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鳳裘的心魔
沓青山!
當鳳裘和笛桓再一次去沓青山的時候,確實發(fā)現(xiàn)了幾道邪靈在周圍四處飄蕩,而且看邪靈的靈氣程度,有些是最近才死的,而有些則已經(jīng)死很多年了。
整座沓青山上怨念很重,只是被什么東西給施壓住了,倘若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設想。鳳裘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他才九歲,隨心腹及家中仆從來此尋藥,路上遇見逮人,一路追逃,他和兩名仆從都受了傷,后途徑無名山莊,幸得莊主救下。
由于那時他太小,家中仆從又很擔心,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帶傷離開山莊,要先傳書信于家中,派人來此迎接,才得以放心。
他實在不愿讓家人擔心,無奈之下,也只好安心留在莊內養(yǎng)傷,這才阻止了仆從給家人傳信來接的念頭。他在莊內足足呆了一個多月,與莊主和梓淵的關系也越來越好。可就在他打算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莊內發(fā)生了兩莊滅門血災,并且這一切都是他親眼目睹,就連照顧他好幾年的心腹仆從都齊齊慘死。
他永遠記得那一晚,那些莊內弟子都有心避開他,沒有傷他分毫,應該是受了莊主命令所致。但是那晚的血還是濺了他滿臉、滿身,令他分不清是下雨還是下血。他不怕死,也以為不會死,但沒想到殺他的居然是月前救他的莊主。
被血凝固住的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莊主抓著他往湖邊拖去,那一刻,他沒感覺到害怕,也沒有求饒,有的只是無盡嘲笑和詫異,他嘲笑著世俗開的這個過度的玩笑,他詫異人性的多變。這么多條人命就在他眼前一個個離去,看著他們的血一點一點流干,看著他們互相殘殺......而自小學醫(yī)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連救人都做不到。他很絕望,但,是對他自己,還有深深的痛恨。他覺得自己像殺人兇手一樣,看著最親近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他連一句話,一滴淚都沒有,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只知道那一刻世界是安靜的。
直到莊主抓住他,將他丟進湖里的那一刻,他的眼淚終于出來了。在他就要沉下去時,他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哭跑了過來,但是卻被莊主死死地拉住了。
梓淵,他在無名山莊認識的好朋友,也是他在這世上認識的第一個不在乎他的身份,也從不過問他是何身份的好朋友。看見被打暈后的梓淵乖乖地躺在他父親的懷里,鳳裘笑了笑,但轉而又冷漠的看著莊主,直至沉下了湖底。
鳳裘回想著這些,仿佛這一切就在眼前,他看著面前的沓青山,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逃竄的路人、獵戶、莊內的弟子,還有他的隨從,他們正血肉模糊的在看著他,向他哀嚎慘叫,向他求救,差一點,還差一點他們就要抓住他了。
“不,不要,不要。”鳳裘一邊吼著一邊往懸崖跑去,就在他掉下去的那一刻,還好被笛桓拉住了。
笛桓忙道:“鳳裘,你怎么了,鳳裘,醒醒?!?p> 鳳裘并未理會他,嘴里只是一個勁兒的反復說著不要走,不要走......
他哭了,哭的很痛心,能感受到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笛桓無措,只好等他發(fā)泄完心中的積怨和痛苦,一直見他好些后,笛桓才將他打暈,后來又等他醒了以后,才帶他回了無名山莊。
在回去的路上,他倆又順便去了一趟夜游城,在道場上,他們確實也感受到了一股邪氣,與在沓青山的邪氣一樣。所以那個人做了這么多事,把逸軒引到無名山莊,到底是為了什么?那個人又到底想在逸軒身上得到什么?
等他二人帶著滿心的疑問回去時,已經(jīng)到了中午,剛好遇見同一時間回莊的淮桑,回到院中后,才知道茹煙和李獻君也已經(jīng)平安回來了。不過,幻影也在。
對于幻影,笛桓自知道她受傷后,就一直很擔心她,此下見到她后,他的心也終于安定了。不過,這段時間笛桓也想了很多,他不能因為師姐拒絕了他,也不能因為師姐和小師妹喜歡上了一個人,他就不理她、疏遠她,甚至還強迫自己忘了她。(他知道忘記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但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覺得將這份愛放在心里,默默地去守護這份愛,也很幸福。
而對于幻影,笛桓以前總愛纏著她,圍著她轉,但自從她冷言冷眼的對待他后,他就開始躲著她了,她一開始以為他對自己的愛是從小的依賴,是廉價的,但是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笛桓是真的很在意她,只是他學會了長大,將這份愛放在了心里,沒有再表達出來罷了。
所以,這也是,為何她會極力去維護笛桓,并且威脅歡余不可傷他的原因。因為只有在笛桓這里,她才能感到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是有人在乎的,她很喜歡也很渴望這種被在乎的感覺。
幻影依舊面帶笑意,如十里春風般愜意,絢亮的水眸繾綣溫柔,而她背后鮮紅的發(fā)帶,被微風輕輕的吹起,將她韻白的皮膚襯托的猶如凝脂,耀眼奪目,連臉頰也露出少有的暈紅。
笛桓回來后,第一眼就看見了幻影,而她也在看著他,就像是前些時日在西靈山一樣,那時她也這樣看著自己,只是那時他竟狠心的想讓她嘗一嘗被人冷視的感覺。如今再見,只要她安好,往日的一切就都隨風吹散了吧。
未等幻影開口,他就先行走了過去,道:“師姐,你的傷可好些了?”
