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畫師
說出決心后，柳絮兒神情低落，沉沉悶悶的，強行提了提心氣兒，微笑面對李青道：
“這里也不是說事的地方，兩位大人先進秀寧的庭院里，我們在詳談吧！”
李青點頭，沒有再刺激眼前人，做到這個地步就行了，沒必要把人逼瘋，畢竟最終目的，也不過是想知道，她們隱藏的事情而已。
“可以，柳姑娘前行帶路吧！”
他回答道，隨后跟這柳絮兒走了進去，而再一旁被無視的顧守生，無奈的聳了聳肩，緊隨其后。
很快，他們再柳絮兒的指引下，來到一間房前。
“吱呀！”
柳絮兒推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說道：“這便是秀寧的房間了！”
房內(nèi)很平常，沒有什么昂貴的擺件，不，應(yīng)該說其中最昂貴的可能就是簾子和屏風(fēng)這兩樣?xùn)|西了。
簾子是桃花庭的標配，昂貴也是正常。
但屏風(fēng)卻不同，屏風(fēng)繡著百鳥齊飛，以白做底，以黑做物，猶如水墨畫一般，看起來很有詩情畫意，不可能是桃花庭的標配。
李青雙目注視，看著屏風(fēng)。
很顯然，這個屏風(fēng)與此處格格不入，完全無法匹配。
說句不好聽的，將屏風(fēng)放在這里，反而折辱的屏風(fēng)上刺繡的意境。
這時，柳絮兒注意到了李青的目光，旋即解釋道：
“秀寧節(jié)儉，不以貴物為榮。所以房內(nèi)極少有貴重的東西，這件屏風(fēng)，是一位已經(jīng)離開北郡城很久的恩主所送，那時大家都認為，是恩主給她的定情信物呢！”
“哦？”
李青雙目微抬，疑惑道：“為什么大家會認為這是定情信物？”
在他的想法中，做為桃花庭這種娛樂場所的工作者，收到的東西應(yīng)該不少，不可能都是定情物吧？除非其中還有故事！
柳絮兒躬身道：
“因為那位恩主不同，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秀寧初來桃花庭，迎來的第一位恩主便是他。那一年，他將秀寧一整年都包了下來，離開時還送了這件屏風(fēng)，所以大家會以為是定情信物。”
包了一整年？走的時候還送了昂貴的屏風(fēng)？
李青聽到這話，下意識點了點頭，連他只是聽了兩句只言片語的人，都會往這方面想，更不用說她們了，確實會讓人這樣聯(lián)想。
他轉(zhuǎn)頭看向顧守生，問道：“顧大人，以你中都的眼光來看，你覺得這屏風(fēng)價值幾何？”
顧守生合起折扇，笑了一聲，負手道：“十萬兩白銀！”
“......”
李青楞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后才驚呼：
“什么？！”
“我說，十萬兩白銀，而且還是有市無價的那種！”
十萬兩白銀？
臥槽！
李青內(nèi)心震驚。
他月俸六兩銀子，而且還是雙倍月俸哦！
十萬兩要打多久的工來著？
一瞬間，便計算出了時間......約等于一千六百個月，等于要打工一百三十三年才能憑月俸賺到。
即便做監(jiān)察使，月俸不是所有的收入，李青也忍不住羨慕了。
十萬兩白銀啊，能買下北郡外城一小片居民區(qū)，轉(zhuǎn)行做地產(chǎn)大亨了。
柳絮兒聽到這一句，也是震驚，她以為最多也就幾百兩銀子而已，昂貴的東西她不是沒有見過，這么昂貴的還是第一次見。
“屏風(fēng)貴在哪里？”李青穩(wěn)了穩(wěn)心態(tài)問道。
顧守生伸手撫摸了一下屏風(fēng)的百鳥，道：
“貴就貴在這里，百鳥飛天圖，不如說是百鳥攜道圖。可惜，其中的意已經(jīng)被磨去大半了。從這百鳥上看，很明顯是一位山水畫師的杰作，并且，還是心血凝結(jié)的巔峰之作！
十萬兩不過分，甚至可能還低了！”
山水畫師？李青抓到問題的關(guān)鍵：“山水畫師是什么？”
顧守生：“天下諸子百家中的一家，換個大家都熟悉的稱謂便是：畫師。”
畫師作畫，千里江山，萬里恢宏，全在畫卷中。
小到物與人，大到山與水，皆在于境，皆在于意，執(zhí)畫筆揮灑，黑與白間，栩栩如生！
畫師抓境、捕道，而后畫入畫卷中。
此便是畫師。
