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苦一苦百姓(求推薦 求收藏)
李二思考的時間有些長了,導致到最后都沒有回答。
因為長孫來了。
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更是聽不到說話的聲音,安靜得讓長孫心慌。
因為這里不是皇宮,而是一個陌生的詭異之地,哪怕是有侍衛(wèi)在一旁,實在很難有安全感。
噔噔噔
鞋子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打斷了李二的沉思,手一伸,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迪夫在端著茶杯自酌,不愧是專貢的茶,確實是上等,要是擱在以前,不得好幾萬塊一兩啊,不過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這茶的制作手法還是差了點。
只是這茶再好,喝多了都會漲肚。
這上樓的聲音,迪夫自然也是聽到了,端起了特制的茶壺,問道:“李兄,這茶涼了就不好喝,要不要倒了換一杯新茶?”
聲音有點輕。
李二舉著茶杯將冷了的茶一口喝盡,這才把杯子遞過來,說道:“這茶再冷也是茶,倒了多可惜啊?!?p> 迪夫點了點頭,也不管是否是話里有話,但茶涼了,確實不好喝。
長孫帶著兩個侍衛(wèi)上到了二樓,看到兩人正在那喝著茶,頓時松了一口氣,又讓侍衛(wèi)原地等待后,這才走了過來。
“二郎,天色也要黑了,要不要現在回宮?”
此時外面早就已經暗了下來了,月亮高掛在空中,傾灑著柔和的月光,稍近些的事物也能看得清楚,走路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聽不到,但算算時辰,閉城鼓早已敲響了,怕是還沒走到,城門就已經關閉了。
但這對于李二來說,都算不得是什么事,反而要擔心的,是會被哪個御史抓住了狠狠地勸諫一番。
但這是避免不了的了,宮里就跟個篩子一樣到處漏風。
更何況,聽了剛才的一番話,李二今天就沒打算回去。
“觀音婢,不著急,過來嘗嘗迪兄新法炮制的茶?!?p> 長孫有些不喜,莊子里什么都好,就在飲食上極為講究,李二才來沒幾次就開始喜歡上了,這十分的不好,但卻沒表現出來,笑盈盈的走了過去坐下。
“又是叔叔鉆研的新法么?那我可是得好好嘗嘗?!?p> 迪夫翻了翻白眼,天下獨此一份的大蛋糕都沒見你好好嘗嘗,客套話果然當不得真。
心里卻起了顯擺的心思,正好桌上三個杯子都已經空了,于是迪夫拿起了鑷子,鑷起了茶杯燙了一遍,然后將三個杯子緊靠在一起。
迪夫坐正了姿勢,稍微揚了揚右手,免得寬大的袖子礙事,故作豪邁地說道:
“那可得看好了,接下來這一招叫做關公巡城!”
這一下還真唬住了李二夫婦倆,聚精會神的地看著,雖然不知道關公所指何人,但巡城兩字說明了多少都會與兵相關。
迪夫一手拿起剛剛泡好新茶的茶壺,依次巡回地往三個杯子倒入茶水。
就這?
李二有些失望,原以為會是什么高深的法門。
迪夫笑了笑,他初次聽到同學顯擺的時候也是被唬住了,還有那什么韓信點兵之類的,然后就是李二現在這副表情。
長孫卻看得津津有味。
“論語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叔叔將其用于茶水這一小道里,未免也太屈才了吧?!?p> 迪夫有些詫異,這女人的心思就是細膩,這也能瞧出門道來?而且還頗有文采,引經據典。
只是這句子迪夫是認得,但卻不曉得是否是出自論語。
“生活中處處都是道理,茶水也是有其道理的,哪里有什么屈才不屈才的?!?p> “哦?那叔叔這先用滾水洗杯子,也是有道理的了?”
“那是當然,病從口入,滾水可以祛除病菌,漸少病患?!?p> 長孫聽了,有些感慨。
“是啊,前晉傅玄有言,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自古以來多少能臣賢士為避禍而咸口不言,只是現在今非昔比,天下不以言獲罪,叔叔何不為朝廷獻策。”
迪夫聽得有些一頭霧水,自己剛才都快指著李二鼻子罵了,是不敢說話么的樣子么?
根結就不在于自己,而在李二那。
但迪夫也不辯解,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笑著說道:“喝茶喝茶,這茶涼了就不好喝了?!?p> 李二也明白,知道長孫在為自己助力,心里對以往進行過的試探越發(fā)的感到愧疚,不肯再讓她陷入其中了。
于是也端起了茶杯,笑著說道:“觀音婢,這茶若是涼了,滋味就大打折扣了,趕快趁熱喝了?!?p> 長孫聞言,端著茶杯細細地品味。
“迪兄,我今天在你莊子上走了一圈,發(fā)現你莊子上過道干凈,百姓每日都要洗澡更衣,所飲用的水都是經過煮沸了的,不知與你先前所說的病從口入是否相關?”
