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使刀,只不過樣式不同,闊刀、長刀、彎刀。在陣法輔助下,他們行如同一人,一招三刀,刀刀狠戾。似為一體,又每刀的力度不同、方向不同、招式刀法不同。
若你只當他是一人吧,三種極不和諧的刀法擾你心智;當他是三人吧,他們又氣機相連共進退,這種奇怪的別扭感周安從未體驗過。
只交手了兩個來回,周安便滿身血痕,衣服破洞成條,黏在口子上,看上去沒處完整。
陣中護衛(wèi)冷哼:“要么劍出鞘,要么滾!”
周安抿嘴不答,就是不愿出劍。
刀又臨身,只得慌忙招架,可擋得住一刀、兩刀,擋不住第三刀。
此一招三刀跨度極大,出刀即同時覆蓋上中下三路,饒是周安一息十二劍全出,也難以抵御,畢竟劍劍也分先后。
雖周安凄慘無比,落了下風,但卻有不少看客反而叫好起來。
“這愣頭青居然一息出了十二劍!”
有人叫好,自然有人叫衰,反駁道:“那又如何,劍修頂個屁用,你看他十二劍都對不過人三刀?!?p> “哪能這么比的?!”
“算了算了,看戲看戲!”
周安試過無視其他二刀,專攻一路,但是每當他想抓著一處窮追猛打時,對方就會扭轉陣眼,變換身法。招變則攻擊節(jié)奏變,應對起來更加困難,只能被動挨刀,受千刀萬剮之刑。
倏爾,周安對著身前又刺出十二劍與之胡亂對拼,巨力從劍鞘傳來,他順勢后撤,將堂中的桌椅撞了個細碎,樣子看上去相當慘烈狼狽。
看客心驚,本來愣頭青還能支撐一二,怎么電光火石間,就噴血倒飛。
議論聲起,他們交頭接耳,互相打聽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只有零星幾人看出周安意圖。
而周安自己也知道,再繼續(xù)下去并不行,需要打斷對方的進攻節(jié)奏和留出點時間來思考對策。
看客們?yōu)榉雷约罕徊?,上樓的上樓,出街的出街,一樓瞬空?p> 上樓的看客有了周安的當場示范,前車之鑒,再不敢爬樓梯,萬一上面還有其他護衛(wèi),讓自己因好奇而落個半死不活的下場,可就不值得了。
有看客忽而問道:“那書生和壯漢上去多久了?”
“有一盞茶吧?!?p> “似并無多大動靜,不如我們上去看看?”下面悲催,上面卻不聲不響令人心癢難耐。
“也許早被制伏呢!你想找死可別拉上他人。”
在其猶豫之際,樓上卻傳來老四急迫的叫喊。
“三哥!點子扎手,你們快些!”
這聲叫喊打破了四人短暫的平靜,尤其是老三,他與老四年紀相仿,平時又玩在一起,他兩人關系最好。變故讓老三的心緒極其不穩(wěn),險些踏錯步子,擾亂陣法。若不是護衛(wèi)及時提醒,少不得要一段時間重聚陣勢。
周安看出陣法波動,渾然一體的氣機中有了一絲裂痕。當即長驅(qū)直入,扎進陣中,失了默契的三人頓時感覺自身氣機被同伴所牽引,助力變阻力,行動難以自恃。
被周安一劍破陣,不可不謂成也天星陣,敗也天星陣。
不過他并沒有自滿,剛才那一擊并沒有讓任何一人受到傷害,而現(xiàn)在三人分開,同樣難纏。
周安左右橫跳,刺招頻出,起初還有些難以相抗,但時間越拖越久,他一人竟始終將三人分割開來,不讓其再相聚。
護衛(wèi)心中大震,再一次確定,眼前這個用劍的小子就是天才,后二十招內(nèi),不僅自身破綻越來越少,而且還能精準打擊敵人破綻。
內(nèi)心不由感嘆,原來,我們終究不一樣。
同境界體修的戰(zhàn)斗就是這般無趣,若沒有致命破綻,只要體力還夠,氣勁便不絕,除非一方能招式碾壓,或有兵器之利,不然打上幾個時辰不分勝負都是正常的。
周安以一敵三,不落下風,看來在招式的理解上,小子更甚一籌。
又過十招,老三跳出戰(zhàn)圈,對護衛(wèi)怒目而視:“老大,你這憐惜之意人家并不領情,老四還在上面等著我們,莫要作繭自縛!”
