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小女娃一抽一頓地問道：“叔叔叫什么？”
知道不是問自己，齊云啞然一下，他也不知道地上躺著的這人叫什么。
“那你們跟叔叔是一樣的人，對不對？”小女娃又問道。
齊云點點頭。
雖然脫了衣服，但他從手掌上的紋路可以看出，這人也是守夜人。其實不止是他，就連那兩個大個子，也是守夜人。
黃昏中，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片刻后，從小巷子拐角處出現(xiàn)很多人。
或許是黃興的臉色太過嚇人，或許是地上淙淙流血的尸體太過嚇人，或許是帶著血的武器太過嚇人。也或許，做賊心虛。
其中一個婦女手一抖，身上掛著的包裹掉下來。大量珠寶首飾，銀子地契以及帶著血跡的幾把刀子散落在地。
齊云看一眼，就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忍了一個多月，終于活下來。他們不知道什么搶奪鬼罌花，但內(nèi)城打成了一鍋粥，讓他們誤以為慶國的援軍來了。
黑暗的日子總會過去，黎明就在眼前。等這事一了，又得回歸以前那種操心柴米油鹽的日子。于是，他們起了壞心思。畢竟在這種遍地死人或者活死人的內(nèi)城，錢財唾手可得。于是乎，心一狠......
“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來？”那對夫婦看見齊云后，一點都不怕。反而俯下身，開始收拾地上掉的東西。
女的一邊收拾，一邊責(zé)問道：“知不知道我們最近一個月都經(jīng)歷了什么？你們干什么吃的，這么晚才來。”
“對啊，都一個多月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知不知道我們差點死了？”
“天啊，這種日子我們真是受夠了，好在總算快結(jié)束了?！?p> ......
現(xiàn)場，齊云和黃興都穿著守夜人的衣服。這種衣服，他們見過，雖然不知道穿這些衣服的具體是什么人，有什么職責(zé)。但他們知道這類人是慶國的人，會保護他們，保護日照城。
加上外面的打斗，讓他們本能地以為這是援軍來救他們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些屠戮整座日照城的儈子手，和齊云一樣，其實也是守夜人。
一個婦人走進一旁看著裝修豪華的房子里，很快就有翻箱倒柜的聲音傳來。越來越多人繞過齊云他們，開始走進兩旁的房子。
這讓齊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這些房子里還有很多尸田。尸田里有被埋著的人，房子里有這些人的家屬。
齊云他們一直在搜尋礦場醫(yī)館大夫的下落，沒找到，但一直沒敢踏進這些房子。因為他們對尸田無能為力，不敢面對那些求救的可憐眼神。可眼前這些人，竟然熟視無睹地走進去，翻箱倒柜地找東西。
掉東西的那對夫婦急急忙收起地上的東西，想快點加入“撿錢”的隊列。
這時，小女娃忽然指著婦人道：“就是她，就是她殺了我媽媽?！?p> 婦人面色驟然一變，勉強笑一笑，道：“小娃娃真調(diào)皮，這玩笑可不興開啊，我什么時候殺了你媽媽。”
“我沒記錯，就是你。”小女娃的聲音越來越高，“當(dāng)時我餓壞了，媽媽半夜出去給我找吃的?；貋淼臅r候被你發(fā)現(xiàn)了，你大喊大叫，引來了很多人，把媽媽殺死了。我當(dāng)時躲在櫥柜后看得一清二楚，沒錯就是你，就是你......”
說到最后，越來越焦急。
齊云眼神閃過一絲殺意。
婦人被殺意嚇得后退一步，強裝鎮(zhèn)定地立住，高聲道：“碰到硬茬子了，都給老娘出來?！逼虝r間后，街道出現(xiàn)幾個人。
“還不快出來？你們以為你們躲得了嗎？老娘如果完了，你們也得跟著玩完。老娘把你們干的那些破事，一樁樁都說出去?！痹捯魟偮洌斑M房子搜東西的人都出來了。
街道上，總共三十多人，把齊云他們團團圍住?；蚰弥说?，或拿著鋤頭，好一點的還拿著匕首和長刀。也是直到這時，齊云才發(fā)現(xiàn)他們所有人手臂上都纏著一塊黑布。他不知道黑布代表什么，但大概猜得出。
守夜人人數(shù)雖然不少，但相比整個偌大的日照城，還是顯得太過微不足道。所以他們需要一些平民百姓，來幫他們維持城里的秩序。讓這座城鎮(zhèn)繼續(xù)正常運轉(zhuǎn)下去，畢竟他們要在這里生活一個多月。
為了討好城里的儈子手，這些人拼命舉報或殺害那些躲起來的同胞，
因為反抗不了，所以選擇投降。齊云能理解，但殺人就不對了。
三十多人打四個，四人中還有一個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娃。
小女娃怕了，以為自己闖禍，小臉唰地一下變得蒼白，眼神也有些慌亂。抓著齊云袖子的手緊了緊，片刻后，又往外扯了扯，似乎是想叫他離開。
齊云摸著小女娃的頭，道：“沒事，不用怕，哥哥能保護你?！?p> 小女娃懵懵懂懂地抬頭，看著齊云眼睛問道：“哥哥打得過他們嗎？”
齊云點頭，他撕下袖子上一塊黑布，綁在小女娃眼睛上，“接下里的畫面，你可不能看，小孩子不能看這個?！?p> 黑布被扯下來。
齊云問道：“不怕嗎？”
“不怕。”小女娃一臉堅定地看著齊云，紅著眼睛，哽咽道：“我不怕，我不害怕......他們害死了城里好多好多人，我想親眼看著他們死。”
“確定嗎？”齊云看著她的眼睛。
“確定?！?p> “好?！饼R云抱起小女娃，讓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午后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金光燦爛。
“既然你不怕，那我就殺給你看，我把他們都殺了......黃興，錢林?！?p> 黃興點頭，錢林也“嗯”了聲。兩人各自踩在墻壁上，“蹬蹬蹬”幾步，一個守在巷子頭，一個守在巷子尾。
“準(zhǔn)備上咯，如果怕，就把眼睛閉上?！?p> “好。”
戰(zhàn)斗，不，應(yīng)該說是虐殺的聲音很快響起。人群，像割麥子一般，不斷倒下。
自始至終，小女娃都不曾把眼睛閉上，哪怕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