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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劍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幽并游俠兒

負劍辭 怒海蒼嵐 3007 2022-06-28 20:00:00

  方小七一句提醒,倒叫倚清秋反應過來些許。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白棠眼前。

  白棠的眼中已經(jīng)有瀕死之人灰敗的顏色。她看著倚清秋的神情,卻是微微笑了起來。

  “你在為我的死而傷心?”她低低問道,像是有些難以置信?!熬箷腥藶槲叶鴤拿矗俊?p>  倚清秋不懂白棠為何做此想,他把白棠從地上抱起來,然而卻只有茫然無措地四下張望,不知該帶著白棠去什么地方才能救她的命。

  其實他也隱約清楚,白棠的命是保不住了。

  蕭陌君那一手看著不過是折了白棠的脖子,但不巧他認出了蕭陌君的手段。

  那一手催魂掌,說起來他還有過心向往之的時候,卻不想今日將白棠送上黃泉路的就是那一掌。

  若是再晚些,說不得白棠的魂魄都保不住。

  白棠到底實力還算深厚,一時半會魂魄并么有要散的跡象,甚至在倚清秋懷中瞧見他臉上悲痛欲絕的神情,還勉力抬起手來撫摸了一下他的臉。

  那只手在倚清秋黑色的大氅之旁襯著,更顯著瑩白如玉。倚清秋倒也是一把好力氣,單手平平抱著白棠,還能騰出一只手來緊緊握著白棠的手。

  “阿棠,阿棠?!彼呕艔垙埖睾鞍滋牡拿郑袷桥掳滋氖ヒ庾R一般?!鞍⑻?,你若真死了,我該怎么辦?”

  白棠低低笑了起來。“這世上沒有誰是真離開誰而活不下去的,你肯為我落淚,我已彌足感激?!?p>  倚清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已經(jīng)落了淚。

  他一貫都標榜自己大好男兒流血不流淚,這一刻卻連連落淚,眼淚全砸在白棠身上,他自覺是不妥,半偏了臉不肯叫白棠看見他此刻窘態(tài),卻叫白棠低聲喚住了。

  “你叫我再多看上兩眼,我怕是要看不到了?!?p>  倚清秋低低應了一聲,又把臉轉(zhuǎn)了回來。

  然而這一回,他看見的卻不過是白棠安然闔目的神情。

  倚清秋不通曉魂魄之說,也不曾修習過這類術(shù)法,但是總聽說過催魂掌的威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望向空中,像是要找尋到白棠魂魄的蹤跡,卻是方小七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這一撤倒是給裴忱不小的壓力,不過征天旋即便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也不顧自己此時所作所為究竟像不像是個劍靈,只管與裴忱一道對敵。

  方小七沖到倚清秋身邊,也不知是往白棠嘴里填了個什么東西。

  倚清秋知方小七許是沒什么旁的心思,還是不由得愣了一下,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定魂所用?!狈叫∑叩?。“我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東西,那閹人倒是歹毒得很。現(xiàn)下告別也告過了,你現(xiàn)下該知道自己有些什么事要做?!?p>  倚清秋不知方小七從前是個什么樣子,只覺得她現(xiàn)下的樣子倒是很令人信服,若是真知道了從前方小七也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恐也會唏噓一番。

  他看了一眼方小七,道:“打打殺殺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你且替我看好他?!?p>  方小七笑了一笑,也不同他辯駁,珍而重之地從倚清秋手中接過了白棠。

  她同白棠之間,不過是一兩面的緣分,然而她是真心敬服白棠的,雖不知這姑娘何以能在林三浪身邊呆了這許多年,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其實想不通白棠是靠什么堅持下來的,愛一個人能愛得長久,難道恨能比愛更為長久?

  她實在是弄不大清楚。

  倚清秋已經(jīng)把劍拔了出來。

  他想起自己頭一次看見白棠的時候。

  那一年他還是個江湖游俠,說一個俠字其實是抬舉了他,因為什么混賬事都做過,旁人提起游俠兒,那都是深惡痛絕的。

  他以為這天下誰都該怕他。

  可偏偏白棠就不怕他。

  白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因心情煩悶而在外喝酒,修者是喝不醉的,他倒也不過是借機發(fā)泄心中不快,卻不過一個照面便讓白棠給擒住了,白棠把他的膀子擰得生疼,她看著不過是一介弱質(zhì)女流,手上的勁力可不小,把人捏得直叫喚。

  他本覺得求饒是件很丟臉的事情,不過看見白棠的眼睛,就覺得沒那么丟臉了。

  后來他去做了朝廷鷹犬,當然也有人覺得他丟了散修的面子,昔日里最桀驁張狂的一個也成了走狗,那叫旁人怎么辦?每每聽見那樣的言論,要說不覺得臉上無光是假的,可倚清秋還是咬牙留在了林三浪的影衛(wèi)里,還是為那雙眼睛。

  現(xiàn)下他卻再也看不見了。

  死后有輪回,可輪回過后前塵盡忘,那人還是原來的人嗎?

