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現(xiàn)了，陀舍古帝

　　虛無吞炎抱著黑色雕像，朝著對面走去。

　　黑暗中霧氣沉浮，在陣風(fēng)下不斷變換著形狀，而在它們后面，則是高矮不一的黑色霧鬼左右穿梭，以及縱橫交錯的白骨丘山。而此刻，白天那座古樸的白色祠堂再次出現(xiàn)在了虛無吞炎和妖九面前。

　　這祠堂比起白日霧間那副古樸模樣，夜間的祠堂顯得更加猙獰，看上去也更加搖搖欲墜。但虛無吞炎從來不在意這些，他一腳跨過門檻，入門便見到陀舍古帝那一張讓人上火的臉。

　　而此刻虛無吞炎將他手中那尊黑色的雕像擱在了白雕像旁邊，起身端詳了一會它們兩個，接著又將兩尊雕像推得更進了些，又繼續(xù)端詳這這兩尊陀舍古帝，這兩尊陀舍古帝也在端詳著他。

　　“它們怎么不融合啊？”虛無吞炎疑惑地后傾身體，難不成他之前的猜測錯了？

　　于是虛無吞炎抱起白雕像，將它連同黑雕像一同放置在了祠堂里，由青磚鋪成的地面上，盤膝坐下。而就在他準備燃起異火，用異火燒灼這兩尊雕像時，妖九用小尾巴，顫顫巍巍地戳了戳他。

　　“你……你后面?！彼÷曀凰弧?p>　　虛無吞炎便用靈魂之力感知后方，仍然只能探查到一整片霧氣，于是他微咪雙眼，緩緩轉(zhuǎn)頭。

　　他便看見色白的凈蓮妖圣正佇立在他身后，一雙如霧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

　　“不是說了，在這個時間點，建議不要到處走動嗎？”凈蓮妖圣一臉平靜地道，他的臉色甚至帶著微微的笑意。但是，組成他身體的霧氣，似乎正在崩解，一下變成了黑色，又一下變成了白色，接著融合變成黑色，又變回了白色。

　　“完大蛋……”妖九用尾巴捂住了眼睛，他覺得他一定會死得很慘烈。

　　虛無吞炎的身形似乎突然卡頓了一下，下一秒再看他時，他已經(jīng)佇立在了雕像旁邊，眼中火光跳動。冷冷地一言不發(fā)。

　　“我一直在思考，比如，為什么妖火失蹤了，以及為什么妖圣府日漸蕭條，為什么夢魘天霧會失控，以及我這失憶的毛病?！毖ヒ膊焕頃摕o吞炎的反應(yīng)，他自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接著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已經(jīng)死了?！彼⑽@氣道。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群山沸騰了，天地震動，整個山脈立刻變得扭曲不堪，崩裂四散，城市中幻化粉飾出的繁華之景也隨之破滅，凈蓮妖圣的影子也隨風(fēng)消散了。

　　而原本城內(nèi)的人影，通通轉(zhuǎn)化為黑影，朝著祠堂襲來。

　　這些霧鬼作為夢魘天霧的延伸，可以說，那就是一些帶著靈魂之力的水汽，沒有實體。在霧鬼被擊潰并灰飛煙滅后，也會很快重新凝聚形態(tài)，且被纏上后，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重現(xiàn)最為恐懼的記憶，且無法擺脫。

　　此刻，卻聽虛無吞炎咽了一口唾液，接著閉上了眼睛，幽幽開口了：“非人，非魂，渾渾噩噩宛若傀儡，這便是霧鬼嗎？

　　“可惜，可惜啊?！?p>　　他搖頭嘆氣。

　　就在這時，他雙眼猛地一睜，一股吞噬之力彌漫開來，一兩道符文開始在他指尖涌動，直直地朝著霧鬼點去。

　　隨著那一指點出，不管是后方的落石的巨響，或者是霧鬼的尖嘯聲，亦或者是喧囂的風(fēng)聲通通消失了。天地之間，仿佛只留下了那么一指。

　　伴隨著那一指點出，喧鬧的風(fēng)只靜止了一瞬，霎時間風(fēng)起云涌，只聽一聲微弱的爆裂聲，空間被打破，整只霧鬼轟然崩塌解體，被漫天的黑炎包裹吸收殆盡。

