去摸了摸他,問他怎么了,是不是疼,大長腿用他黑黑的眸子看著我,特別真誠,就像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時候那樣,看得我有點鼻酸。

  “你一定很疼吧?都怪我,都怪我?!蔽乙贿吤谋?,一邊看著他剩下的三條長腿想流淚。

  “別為我自責了,也不用給我裝義肢,我還能走?!贝箝L腿說完,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半跳半走的往沙發(fā)走過去。

  我先是被他突然說話驚了一下,又看他這么一瘸一拐蹦跶起來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他:“別別別!你別亂跑!慢慢來!”

  大長腿舔舔我的手,意思讓我放他下去,我輕輕把他放下,他又蹦跳了幾步,縱身一躍竟然用一條腿跳上了沙發(fā),然后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下:“你看,我沒問題?!?p>  我又驚又喜,還沒開口大長腿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看著我說:“你的生活,應該要盡快回到正軌上去?!?p>  我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大長腿繼續(xù)說:“現在你想好了嗎,要當個作家嗎?”

  我摸著他長長的交叉放著的爪子,說:“還沒有,我這不是還沒心思想那些嘛?!?p>  大長腿眨眨眼,繼續(xù)說:“這個問題你就跟著自己的心走,別糾結太久。還有你和歐然那小子好好相處吧,我聞得出,他靠得住?!?p>  我拍拍大長腿的腦袋:“你怎么說些話跟我爸一樣,知道了知道了。他對你好我也看得見。”

  大長腿轉了轉眼睛,又說:“還有,遇到危險不要只相信書上說的,要觀察形勢,別傻頭傻腦往死胡同里鉆。”

  聽了這話,又回想到是因為我縮在廁所里才耽誤了我們逃跑的時間,我又癟起了嘴,一陣難過:“知道了,我會的?!?p>  “能以身試法的給你上一課,我也算值了。等天氣放晴了,帶我出去走走吧,快憋死了。”

  “沒問題!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大長腿能再次跟我說話我真的很開心,看見他現在恢復得不錯也總算稍微放下心來。

  “快去弄點吃的吧,今天的雞蛋別切開,我要吃整個的?!贝箝L腿舔舔鼻頭,在沙發(fā)上拍著尾巴,看起來心情也好多了。

  “遵命!”

  燦爛的明亮的夏天的尾聲

  太陽終于突出重圍,把世界重新照了個透亮。

  夏季的酷熱已經快要被連續(xù)的陰天消磨殆盡,所以雖然晴朗,卻不再感覺燥熱。

  這幾天我也好好想了想自己的生活正軌應該是什么樣的,激烈的思想斗爭過后,我還是決定繼續(xù)寫東西,就從寫我和大長腿的故事開始。大長腿聽了我的想法,咧開嘴笑了,說讓我把他寫的更帥氣英勇一些。

  趁著天好,大長腿要求去郊外,說呼吸新鮮空氣可以變聰明一些,還讓我叫上歐然一起。

  我們走在陽光下,享受著被太陽烘烤的感覺,空氣中飄著田間地頭被曬干的泥土和各種植物的味道。走累了,找到一棵大榕樹下休息,歐然拿出一個信封,說是洗了一些我和大長腿的照片出來,讓我看看。我拿出照片,看到我和大長腿在灰蒙蒙卻遼闊的草原顯得格外渺小,還有很多抓拍我們奇奇怪怪奔跑的姿勢,一邊翻看一邊笑。

  “大長腿!你快看,你看星星的樣子多認真!”我拿著照片朝大長腿窩著的方向喊著,才發(fā)現他沒有窩在我們旁邊,而是已經往田野深處蹦跶著走了好遠。

  “大長腿!!你去哪兒啊!大長腿!”我趕緊追了幾步邊跑邊喊。

  大長腿聽見我的聲音,停下來回頭望向我,叫了兩聲,我知道他讓我別追了,便停在了理他十步左右的距離。

  “大長腿你去哪兒啊,又發(fā)現什么好東西了?”

  他正對著我,坐了下來,鼻頭上又被太陽曬出了油珠珠,他聲音不大,但我聽得很清楚,他說:“再見啦,我的任務完成了,你的生活該回到正軌了。我們也許會再見,也許不會了。謝謝你給我好吃的雞蛋,你千萬別因為我的離開難過太久,我本來就到處流浪,以后也一樣,你本來就該是個好作家,偶爾沒有靈感的時候就出去走走,別太心急,你要相信自己。而這,才是理所應當的生活,就像……”大長腿頓了頓,對我很溫柔的叫了兩聲,然后我聽見了最后那句“就像,你本來就不該聽見我說話?!?p>  說完他起身又一瘸一拐蹦著往更遠處去了,我一時不知道是應該追上去還是哇哇大哭,愣在了原地,然后我沖著他大喊:“大長腿!你不走可不可以?。∥铱梢责B(yǎng)你??!”我見他沒有停下,心里著急,又跟著他追了幾步,我還想說,是我害你少了一條腿,我不能讓你這樣再去流浪,可是話還沒出口,大長腿忽然用三條腿,跑了起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跑起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少了一條腿,跑得很快,也沒有失去平衡,直到跑進一片林子,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大長腿離開了我的生活,我沒有再遇到過會說話的狗狗,這讓我永遠無從知曉他到底有什么神力。但是很奇怪,他說的話對我特別有用,我從來沒有那么聽過誰的話,就連他不讓我為他難過太久,我都做到了。

  那天之后,我一鼓作氣閉關半個月,寫完了我和大長腿的故事,也很慶幸,這個故事讓我被大家知曉并且認可了。

  時間久了,我偶爾會恍惚大長腿是否真的存在過,這時候我會去讀一遍自己的故事,然后看著床頭照片里那只看星星的狗,聽見臥室里傳來歐然均勻的鼾聲,體會到了平淡生活的踏實滿足。

  “生活平淡,理所當然?!斠源藭o念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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