  所以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林三浪不曾給過他什么,高官厚祿他不稀罕。

  但林三浪卻把他所在乎的東西給奪走了。

  倚清秋的叫喊聲太凄厲,都不像是一個人所能發(fā)出來的,旁人聽了都發(fā)抖,裴忱也略停了手,回頭去看倚清秋。

  正看見這人持劍撲向林三浪。

  蕭陌君雖然此前不曾擁有形體,但好歹也是跟在林三浪身邊許久,知道他這些影衛(wèi)都是幾斤幾兩,這倚清秋要去殺林三浪,除了他之外是無人可攔,一時間也顧不得還正與裴忱纏斗,拼著背后空門大開趕上前去,后背挨了裴忱一劍血流如注,然而很快便被他蠕動傷口皮肉止住。

  他架住了倚清秋的劍,卻再沒機會像方才殺白棠那樣輕描淡寫地將倚清秋也殺了,因為裴忱跟著殺到,還是鍥而不舍地與他纏斗。

  裴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居然還有略略的欣慰,只想著總算他也能做些什么了,為著已死和未死的人。

  白棠其實不該死。

  她可以忍下去,這么多年她都忍得,如何今日忍不得?說穿了還是為了給自己搏一條生路。他們兩個說是素味平生也不過分,白棠沒有任何理由要救他,但她還是出手了。

  也許白棠沒想過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來,可眼下的情形分明便是如此。

  他欠了白棠一條命,可命是能還的么?便是能還,他又如何去還呢?他想報恩,可恩人是已經(jīng)死了,難道他還能去輪回中把人揪出來不成?

  所以裴忱要救倚清秋。

  救了倚清秋并不能算是救了白棠,倒也比什么都做不成要強些。

  倚清秋狀若瘋魔,正一徑在前拼殺,裴忱幾欲將他按下而不得其法,他似是悲痛欲絕,直欲與白棠同去。

  裴忱攔不住他,也并不真想攔他,一個人要是連報仇都不能,未免活得也太卑微些。

  然而倚清秋殺不了林三浪。

  蕭陌君把林三浪護得極緊,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叫林三浪周全,這兩人之間或許真是情深義重,可他們兩個人的情誼是要拿千萬人的命去填補的。

  “陛下,走!”蕭陌君與裴忱愈交手便愈心驚,不知這裴家小子何以有如此實力,他從前也知道裴氏,一群只知道占星問卦卜測吉兇的人,一個個實力都強不到哪里去,要不是那大預言術(shù)還有幾分意思,早流傳不到如今。

  他不曾把裴氏放在眼里,然而昔日是亡于裴氏之手,今日又不敵裴忱。若不是林三浪在此,他倒是真想同裴忱大戰(zhàn)三百回合,然而眼下更重要的卻是將林三浪安全護送回去。這山上已經(jīng)不安全了,游云宗或許先前還做一個成國教的夢,現(xiàn)下知道被林三浪留在山上的洛塵寰是什么身份只怕憤怒還來不及,他們不一定真有膽子弒君,但裴忱還在一邊虎視眈眈。

  蕭陌君不敢拿林三浪的命去賭。

  他知道林三浪敢賭,他的陛下就是如此肆意妄為,當初起于微末便敢在他面前說出那樣狂悖的話來,如今多年帝王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裴忱還是沒能攔住蕭陌君。

  方小七也不許他再追。

  她很少攔阻裴忱做什么事,此刻卻是一臉的嚴肅。

  “我們必須盡快動身?!?p>  裴忱微微一愣,道:“什么?殺云星宇?”

  “只怕他的狗命也得留待下次了。”方小七低低嘆息了一聲。“阿棠姐姐中的是催魂掌,若是不及時凝魂定魄,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蕭陌君為人忒狠毒,便是潑天的仇恨也該放任輪回往生,如何下這樣的毒手!”

  可斥責蕭陌君顯然是沒用的。

  “要怎么做?”裴忱急問。

  “兩條路,一是我回族里求定魂珠,眼下她口中這個是子體,只保得一時不散,卻不能驅(qū)逐催魂掌的威力,二是你去昆侖,為她求來雪玉臺上靜封三年,才能散去這陰毒掌力。”

  裴忱聽見昆侖兩個字,卻是苦笑了一下。

  “眼下人人都知道我同——同九幽帝君是沆瀣一氣,回昆侖當然還要回,我不能叫師父難做,可是他們?nèi)绾芜€肯幫我?”

  “昆侖是仙家氣度,必定樂于相助各路修者?!币星迩锖鋈粣灺暤??!拔乙星迩锼厝绽锩曤m不好,卻同千山?jīng)]有瓜葛,我和你同去,若你真被問罪,便由我來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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