幻影微微一驚,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笑著道:“我沒事,多謝師弟關心。”
茹煙知道笛桓已經(jīng)跟過去和解了,而幻影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樣故意忽略笛桓了,不過他倆還是需要好好地聊一聊,于是茹煙示意眾人離開。
“笛桓,你終于愿意跟我說話了,我很開心。”
笛桓本來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忽然一驚,他正猶豫要不要開口時,只聽幻影又道:“你長大了?!?p> 眼中的光芒瞬失,他在心底暗罵自己無用,強裝笑意道:“師姐,我......”
“笛桓,之前的事,我確實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其實這么多年,我一直都知道。但你們四個對我來說,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我......”幻影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笛桓,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師姐,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以前是我不懂事,給師姐添了很多困擾,但現(xiàn)在我既已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沖動了。往后你還是我的好師姐,我也還是你的師弟?!?p> 笛桓在說這一段話的時候,眼中依然含有留戀和不舍,但是他了解幻影,她決定了的事,誰都無法令其改變,若說有,那唯一可以改變她的就只有她喜歡的那個人了。
既然愛她,笛桓就會尊重她,更尊重她的選擇,因為只要她好,就夠了。
最后他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意,對幻影道:“師姐,你好久沒有陪我和小師妹一起吃飯了,我們現(xiàn)在去找小師妹怎么樣,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幻影看得出笛桓是真的不在意她之前故意漠視他的事了,她感到一些輕松,但輕松的同時她突然感到心里有一些缺失,就好像是一直堵在她心里的東西忽然不見了,但是卻并沒有讓她感到舒服,反而另一個地方又不舒服了。她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她以前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笛桓見幻影臉色有些遲疑,瞬間明白了,道:“師姐,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小師妹失憶了,不過,她只忘記了李獻君一個人?!?p> 幻影身子一愣,笛桓有些擔心,見她不語,又道:“師姐不用擔心,小師妹她除了失憶以外,其他的都挺好的?!?p> 幻影輕聲‘嗯’了一下,便再也沒有說話了。
鳳裘聽說有人去過他們的院子,便立馬給袁逸軒把了一脈,隨后就說從今日開始,袁逸軒又要恢復之前的每日喝藥和修習心法的日子,這樣才能壓制他體內的患靈之氣,而他們被困那幾日,已經(jīng)浪費和錯失了最好的幾個月,眼下只能繼續(xù)堅持。
袁逸軒聞言,雖然很不情愿,但是想到這些時日鳳裘對他的照顧,他也實在不想讓鳳裘對自己失望,當下笑著道:“好啊,那就過兩日在開始吧,我在多適應幾日這種美好的日子,呵呵呵?!?p> 鳳裘聞言也只是無語的看著他。
兩日如眨眼般的過了。鳳裘一大早就將熬好了的藥端進來,而一向愛睡懶覺的袁逸軒,都不用被人叫,聞著那味兒就醒了。他草草的洗漱完后,看著鳳裘和笛桓一臉的脅迫,只能閉眼喝了那碗苦臭無比的湯藥。
只是喝了藥以后,袁逸軒一天都覺得不舒服,而鳳裘和笛桓也看出了他的不對,他的話變得很少,面色疲倦,就好像幾天都沒睡覺一樣,就連胃口也沒前幾日好了,之前吃饅頭,他可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晚間練心法的時候,鳳裘見袁逸軒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就讓他早早的休息了。一直到子夜時分,他和笛桓才發(fā)現(xiàn)了原因。
他的睡相一向不好,但此刻他竟一直保持著一種不變且非常規(guī)范的姿勢,就像是被人捆綁住了手腳,令他無法動彈,而且他面露忐忑,無措,惶恐,最后是懼怕和顫抖,在這期間,他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所以這也是笛桓與他同住一屋,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的原因。
鳳裘見狀,立馬檢查了袁逸軒臉上的靈氣,師父的精血還在,患靈之氣也被壓制住了。笛桓則用靈氣尋遍了他全身,也沒發(fā)現(xiàn)異樣,反而他體內的靈氣越多,他似乎越痛苦。
二人沒轍,只能先觀察幾晚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