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社學(xué)里頭,陸羽到了靠窗的位,前面那個是慧能兒,因朱夫子哭去了,房中又是一場鬧鬧哄哄,笑聲,拍案聲,沖跑聲…
陸羽入了座,案板上區(qū)區(qū)放了本為《童蒙須知》的,楷書的,嶄新的,墨香的。
翻開首頁,映入眼簾的是“夫童蒙之學(xué),始于衣服冠履,次及言二步…”,陸羽隨便閱過幾頁,倒與后世的無異,只是多了些語氣詞罷了。
“知道什么意思嗎,不會我教你啊?!?p> 原來是丑俊,活潑的,眨著眼,剛才丑俊見陸羽皺著眉頭,心里覺得是這位大小子,估計是書袋子,這么大了才入了學(xué)。
丑杰雖是老二,卻穩(wěn)重的,賠笑道:“Mengx dios zaid ghab xid?”用的是苗語。大概是問陸羽是來自哪里的家族。
為何對著陸羽道苗語呢?
陸羽雖著漢相,但身著左衽長衫外套馬褂,卻是長在苗族子弟的服飾。
陸羽道:“Wul dios zangl laib zaid li bangf。”
大概是在說,我來自李家寨那塊。
李家寨并不單單指的是李老爺?shù)募遥故浅闪说赜虻拇Q。
陸羽忙笑道:“倒是遠來的,聽說畢節(jié)那兒的王…”
沒想到陸羽和丑杰聊上了火頭,丑俊吃味道:“都是那些販夫說給你的?”
丑俊曉得畢節(jié)驛正月里會有不少出龍場的商旅,自然覺得陸羽是聽來的,不然總不能是親眼所見。
然后就抓起案上的《童學(xué)須知》,笑道:“這書,我四歲就會背了?!背罂∫膊皇谴笤挼模潜容^陸羽小了四歲,剛過滿了韶年,年輕氣盛,自然瞧不上大齡學(xué)子,陸羽。
真真想不明白為何丑俊今日是吃了什么火,為何對新來的學(xué)伴處處刁難,丑杰想著趕緊拉開這愚蠢的哥哥。
三人正說著,腦袋更黑的楊虎兒邁著小碎步,悄悄地趴在陸羽肩膀上,倒把陸羽背上沾了巴掌的水,這楊虎兒手上怎是濕濕的。
沒想到,陸羽你竟然來這讀書了?楊虎兒能有什么壞心思。
“哈哈,陸羽啊,你怎么不去社學(xué)呢,要不我回頭和阿爹回句好話?!?p> 楊虎兒一眼就看出來陸羽草鞋板上抹著不少泥草,身上多點水,豈不美哉。
楊虎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鬼話,倒惹得丑俊好奇,這陸羽難道不是第一次入私塾?
陸羽笑道:“呵,那不勞駕虎兒你了,倒是你,社學(xué)里還學(xué)不夠?”
這話惹得楊虎兒憋了臉,為何楊虎兒也在這社學(xué),原來是原村里頭里惹禍?zhǔn)?,打了李家寨的幾頭小子,主簿也怕這孩子在鄉(xiāng)里鬧騰,遂接到了縣里。
而那被傷的正是李老爺家,曹管事的小侄兒,論輩分還是小六的叔叔。兩家自然誰也不肯讓頭,最后便是老土司過來,才平息了。
小兒的打鬧,竟然讓當(dāng)?shù)氐耐了竟俣汲隽耍梢婟垐鲞@塊地的人都是閑的慌。
今天倒是個好兆日,外頭冷冷的雨停了,灑滿一地的金黃,雀兒嘰喳著鬧騰著,墻角的幾只蚯蚓忍不住冒頭透氣。
“哼,那有怎么樣,比你強,還神童呢,笑死了?!?p> 楊虎兒早早就和小六結(jié)了仇順帶捎上來陸羽,自然是仇人見面,分外急眼。
楊虎兒又謅道:“過馬橋的攤子可是黃了?”
原是小孩子的鬧騰,陸羽懶得理會,但再而三地挑釁,饒是泥人也有半分火氣。
聽畢,陸羽翻了身,站了起來,足足比楊虎兒高一個頭,在這兒也是五尺男兒。
明朝時,木工一尺合今31.1cm。現(xiàn)代一尺約為33.3cm,三尺等于1丈。
“這本,你可知有多少字?”
陸羽手指了指丑俊手中薄薄的《童蒙須知》,笑道。
楊虎兒自知道陸羽強識的本事,顧自不發(fā)話。
然后陸羽笑道:“含序,千九百四十二,你問過馬橋的攤子黃了沒,我現(xiàn)在回答你。”
陸羽又道:“答案就在這蒙書中,衣服冠履,首句?!?p> 丑俊,丑杰兄弟倆是背的出的,但卻是皺眉不解的。
一旁奪書的慧能兒笑出了聲,嚶的一聲。
原來上面是“大抵為人?!?p> 此句放在原文中,倒是沒有意思,單單拿出來,確實是變了意思,卻是“生而為人,你很抱歉?!钡奈兜?。
此種話語旁的人也是頭一遭聽,愣神不語。
過了半晌,楊虎兒反應(yīng)過來,閱過書,不語而言,瞪了陸羽一眼,悶悶不樂地坐回角落里頭。
陸羽本也不是惡意的壞眼,只是給這小子嘴頭上點鎖罷了,省的以后見了人就惹事。
沒想到好像說得過了,這小虎兒難道這么脆弱?
陸羽瞄了后墻頭的楊虎兒,又聽著慧能兒插了嘴道:“真是千九百四十二?”
慧能兒是不信的,怎么會會有人這么無聊。
陸羽笑而不語,似乎什么都說了出來。
話說社學(xué)里正鬧著,只見前不久的黑衣老仆拄著拐杖來門口,喪著臉,道了句:“過了響午,自散去?!?p> 說完便又一瘸一拐的,頭也不回的,背是佝僂著的,話也是冷的。
可巧的是里頭等等幾人正笑著,須臾間又陷入沉默,各自使眼色回了位。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陸羽聽著一旁朗朗的書聲,取過來有一本,翻了起來,不一會兒,時間悄悄地溜了過去…
“走嘍?!?p> 一旁的丑俊喊了聲,原來已經(jīng)過了午時。
丑俊這小子,總是活活潑潑的,但心眼小了點的,許是年齡的原因,剛才雖陸羽的幾句話便可以看出來。
陸羽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子,起了身,卻見慧能兒依舊坐著,用神地…睡著。一手撐著腦袋,潔柔的藕腕露了出來。
這是哪家的祝英臺?
陸羽微微笑了笑,收起來書篋,裝上了幾本,緩緩出門…
縣街上牛車,推車,扶車,多的時候,那能占滿一條路的,陸羽靠著邊,衣袖子遮著口鼻,灰塵跳舞般的飛起來。
“讓一讓,大家伙過過道兒?!?p> 眼瞧著一輛刑車過去的,里頭鎖鏈的年輕男子眼神空空的,面上無色。
旁的倒有不少瞧熱鬧的農(nóng)人,販父,稚子,甚至有學(xué)童。
眼前角便是大名鼎鼎的過馬橋,陸羽卻忘了,重要的事。多虧了小六提醒,申時,過馬橋,三國。
本章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