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把車停在了陳述別墅的車庫,鑰匙還給他,兩人就離開了。剛一走到小區(qū)門口,就撞見了在外面吃過晚餐回來的何宴舒與沈吟夏。
謝祁韞雙手插兜,不動聲色地站在她身后。
姜棠也變得不再被動,主動與沈吟夏打招呼。
沈吟夏靠在何宴舒的肩上,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謝祁韞:“這位是?”
她沒見過謝祁韞,自是不認得。
她遲疑幾分,最后道:“我先生?!?p> “恭喜啊。我沒想過你竟然都結(jié)婚了?!?p> 何宴舒明顯不屑地譏笑了一聲。
順著這聲哼,她伸手向后自然地拉起了謝祁韞的手:“嗯。結(jié)了?!?p> “什么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不請?!?p> 沈吟夏的熱情有了幾分尷尬,隨意說了幾句就挽著何宴舒離開了。她打算放開謝祁韞,卻被他緊緊握住,直接揣進了大衣口袋里。
走出小區(qū),姜棠伸手要攔車。他開口說:“走走?!?p> 兩人一路無言向著黑夜深處走去,每一段都丈量出了人間煙火氣。他們是其中一員,雖說有些籍籍無名,卻是不可或缺。
突然有一抱著花束的小女孩走到兩人面前,抽出一支玫瑰花遞給他:“叔叔,買支花吧?!?p> 他直接從抽出一千元錢,把錢揣進小女孩手中,把她手中的幾十枝花全都接了過來。
小女孩笑嘻嘻地道了一聲謝謝叔叔,就飛快地跑開了。
她看著他手中并不新鮮的花:“看來,師父對你的評價有誤?!?p> 他把花遞給她:“雖然有點打焉,它好歹也是玫瑰?!?p> 姜棠沒接:“抱著冷?!?p> “我抱。”他一手抱著花,一手牽著她,走到了公交站臺。竟然心血來潮,拉著她上了夜班車。
此時已是夜間十點過,車上沒什么乘客。他們在靠后的位置坐下。他掏出藍牙耳機,一只戴在她的耳朵里,一只自己戴著,點開了手機里面的音樂。
他們踏著成年人的步伐,在倒退時光。
她的時光。
那些他未曾參與的時光。
姜棠靠在車窗上,流動的煙火,像是一張渾然天成的網(wǎng),一點點地罩住了她。
這趟車并不能直達卿園。他們在中轉(zhuǎn)站下車,看了一眼,公交車都收班了。她把耳機取下來還給他,伸手攔了一輛車。
上了車,謝祁韞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睡會,到了他叫她。
她突然轉(zhuǎn)頭問他:“你說我明天是去公司?還是去師父那邊?”
他笑:“你這師父叫的倒是順口?!?p> “你若喜歡,我也可以這樣叫你。”畢竟,他也教了她不少東西。
“我不喜歡師徒戀?!?p> 姜棠覺得他用詞不準,他們跟戀愛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姜棠著實在車上睡著了。主要是距離太長。謝祁韞也沒有吵醒她,抱著她進屋把她放在了床上。為了抱她,倒是一千塊買的花,忘在了車上。
姜棠沒跟著謝祁韞去公司。
他站在車前嘆息一聲。
姜棠手搭在車門上,看著他,像是在等待他的批準。
他無奈:“去吧。去吧。小倉鼠要飛了。”
她很想問,他給自己的外號怎么能隨口就來?不過,她沒問。只是鉆進車里開車走了。
誰叫她每次吃東西都專注地恍若全世界都在她面前,一張小嘴巴拉巴拉,儼然就是一只小倉鼠。
…
到了公司一小時未到,她得陳述吩咐,跟著她一起去了GK開會。她正專心地聽著,突然接到姜瞭的短信,說是姜慶祥在家中,不小心從二樓跌落,現(xiàn)在正在手術(shù)室搶救。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就要往外沖。
謝祁韞出聲詢問:“去哪里?”
她聲音急切:“我爺爺病危,正在醫(yī)院搶救。”
謝祁韞沒在攔,任由她狂奔而去。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上,他還未收回視線。會上其他人說什么,他像是沒有聽見,思緒陷入了一種少有的混沌。
有人喚了一聲謝董。
他隨即起身,前所未有的中止了會議。
謝祁韞回到辦公室,坐在位置上,看著外面姜棠位置上的空空如也,有些煩躁地抽著香煙,一支接著一支。
他終究還是未能逃脫這一魔咒。就如他遲遲跨越不了心底的障礙,與她繾綣纏綿。
或許就如姜棠所言,真的要等到他化成了灰燼。他心底的怨才會散。
...
姜家在姜棠的印象之中,一直都是和諧的。雖然姜明仁愛好流連花叢,女人玩了一個又一個。因此,她一直都認為姜明仁這輩子就是一毫無作為的花花公子。誰知道,他這瞞天過海的本事竟能這般駭人聽聞。
姜明瀚與姜明仁本不是親兄弟,他們屬于堂兄弟。奈何姜明瀚的父母去世早,他自小便在姜慶祥的撫養(yǎng)下長大,這自然也就有了舐犢之恩,手足之情。
姜棠一直都相信,如果姜慶祥沒有患上老年癡呆。姜明仁應(yīng)該不敢做得這般絕。然而,事與愿違。疼愛她的爺爺,終是糊涂了。連年月都記不清了,又何苦能管教姜明仁?
姜棠趕到醫(yī)院,姜慶祥已經(jīng)從急救室里面推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她跑過去,卻被姜明仁帶來的保安攔下了。
她掙扎著叫喊:“你們給我讓開。”
姜明仁此時在里面,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姜瞭走過來:“二姐是我通知的?!?p> 保安不聽,他們只遵從姜明仁的吩咐。
姜瞭伸手推開兩名保安,一把把姜棠拉進來。只是她依舊只能站在外面遠遠地看上一眼。
淚水簌簌低從她眼角落下來,嘴里喚著:“爺爺。爺爺。”
姜瞭站在她身后:“我今日下午回去,聽說爺爺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下來。就急匆匆地往醫(yī)院趕,我來的時候,爺爺已經(jīng)從被推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生說,醒過來的機率不大?!?p> 姜棠轉(zhuǎn)身憤怒地抓著姜瞭的衣領(lǐng):“爺爺怎么會摔下來?你們是怎么照顧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時?;厝ァ!?p> 姜棠看著里面守在病床前的姜明仁:“若是我爸在,爺爺怎么可能會從樓上摔下來?”
姜瞭沒說話。
她哭著道:“明年夏天,爺爺就滿九十了。我爸活著的時候說,屆時一定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給爺爺辦一場壽宴??墒牵野职肿吡?,爺爺躺在這里昏迷不醒。這九十大壽的壽宴?!?p> 姜瞭雙手插兜,語氣像是突然間懂了事:“爺爺在昏迷之前,最常念叨的就是你與謝紹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