“有些關聯吧,總的來說,就是要做好衛(wèi)生,預防疾病。”
“衛(wèi)生?可是指莊子所言的衛(wèi)生之經?”
“???”
衛(wèi)生之經是什么鬼?
迪夫有些無奈,李二這么一個整天打仗,沒啥時間研讀經書的人,都能把迪夫的話引經據典,那些天天窮讀書的還不知道要恐怖到什么什么程度。
說起來,迪夫現在相交過讀書人就一個李淳風,那個還被一道題迷住了,沒有東問西問,不然迪夫或許更早點知道讀書人的恐怖。
既然解釋不了,那么就直接無視這個問題。
“衛(wèi)生分為公共衛(wèi)生和私人衛(wèi)生,莊子整潔是公共衛(wèi)生,居住區(qū)和牲畜區(qū)分開來,生活污水可以走地下水道,地面上就少了污臭。
……
每天洗澡換衣服,可以減少身上攜帶的病菌,除此之外,吃飯去還要洗手洗臉等,食物也都要經過清洗煮熟了才能吃。
……”
迪夫長篇大論,說得有點口渴了。
李二聽得迷糊。
“迪兄,不知這病菌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不能直接滅殺了呢?”
“病菌是殺不完的,遍布在人體內外,再說了病菌也有敵友之分。”
“那如何去看見,分辨好壞呢?”
“這個就需要你去培養(yǎng)相關的人才了?!?p> 再說下去,就涉及政務了,李二不再往下問了,因為長孫在旁邊。
“迪兄,那你這莊子里每日燒火要耗費不少柴火吧,還是都是燒的沼氣?”
“一半是燒沼氣,一半還是燒煤和柴火。”
“那為何不全燒沼氣呢?”
“很顯然的嘛,沼氣產出不夠啊。”
雖然是有點顯而易見,但李二更加困惑了。
“既然如此,迪兄為何當初不把沼氣池做大一點呢?”
迪夫笑了笑,問道:“李兄,可是想把沼氣池推廣開來?”
“難道有什么不妥么?”
“李兄,沼氣池并沒有你想的那般好,首先,現在造不出建造沼氣池需要的水泥,若是沼氣池封閉不牢會十分危險,容易發(fā)生爆炸。
其二,這里天氣太冷,甚至冬天還會結冰,沼氣池產出不足,而在夏天時,沼氣產出太大,若是用不完,那么就只能排放出去,那樣整個莊子都臭不可聞。
其三,沼氣池僅適用于有著大量牲畜的莊子,沼氣的產生需要大量的糞便。
我建這么一個池子,主要目的還是第三點,再加上池子產出沼氣之后的沼渣,可以當做農田的肥料,并不是貪圖那些沼氣。”
見沼氣池是建不成了,李二又轉向他處。
“原來如此,迪兄,那為何要燒那石炭呢?難道迪兄有法子可以解石炭的毒?”
“王安沒告訴你么?”
迪夫有些驚訝。
李二心里有些無奈。
“他只說了你有法子可解,其它卻沒有細說?!?p> “所謂的毒一般都是一氧化碳,二氧化硫這些,秘訣有很多,多進風,再把燒出來的氣體排到室外?!?p> ……
兩人就這么聊著,絲毫不見了一開始的劍拔弩張。
時間越來越晚了。
長孫漸漸的有些著急,以至于都顯在了臉上。
她有點不明白,滿朝文武中賢才這么多,為什么李二會因為區(qū)區(qū)一個迪夫而深夜不回宮。
連番的暗示都被無視了,而又不能直接的說,那樣會落了李二的面子。
迪夫幫忙說出了口:“李兄,今天天色已晚了,你就不回宮去了么?”
也并非是迪夫瞧見了長孫的想法,哪怕再漂亮你也不能當著別人丈夫的面,一直去瞅他的老婆啊。
他是是有些忍不住了,茶都不知泡了幾壺了,實在是喝多了,有些內急。
李二這才仿佛是突然察覺時間飛逝一般,又有些戀戀不舍。
“迪兄,現在時間太晚了,看來我今天是回不了宮里去的了,能否在你這借宿一晚?”
長孫有些難以置信,卻依舊沒說什么。
迪夫覺得有些無奈,這是被賴上了。
“你回不去?我怎么這么不相信呢?”
