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不確定什么樣的瘟疫會讓人的皮膚潰爛,也不確定這種瘟疫和他理解中的傳染病是不是一回事。
但是后世深入骨髓的抗疫經(jīng)驗告訴他,必須把發(fā)病的人和潛在的感染者隔離,且越快越好。
在扶蘇的嚴令下,野戰(zhàn)軍進入鹿兒島維持秩序,醫(yī)學院的大夫帶上口罩和手套等全套防護裝備,開始挨家挨戶開展排查。
所有人都必須脫衣接受檢查,男大夫檢查男的,醫(yī)女檢查女的,只要是皮膚發(fā)生潰爛或者有長紅點白瘡等即將發(fā)生潰爛的跡象,就會被送至醫(yī)學院接受進一步的檢查。
當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鹿兒島終于完成了全員篩查,總共有十名族人的皮膚發(fā)生了潰爛的癥狀,都是在學院坐在最靠近長崎部的小野人周圍上課的五名學生以及他們的父母。
從這些跡象來看,傳播鏈還處在初級階段,及早行動,還是有可能防控住的。
于是鹿兒島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大衛(wèi)生”活動。
鹿兒島工業(yè)區(qū)的磚窯里燒制磚頭的時候,順帶燒了大量的生石灰,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帶著口罩的士兵給鹿兒島內(nèi)所有的道路和空地都灑上了生石灰,這使得整座鹿兒島連空氣都變得十分的干燥。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扶蘇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適合大規(guī)模消毒使用的,就只有生石灰。
每家每戶的族人也領(lǐng)到了士兵挨家挨戶派發(fā)的屬于自己的那一包生石灰,然后對自己的家進行一次大消毒大掃除大清潔。
西區(qū)的臨時居住區(qū)消毒得更加的徹底,原先長崎部的臨時住所,包括緊挨著長崎部臨時住所的另外兩座房子,連同那四個死去的學生尸體,都被一把火燒掉。
鹿兒島大門緊閉,已經(jīng)被封鎖起來,不再與外界有人員來往。
由于現(xiàn)在出現(xiàn)癥狀的病患都是來自于內(nèi)城,更確切地說是來自于閱鹿書院,所以扶蘇進一步將閱鹿書院與內(nèi)城之間,內(nèi)城與外城之間設(shè)立兩道關(guān)卡,阻隔相互之間的人員流動。
如果可以將瘟疫的傳播鏈控制在閱鹿書院內(nèi),哪怕是控制在內(nèi)城以內(nèi),都會讓抗疫形勢大為好轉(zhuǎn)。
緊接著,扶蘇讓人圍繞鹿兒島外圍的林地放了一把火。
大火一連燒了三天三夜,將鹿兒島外圍的林木線再往后推了將近一公里。
扶蘇相信,沒有病毒可以跨越一公里寬的灰燼地帶,即便帶來瘟疫的病毒是依靠空氣傳播,此時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被徹底切斷了向外輸出的途徑。
以目前野人世界的醫(yī)療水平,扶蘇不敢想象瘟疫一旦傳播開來,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經(jīng)過考慮再三之后,鹿兒島派出健康的人員騎著快馬,向飛鳥部以及長崎、佐賀、福岡、大名四個野人部落示警,并且?guī)チ朔鎏K對于其余部落防控這場災(zāi)難的建議,詳細地告訴他們應(yīng)該怎么做。
飛鳥部的執(zhí)行很堅決,立即加強了祖母山的警戒,不允許其他部落的族人以及流浪野人進入祖母山的范圍之內(nèi),同時將生石灰拋灑在進出祖母山的所有道路上。
長崎、佐賀、福岡、大名四個野人部落則比較無情,鹿兒島示警的人連門都進不了,就被趕走了,并且?guī)Щ亓诉@四個部落首領(lǐng)的回話:
鑒于鹿兒島正在為自己的惡行遭受神明的懲罰,鹿兒島的人不準靠近他們部落,否則一律射殺。
扶蘇聽了士兵帶回的話,差點被氣笑了,不過這樣也好,神明也好,惡魔也罷,背負這樣的罪名其實有助于現(xiàn)在的抗疫大計。
一切能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時間去檢驗所做的一切努力。
在等待的時間里,扶蘇去醫(yī)學院看了那個長崎部的蛇巫。
此刻蛇巫已經(jīng)換上了藍色條紋的病號服,雙手抱膝坐在醫(yī)學院潔白的病床上。
床上有鐵鏈子將她的四肢縛住,連接到病床的四個角,這就導致她雖然手腳能自由活動,但是活動的范圍被限于病床上。
蛇巫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自己,就抬起頭,眼神惶恐,臉色蒼白,身體瑟瑟發(fā)抖。
蛇巫身上看不到明顯的被傷害或者被虐待的跡象,扶蘇不知道“解剖室”的人對蛇巫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反正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奔潰了,現(xiàn)在問她任何事情,回答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而讓扶蘇感到意外的是,洗去臉上的花紋和染料之后,蛇巫竟然出奇的年輕,看上去稚嫩的臉龐應(yīng)該不超過十七歲,妝前妝后模樣簡直差天共地,看上去清秀了不少,特別是現(xiàn)在這副怯怯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處大戶人家虜來的大家閨秀。
“中原人?”扶蘇坐下來問出的第一句話,就讓蛇巫的身體為之一振。
只見她瞪大了又驚又恐又喜又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扶蘇:“難道,你也是……”
“你是哪國的?”扶蘇反問蛇巫,見對方不說話,就想了一下,“齊國?燕國?”
當扶蘇說到燕國的時候,蛇巫就猛地點頭,哇的一聲哭出來:“來了啊,哥哥啊,你們終于來了啊,嗚嗚……”
現(xiàn)在蛇巫已經(jīng)確認,眼前的男子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雖然不一定都是燕國,但只要是來自中原大陸,在她眼中,那就是同一個家鄉(xiāng)的親人吶。
眼見蛇巫哇哇大哭,扶蘇反而有點無所適從了,事情正在向他理解的反方向發(fā)展。
“你們對她做了什么?”
扶蘇皺著眉頭,吩咐守在病床邊的解剖室大夫解開蛇巫手腳上的鐵鏈,他看得出來,蛇巫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所以情緒才會這么輕易地崩潰。
“沒有啊?!贝蠓騻円荒槦o辜地解開蛇巫身上的鐵鏈子,“我們什么都沒做?!?p> “公子,我發(fā)誓,我們沒有碰過她。”
“真的公子,我們有別的研究要做,還沒抽出時間理她啊!”
“冤枉啊公子。”
聽大夫們這么說,扶蘇有些疑惑地看著蛇巫,蛇巫的手腳被解開后,就仿佛找到了救星,一下?lián)涞椒鎏K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著扶蘇哭訴。
“哥哥啊,他們有??!”
“他們把我綁起來,在旁邊看他們殺小動物!”
“都是活的小動物啊!啊啊啊!太可怕了啊!”
“他們讓我看了一晚上的宰殺小動物??!”
“嗚嗚……”
扶蘇有些無語地看著那些大夫,那些大夫則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他們真的什么都沒做,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種精神上的魔法攻擊傷害有多大。
“好了,不哭了?!狈鎏K安慰蛇巫停止哭泣后,神情嚴肅得像一個嚴厲的兄長,“我需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關(guān)于這場瘟疫的所有事情!”
“不能說謊!不能隱瞞!”
“自己做錯的事情自己要負責!有錯就改!”
“聽懂了嗎?”
“嗯……”蛇巫點點頭,擦去臉上的淚水,乖巧地跪坐在床上,開始一五一十講述她所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