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乒乓···”深藍的球桌被白色的網格分割成兩半,黃色的小球隨著球拍的擊打來回于此往復。
山霖看到小球撞擊在球桌的左部邊緣,瞬間向左側轉身體,橫板直拍的打向小球。小球帶著巨大的力量越過網格之上,刁鉆的扣殺在了老和尚球桌前的極右側邊角處,掉落在了球桌外的遠處。
“哈哈哈,打的真不錯小施主,現在算是十比十一了吧?”老和尚右手直板握拍,笑著對她說道。
“沒錯,第五局最后一分,我要贏你?!鄙搅乜嘈Φ恼f道,雖然自己說出這話,自己也不信就是了。畢竟在過往的戰(zhàn)績里,她經常以很大的分差輸給老和尚。
她拿起老和尚扔過來的小球,俯下身體雙腿微屈,黑色的雙眼掠過劉海,專注的看著右手的小球。
輕輕的高拋起小球,這次山霖選擇了一個向右的側旋球?!芭遥 鼻蚺那邢蛐∏虻南路?,小球立刻帶著詭異的旋轉,打到一臉沉穩(wěn)而略帶笑意的老和尚面前。
當小球刁鉆的打到右側桌腳,老和尚瞬間變化姿勢,球拍輕輕的一推就將攻擊化解開來。
“乒乓乒乓!”乒乓球在桌面之間,相互跳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兩人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拉力戰(zhàn),直到太陽從球桌不遠處,拿著小球的佛陀雕像前落下。
“乓··乓乓···”小球掉落在地面上,視線越過小球朝上看去,可以發(fā)現是掉落在山霖身后的。
“我又輸了?!鄙搅貙⑶蚺姆旁谄古仪蜃?,有些無奈的喘著氣擦擦手上的汗,開心的笑著說道。
老和尚雙手合十走向她的身后,拿起那枚黃色的乒乓球,沒有回頭去看她,而是默默的走入寺廟里。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小施主。”
“我要去準備佛寺的晚上禱告了。”
“哦,好的,今天也謝謝你陪我打啊,老和尚?!鄙搅鼗仡^對逐漸走進寺廟后門的老和尚謝道,轉身又快速的帶著乒乓球拍,走向寺廟的外頭,趕回學校報道。
老和尚站在寺廟的階梯上,看著一蹦一跳山霖歡騰的身影,突然會心一笑的自言自語道:“阿彌陀佛,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怕啊?!?p> 黃昏之下逐漸暗沉下天色,隨著學校放校鈴的鐘聲響起,大量的學生從學校內走出校門。
山霖帶著耳機行走在人群中間,聆聽著搖滾的音樂,孤獨的刷著手機,看了一會社交媒體上無聊的爭議話題,和與自己無關的城市風光,無聊的將手機放入口袋。
“為什么人們總是喜歡毫無趣味,而表面的東西?”山霖越過那些和她同齡的學生,好奇的觀察著他們。發(fā)現他們交談的都是些無聊的八卦,以及與自己毫無聯系的潮牌、潮鞋。
“好垃圾啊這個小縣城,畢業(yè)了我一定要離開這里,去xx城市打工?!?p> “xx城市一定比這破地方好,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對對對,還可以看到我的男神呀!xx明星?!币粚δ信咴谏搅氐膫确酱舐暤挠懻撝?p> 男的染著一頭黃發(fā),帶著耳釘,手臂上滿是紋身。女的則是身穿暴露的黑色服飾,染著一半紫色、一半紅色的長卷發(fā)。兩人一唱一和的對縣城嘲諷,并沒有引起其他學生對他們的不滿,從旁的有些學生甚至同樣表示贊同的點頭。
山霖聽到他們說的話,再看看他們身上穿著的盜版Guccx和al1低幫,瞬間就覺得他們是一伙白癡。她完全可以選擇反駁,但是卻沒有做出這種決定,因為像這樣的白癡,在芳山地區(qū)的年輕人中特別的多。
他們往往被網絡傳遞的華麗信息所迷惑,自認為鄉(xiāng)村和縣城相比城市的繁華就是低人一等。
就在她不打算理會這種習以為常的場景,踏步前往亮起綠燈的縣城市集買些東西時,一個大聲的反駁聲從身后響起。
“你們兩個殺馬特在說些什么!這里有啥不好啊?”身穿著米黃色外套的單馬尾黑發(fā)少女,一手叉腰一手甩著耳機線,不爽的走向那對男女。
“哈?哪里來的小妹妹,沒有人教你要好好對人說話嗎?”