護衛(wèi)避而不回,見他扛刀在肩,半蹲著身子,衣襟無風自動,手中刀迸發(fā)出湛藍光色,口中爆喝。
“分水刀!”
大堂藍光大盛,似聽浪潮迭起,驚濤拍岸,刀氣直劈周安。
他且戰(zhàn)且退,兩息間刺出二十五劍,但只破了刀氣四分之三,剩余刀氣依舊朝他襲來,可恨他背抵墻角,再無任何出劍可能。
湛藍刀氣劈在周安胸前,頓時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樓上老四呼聲又來,老三再看周安,目中有了殺氣。
老三轉身冷看了眼護衛(wèi),拋下一句,便抽刀而上。
“既然老大不肯下死手,那么壞人就由我來當吧?!?p> 護衛(wèi)自知理虧,再勸不得,只在心中可惜周安一身天賦即將毀于一旦。不過可惜也只是可惜,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讀懂了周安的赤誠,可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厭其迂腐之余,更恨其恃才傲物,小瞧天下英雄。
你不是喜歡劍不出鞘嗎,希望你死到臨頭還能有這樣的堅持。
護衛(wèi)收刀閉眼,不再猶疑,轉身離去。
老二跟上,戰(zhàn)斗掃尾留老三一人足矣,他心里甚至已經(jīng)開始思考如何與主上解釋大堂殘破緣由,并盡量讓哥幾個不受責罰。
老三拖刀上前,不多一句廢話,一刀解決完還要回去救老四呢,想來那個壯漢能有四品巔峰,既然戰(zhàn)斗聲響幾乎沒有,那么大概率是位靈修。
天來居三樓四樓都有護衛(wèi),但各不相關。除非全樓面臨威脅或有人擅闖四樓,不然哪怕老四死在他們面前,他們也無動于衷,不會出面。
所以他才會那么焦急。
不過看著周安青澀的臉,還是忍不住念了一句。
“來生帶著腦子出門,莫再隨意鬧事了!”
言罷,老三目中殺意迸***闊刀便斬!
“咔噠”
老三眼中情景由高至低,“嘭”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只覺自己全身冷得發(fā)僵,無法動彈。心中萬分不解,記得剛才似乎隱約聽見了兵器入鞘的聲音,但他不能確定。因為現(xiàn)在,眼皮實在很重,難以撐開。好不容易強撐打開,可眼前空無一物,就像腦袋一樣。
似乎...好像...忘記了什么,算了,還是靜靜地躺著為好。
....
“咳咳!”
咳嗽聲從護衛(wèi)背后傳來,駐足顧首,見周安咳血杵劍上樓,從大洞望去,老三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護衛(wèi)強忍心中悲怒,沙啞道:“沒想到你小子一直都在示敵以弱,就是為了此時的分而擊之,好深的城府啊?!?p> 周安并不辯解。
老二手瞬間把上刀柄,氣勁游走全身,最后凝聚于握刀之手。老三死得毫無預兆,一點動靜都沒,若不是深藏不露的強者,絕不可能做到這一點?,F(xiàn)在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是破綻,他不敢胡亂動彈。
不過護衛(wèi)有“分水刀”,一刀便讓對方重傷,那么自己的“破山斬”也能。
第二場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二樓窗臺跳入一名女子,她玉手一揮,未結靈決,便有幾道紫光從她掌心射來,釘在兩護衛(wèi)身上。
而后前后兩聲悶哼,圍攻周安的三個護衛(wèi)全軍覆沒。
周安顧不得看清來人,隨口道了聲謝。
剛欲再上第三樓,趙無衣出現(xiàn)了,只見他面色怪異,朱唇輕啟:“死的是賈府五姑爺?!?p> 五姑爺?
周安大驚失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臉上泛起病態(tài)紅血絲,忙道:“不可能,我們從未見他出過府!”
趙無衣目中閃過心疼,往常他不會做多解釋,但見周安心切,便點頭補充道:“三樓跑堂小二同樣不知他何時來的?!?p> 周安又問:“那可有見到菜販子?”
趙無衣?lián)u頭,“小二說,并無貴客通傳過菜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