“確實也能回去,只是會很麻煩,迪兄也知道,兩次玄武門發(fā)生的事情,所以我曾下了令,閉城之后一律不得打開宮門。再者夜里走路實在不安全,還不如就在迪兄這里歇息的好。”
長孫突然覺得李二有些陌生,居然會自己提及玄武門的事情。
“那隨便你了,走我是肯定會走的,但也不是明天就走,你大可放心,或許以后還會回來?!?p> 李二有些著急了。
“迪兄為何想要遠走?”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呢?”
“長安太冷了,住得不習慣?!?p> “…那假話呢?”
“那就是這里的百姓太苦了,我看不下去了。”
……
最終,李二和長孫還是在迪府里住了下來。
侍衛(wèi)們忙碌地布置著明崗暗哨,內地里暗暗叫苦。
李君羨則對迪夫恨之入骨。
但這絲毫影響不到迪夫。
熟練的摸出三根木棍和兩根線,放到了工作臺上,工作臺上頓時閃爍起一道流光,頓時化作了一把魚竿消失在了迪夫的身上。
這是另一種能力。
一旁的李二摸了摸那一米高的工作臺方塊,工作臺卻如死物般毫無反應。
原本迪夫打算安置好李二之后,就去釣魚的,可沒成想李二突然之間臉皮厚了起來,一直就這么跟著,迪夫就隨他去了,反正也不怕他見著。
長孫坐在房內的椅子上,兩眼呆呆地看著那盞從屋頂吊下來的散發(fā)著黃光的燈,突然有點明白為啥李二這么看重迪夫了。
魚竿最后是做了兩把,李二也來了興趣,還是頭一次在寒冬了的深夜里釣魚,于是跟迪夫要了拿著一把。
只是他有些疑惑,大冬天的,上哪里去弄餌料?
侍衛(wèi)們有些辛苦,純木的躺椅是有些重了,得兩三個人才能抬得動,這到河邊一里多的路還得換著人來抬。
李君羨勸不住李二,于是對迪夫的恨意更甚了。
“迪兄可真是好雅興,我平時里都太忙了,閑暇功夫都很少,更別說去釣魚了,但是我是知道的,這釣魚得有魚餌吧,迪兄莫非是忘在家里了?!?p> 站在河堤上,眼看著迪夫就要拋鉤子了,李二終于忍不住了。
迪夫也知道,這平常的釣魚都得餌料,但凡事都有例外,姜太公直鉤都能釣魚,這餌料又算得了什么。
也不忙著回答,因為這里的風有點大,揮手便想讓侍衛(wèi)們退遠些,免得在這里礙地方。
李君羨怒目而視,絲毫不退。
最后李二出馬,依舊不能讓其退去,只是跪在地上,任打任罰。
李二有點大怒,雖然忠心可嘉,卻耽誤大事,正想下令人將他拖走,卻看見迪夫一臉戲謔的笑容,又想起了那個問句。
是啊,自己又有幾個真正信得過的人?
觀音婢信不過。
高士廉信不過。
房玄齡,杜如晦也信不過。
終日保衛(wèi)自己的侍衛(wèi),依舊是信不過。
李二有點意興闌珊,將李君羨扶了起來,對著迪夫問道:
“這算不算是信得過?”
“你覺得信得過,那么就是信得過吧,問我干啥?”
迪夫聳了聳肩,接著手一揮。
李君羨只覺得突然之間風停了,光線也暗了下來,只有耳邊能聽到呼呼的聲響。
心里一驚,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刀柄上,兩眼往四周一掃,卻發(fā)現自己置身在了一個石屋之中。
一盞燈突兀的掛在了屋頂上,屋子一下子亮了起來,李君羨被晃了不由自主的瞇住了眼。
迪夫也不去管他,徑直地往躺椅走去。
手里的魚竿一甩,浮漂穩(wěn)穩(wěn)落在了水面上,隨后整個人躺在了躺椅上。
一個篝火出現在了旁邊。
舒坦。
李二看了看手里沒有魚餌的魚鉤,也學著拋了出去,照著迪夫這副不雅的姿態(tài)躺在了躺椅上。
篝火在偶爾噼噼啪啪地響著。
烤得很溫暖,很舒服。
李君羨此時心里激動萬分,又后悔莫已,站在那里面色不停地變幻。
只是李二一開口,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懊惱后悔,為何剛才要堅持不退。
“迪兄,你真的就不能留下來么?”