“還有我們對這里的評價很客觀,就是個什么東西都沒有的垃圾縣城罷了。”男女來到單馬尾少女面前惡狠狠的說道。
但是少女并不懼怕兩人的脅迫,嘲諷的帶著笑意指著他們的衣服說道:“全是盜版吧,這么不真誠真的好嗎?”
“好歹也是生活在這里的人,不懂得發(fā)現生活的美就算了,還天天怨天尤人的?!?p> “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我說的很有道理啊?!鄙倥當[擺手得意的看著,逐漸暗沉下臉色的兩人。
“你這個小屁孩!我要撕碎你的嘴巴?!迸藨嵟乃缓鸬馈?p> “亂說話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今天就由我們來教訓你?!秉S發(fā)男人掰扯著手指,離得意的少女越來越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們現在想當黑社會教訓我嗎?好怕怕?!?p> “現在可是倡導,掃黑除惡···”
“鎊鎊鎊!”男人不知從何處拿出鋼管,用力敲擊在地面,周圍的路人立刻散開來。
“·····我可不管什么后果,今天就要你好看,**崽子!”男人說著鐵棍就揮向少女。
“哇??!”
“鎊!”鐵棍敲擊在地面上發(fā)出響聲。
男人朝旁望去發(fā)現另一個短發(fā)少女,拉著單馬尾少女的手躲過了自己的攻擊,還跑過了綠色的人行橫道。
“可惡!別跑!”憤怒的殺馬特男女緊追著,奔跑的兩個少女不放。
拉著身后看起來和自己同齡的少女,奔跑進入市集狹窄的街道里,山霖大口喘著氣,不知自己是從何而來的勇氣。
當人行橫道綠燈的亮起的那一刻,她可以選擇不管直接走掉,但是看到那個少女帶著勇氣說出,自己不敢說出的話。山霖突然想盡力去,幫助這個有些莽撞的家伙。
終于在穿過幾個狹窄的巷口,兩人甩掉了發(fā)狂的殺馬特男女,一起站在巷口邊靠著墻壁大口呼吸著松了口氣。
“呼~終于甩掉了,累死我了?!鄙搅匾皇址鲋鴫Γ皇植逯Ш康?,感覺自己細小的雙腿一直在發(fā)顫。
“臥···槽,沒想到隨便說說····他們突然瘋起來了,縣城的人都這么帶有血性的嗎?”單馬尾少女的耳機線掛在外套拉鏈上,身體流著汗大口喘息著,整個人嚇得臉色都變了。
“并不是,不如說是你主動去····招惹到縣城最血性的家伙了?!鄙搅仉p手撐住墻面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呼吸平復下來,轉頭對她吐槽道。
“謝謝你啊,救了我,初來這里就亂說話,沒想到招惹了個大麻煩。”
“沒事,雖然你不該在他們面前說就是了,但是我還是很贊同你說的話的?!?p> “你叫什么名字?”
“山霖,你叫什么啊?”
“何尚玲。”
“哈哈哈哈!”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感覺冥冥之中有種奇妙的默契感,紛紛笑起來。
走出狹窄的巷口,山霖在市集里買了一些東西,而何尚玲則順便隨著她四處閑逛。兩人邊走邊有說有笑,一直走到鐵皮火車穿插路口的通行處。
“哦,所以你跟我是同歲嗎?真巧啊?!?p> “不過我四月的,嘿嘿嘿~大你兩個月,贏!”何尚玲笑嘻嘻的吃著棒棒糖,帶著耳機開心的說道。
“行···你贏,贏麻了。”山霖漫不經心的提著雙手買來的豬肉說道。
“嗯?陰陽怪氣啥呢,不過我都贏就對了,嘻嘻嘻?!焙紊辛嵝χ焓州p輕的敲著她的小腦瓜,隨著她來到軌道前。
逐漸暗沉的藍紅天色,是軌道處穿行過后的方形火車,是軌道行止燈牌閃爍的綠燈,是少女間告別的信號。
山霖站在軌道前,看著逐漸升起的黑黃欄桿,和身旁走向軌道另一側的人群,轉頭對何尚玲說道:“我家在村莊那頭,所以···就此別過吧?!?p> “好滴!下次有緣再見哦,山霖。”何尚玲笑著揮手與她道別。
她看著欄桿落下火車穿行后,消失的山霖身影,表情變得失落下來。
何尚玲的身體轉過身雙手插入口袋,背離那昏黑的夜空,口中淡漠的說道:“希望以后不會再見吧,像我這種人可不配有朋友?!?p> 搖曳著黑色的馬尾辮,她帶上黃色外套的兜帽朝著芳山走去,身影消失在滿是人流的縣城市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