　　而后，這一指，落在了那兩座陀舍古帝的雕像上。

　　兩座雕像瞬間破碎了，接著開始融合，重組。碎片化為點點霧氣，接著化為一副如同太極般的光圈。此刻虛無吞炎回頭，漫天黑炎發(fā)出低沉的嗡鳴聲，它們微微躬身，而后匯聚為一點，落入虛無吞炎手中。他一腳跨出，踏入了這光圈之內(nèi)。

　　天下本沒有黑光，只有黑暗。當(dāng)所有的光都熄滅以后，即是絕對的黑。正如天體的終途，即是黑洞。

　　文史通義揮了揮手，一道橙色光圈環(huán)繞出現(xiàn)。像極了一個巨大的圓盤，吸收著漆黑空間內(nèi)的所有空間與物質(zhì)，當(dāng)它們瓦解燃燒時，產(chǎn)生的光斑便成了此處唯一的光源。

　　越往前走，光線居然越來越弱，就好像，空間、物質(zhì)以及一切事物都全部消失，化為一片虛無，唯有微弱的靈魂波動，化為一片又一片的漣漪，緩緩地擴散，卻又摸不著邊界，緩緩地失去了能量，再無波動。

　　“前面有光！”卻聽妖九道。此刻一道帶有白色光圈的黑門浮現(xiàn)在他們前方。

　　在邁過光門后，卻見白光大放，四周彌漫起灰白色的霧氣，居然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甚至就連腳下的路都變得模糊不清，行走全靠靈魂之力。

　　但與靈魂之力結(jié)合的霧氣卻開始沉沉浮浮起來，時而聚成一些可怕的異象。

　　腳下的道路，時而是青磚，時而是石板，接著又成了泥濘的小路。四周彌漫著黑色的霧氣。但是這條路怎么也走不到頭，霧氣濃郁得也望不著邊。

　　虛無吞炎抬手，正欲將這些霧氣盡數(shù)吞噬，卻見旁邊妖九呆呆地注視著這些霧氣。

　　“我們何不穩(wěn)一手？”妖九勸道。

　　虛無吞炎表示同意，于是他揮了揮手，霧氣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那座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祠堂又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一半青瓦一半木條，在灰色霧氣的籠罩下，居然看上去連輪廓都不太清晰了。

　　隨著虛無吞炎踏入祠堂內(nèi)，卻見立于高處，那座黑白二色的這座雕像活了過來，變得流光四溢起來，變幻出七彩的光芒，此刻它的眼中似乎正閃爍著不同的情緒，時而歡快，時而孤獨，時而憤怒……無數(shù)情緒重疊在一起，接著緩緩融合，只留下黑，與白。

　　雕像開始融化，化為一朵不過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火焰，其中時而折射出數(shù)種光芒。那一股蒼老厚重的氣息，使得整座破廟變得莊重肅穆起來。

　　“這是……”

　　似乎在這么一種場景下，發(fā)出一點聲音都是一種罪過，擾了此火的安眠。

　　“陀舍古帝炎的子火啊?！碧摕o吞炎微微一嘆，但是神情中卻沒有敬畏之意。

　　火苗跳動了片刻，而后開始重新凝聚，化為一個雕像大小的小人，長發(fā)，白須，鶴發(fā)，童顏。而后輕輕落于神龕上，盤膝而坐。

　　此時，這個小陀舍古帝一捋胡子，微微一嘆，笑呵呵地開口了。

　　“青林人靜一燈歸，回首諸天隔翠微。故鄉(xiāng)已非矣，卻能一見故人，久別重逢，真望你我能一別滄海事?！?p>　　虛無吞炎無語：“你就不能正常說話嗎？”

　　小陀舍古帝呵呵一笑：“多年沒和人說話，睡意朦朧之時又突見故人，有些話癆，見諒，見諒。不過，你怕是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虛無吞炎一聽便氣打不過一處來，心想，這陀舍古帝居然還好意思提這件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令火發(fā)火。于是他掛上一副勉強的假笑，咬牙切齒地道：“放心，你化成灰我都會記得你?！?p>　　小陀舍古帝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真還是很恨我啊?！?p>　　這會，他微微仰頭抬眼，透過破爛的屋頂，望向天空。卻見天空中云霧繚繞，無法見得其形。

　　“這方天地倒是有些意思，虛中有實。一切皆幻。”陀舍古帝點了點頭：“或許，就連我，都并非真實存在，有可能，我只是一個幻影，是你夢中的一段閃回罷了?！?p>　　此刻陀舍古帝望向虛無吞炎，閉眼，微微一垂頭，接著又補充道：“又或者，是我在半夢半醒之間，黃粱一夢，大夢三生后，竟見到了你！但總之，你我相間，這便是世界的奇跡?！?p>　　此時這座雕像大小的小陀舍古帝突然睜開了雙眼，一抹黑白之色在眼眶中一閃即逝。此刻他站立起身來，伸展手腳，舒展筋骨，一股強大的威壓自他的體內(nèi)迸發(fā)出來。