“不是我想不想留,而在于你。”
“我是真的希望迪夫能留下來?!?p> “你看到我的莊子了沒?我才來短短一個月,他們的思想以及精神面貌都已經有些格格不入了,若是在別的地方還好,這里是皇城腳下,我再繼續(xù)待下去,只怕會害了他們?!?p> “我相信迪兄若是在一個僻遠之地再起這么一個莊子,并非什么難事,只是到時候就會害了大唐?!?p> 李二的聲音有些哀求了。
李君羨此時更是后悔的要死,恨不得雙耳立馬就聾了。
“沒辦法,我只能盡量保證拖著些時間,畢竟歷史上就沒有能長久存在的皇朝。更何怳我在京城里,沒準到時候矛盾沖突會更大,唐朝會亡得更快些。我本人還是比較喜歡漢唐的,卻不愿這種結果?!?p> 畢竟再怎么的富貴,迪夫也不會希望自己以后的兒女生活在一個封建社會,生死在于他人的一句話之下。
再說了,這么冷的天怎么能夠沒暖氣?
天氣熱了,怎么能沒有空調?
吃瓜看視頻玩游戲他不香么?
“真的會這樣么?”
“一定的,這是一場對決,總是會分出勝負來的?!?p> “這是在威脅么?”
“不,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蛟S李兄你想象不到,你只要按一下,就可以發(fā)射什么東西將數萬里外的國度毀滅,那是個什么場景。實際上,只要我想,莊子里立馬就能造出能射殺幾百步外敵人的武器?!?p> “……”
李二張大了嘴。
“但是最后我沒造,因為我怕造出來之后,你掌握不住。就想是那個犁,那印刷術一樣,據我所知,這么久過去了,曲轅犁至今都還沒能普及整個長安城?!?p> “可我一開始就已經下令去大量制造了?!?p> “或許你下令了,我也相信朝廷的官員都兢兢業(yè)業(yè)地去執(zhí)行,可朝里的官員們有想過為何這明明是一件好事,執(zhí)行起來卻會這么困難么。
再說說這印刷術,只要普及開來的確會對那些世家造成些影響,但是卻很有限,因為你即便有了書,但這書上記載的文字是什么意思還是得有人去教,最后還是得跟世家沾上關系?!?p> “那應該怎么辦?”
李二有些痛苦,很想立馬就解決掉旁邊這痛苦之源。
只要解決了提出問題的人,那么就沒有問題了。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要問問你了,到底是國家,還是家國?”
李二咬著牙,面色猙獰,思索著。
迪夫專心的看著魚竿。
突然浮漂往下一拉,消失在了水面上。
上魚了。
用力一拽,一個紫光閃閃書本模樣的物品露出了水面,隨著魚鉤蕩了回來,緊接著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迪夫身體里。
附魔書!
歐皇啊,中了大獎了,第一桿就出了附魔書!
“迪先生,我有一個請求!”
迪夫正高興,突然聽到李二在請求。
“李兄盡管說,能幫的我肯定幫?!?p> “求迪先生幫我訓練一只軍隊,三千人就好?!?p> 迪夫這哪里懂啊,馬上就回道。
“李兄可是有點強人所難啊,我哪里懂訓練軍隊啊?!?p> “那迪兄,只要一千人,一千人可好?”
李二有些哀求了,也不等迪夫回話,繼續(xù)說道。
“迪兄是奇人,自然是什么不怕,可我不是。若是聽從了迪兄的計策,怕是天下再會血流成河,為了千秋偉業(yè)我自是不惜,但求迪兄助我一臂之力?!?p> “所以說哪怕我說的,以后退位你也肯?”
“肯!”
李二咬著牙,重重地低沉地吼道。
迪夫有些感慨,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還是假,但只要上了自己的車,以后不管怎么開,百姓的日子總能好過些,也不枉這一趟旅程了。
“那好吧,希望你能記得今天的話。”
“放心吧,迪兄,到那時我自會放下一切,來與迪兄相伴?!?p> 李二狠狠地許了個諾,氣勢很足,看不出來半點心虛,又轉向著快成鵪鶉了的李君羨。
“李君羨?!?p> “在!”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以后就擔任這支新兵的副手,一切事宜聽從迪兄指揮?!?p> “……”
李君羨有些驚呆了,一時之間都忘了回答。
李二提高了聲音。
“聽明白了沒有!”
“是?!?p> 李君羨心里萬分的懊惱,忐忑,盡管是在篝火旁,依舊感到渾身冰冷,但誰讓他是這里的第三個人呢?
迪夫繼續(xù)專心地釣魚,瞥了一眼李君羨,嘆道:
“還是有權的好啊,可惜啊。天下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興旺皆苦,何罪之有啊?!?p> 李二沉默以對,許久,才回了一句話。
“那就再苦一苦百姓吧,有迪兄在,會好起來的?!?p> 北風呼呼的刮。
如同是有人在哭嚎。
李二看著魚漂,不由想起了迪府門口聽到了高空處的那一聲轟鳴。
或許又是對了。
但誰知道呢?
那就再苦一苦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