李青回想起看的那些書，馬上便有了印象。
山水畫師，是對一位畫師，最高的贊譽。
而此山水二字取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這一句話。
意思是，山水畫師作的畫，已經(jīng)不再是停留在表面了，而是重在道與意上。
可悲，太可悲了！
舞姬秀寧身在金山而不自知，于睡夢中死去。
若是她早知道著屏風(fēng)的分量，離開這里完全不是問題。
李青嘆息了一聲，說道：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擁有了什么樣的東西，不然僅憑這一物所換來的錢財，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是如此！”顧守生認同點頭，十萬兩白銀，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完全是能平安富足過完一輩子的，但可惜的是，擁有者并不知道。
顧守生內(nèi)心嘆息一聲，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雙手一拍恍然大悟道：
“我好像知道，它為什么會磨損境意了！”
“它再保護她！所以它損壞了！”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顧守生想明白了，大笑了一聲，對李青說道：
“柳姑娘說，舞姬秀寧初來桃花庭時被山水畫師包了一年，所以屏風(fēng)是這一年秀寧陪伴畫師，畫師送她的禮物。
百鳥飛天圖，代表著自由，而桃花庭中是沒有自由的，所有人都是籠中雀，都不能飛天，所以這是畫師的期盼。
但一年的時間太久，畫師傾注了感情，所以百鳥飛天圖，變成了百鳥攜道圖，此百鳥攜的道，是對于籠中雀的憐憫與保護。
所以，那位山水畫師將心血凝結(jié)之物送出，只因為這是為秀寧而做的畫。”
畫師期盼籠中雀自由，心生憐憫與保護，所以留下了價值不菲的屏風(fēng)，希望籠中雀可以掙脫命運，做出好的選擇？
李青內(nèi)心想著，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既然畫師有這樣的心，為什么不直接將秀寧帶走呢？這樣不是更加簡單嗎？
顧守生看到李青眉頭皺起，笑了一聲：“李大人是不是在想，為什么畫師不直接將秀寧贖身帶走？”
“是！”李青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說道：“我無法理解為什么畫師可以做到心中期盼之事，卻只留下了屏風(fēng)！”
顧守生冷笑：
“因為畫師想要在下次來到這里時，聽到一個要么凄慘，要么幸運的故事！不要以為他留下屏風(fēng)就是什么道德君子了，他之所以沒有直接幫秀寧贖身，只因為他將秀寧當成了畫資，單純的需要一個入情的引子罷了！”
“但你之前說，畫師傾注了感情，一個傾注了感情的畫師，又怎么會把感情的源頭，當做入情的引子呢？”李青不解問道。
顧守生搖了搖頭，唏噓說道：“你太不了解畫師了！”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一樣......李青內(nèi)心吐槽，然后說道：“所以你分析了一大堆，代表了什么意思？”
顧守生伸出手指，指向屏風(fēng)道：
“畫師用神通將畫融入到了屏風(fēng)中，按道理說，畫中意是不會磨損的，但這幅卻磨損了。基于其中保護籠中雀的境意，我猜想屏風(fēng)一定是在秀寧死前，為了保護她而損壞的，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柳絮兒，繼續(xù)說道：
“所以這其中緣由，柳姑娘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吧？
北燕長生天大神尊的雕像，北燕夢神的禱告文，以及柳姑娘名下姑娘一同隱瞞的事情，我想，這些都是可以串聯(lián)起來的吧？
所以啊，你們究竟在隱瞞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