　　“呼！”

　　他此刻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卟实幕鹧骈_始在他四周騰身而起，照亮了這座破舊的寺廟，“兩萬年了，看來你我都各有機緣。既然有緣相見，我覺得，此時還是知會你為妙?！毙⊥由峁诺壑匦略谏颀愔凶?，“吞靈族一事，終究還是我害了斗氣大陸。”

　　“此話怎講？”虛無吞炎一皺眉。陀舍古帝這滿口玄話的毛病這么多年了仍然改不了。這個時候就不能多給他一點眼神。

　　雖說前塵之事虛無吞炎都不怎么記得了，那些記憶就像籠罩著迷霧的建筑一般撲朔迷離，但是終究有一個大體的印象。

　　但吞靈族的出現(xiàn)，是陀舍古帝破空之后的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蛘哒f，斗氣大陸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吞靈族來自于域外，并非斗氣大陸的血脈，其能力之譎詭，不可用常識衡量。這個種族出現(xiàn)的很是古怪，就好像是突然出現(xiàn)一般，接著開始掠奪遠古種族的血脈，戰(zhàn)火綿延百年，遠古種族損失慘重，最后只剩下八族。

　　“當(dāng)年，我尋找到一份殘存的源氣，但破空時，卻是驚擾了這沉睡的吞靈族，它們不知道什么時候駐扎在斗氣大陸，估計是在遠古斗帝消失，封鎖源氣之前?！?p>　　此刻陀舍古帝頓了頓，又道：“斗帝在這下位面，可以算是人間偉力，但到了大千，卻是泯然眾人。我在大千世界跌跌撞撞，也曾試圖尋找過我位面破空之斗帝?？上s是查無音訊。

　　“而如今我深陷火靈族，更是無法繼續(xù)調(diào)查?；痨`族對我的監(jiān)控嚴密，我也是借助這一子火與我本體的聯(lián)系，才可與你訴說此事?！?p>　　虛無吞炎微微瞇起眼睛，沒想到這破空后的位面，居然如此之兇險。

　　他心中，居然誕生了一絲絲緊迫感。

　　“但現(xiàn)如今，我只能告訴你，若是想知道吞靈族的來歷，那就去月亮上看看吧?！?p>　　此話一出，卻見這雕像般大小的陀舍古帝，伸出一指，一張?zhí)摶玫牡し介_始逐漸成型，落入虛無吞炎手中而后消失不見。

　　接著，小陀舍古帝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虛幻起來，最終化為點點白光，又重新變回了一尊雕像，但卻是失了那一絲靈動，變得死氣沉沉起來。

　　接著，卻聽斷裂之聲響起，突然一道裂痕從雕像的中心開始蔓延，接著整個雕像崩裂開來，化為數(shù)塊石片，散落在神龕之內(nèi)。

　　虛無吞炎微微一此刻內(nèi)心頗有幾分沉重，他踮腳將雕像碎片收攏起來。卻見神龕底下一處暗格，翻開來，正是之前那個石盒，凈蓮妖火殘圖。

　　“拿陀舍古帝雕像鎮(zhèn)壓凈蓮妖火殘圖。想出這個法子的人，可真是一個人才?！碧摕o吞炎感嘆道。

　　將這殘圖正本放在此處的人，可能并不知道這是陀舍古帝的雕像，他可能只是覺得凈蓮妖圣將這雕像藏得如此之深，在下面開個暗格，藏這殘圖定也不在話下，可在他死后，可保數(shù)千年寧靜。

　　可誰知這殘圖內(nèi)所儲存的夢魘天霧，與陀舍古帝的雕像，以及里面儲存著的凈蓮妖圣虛像反應(yīng)，成了如此之秘境。

　　也就是之前筆記上“夢魘天霧出現(xiàn)變異”的原因。

　　殘圖一出，霎時間風(fēng)起云涌，所有霧氣形成漩渦狀的旋窩在一瞬之間全部聚集于那張殘圖之上，一道恐怖的吸力從殘圖之中傳來，將那些圍繞在殘圖周圍的云團盡數(shù)納入其中。

　　云霧形成一條條龍卷，咆哮著向四面八方飛去，瞬間便將整個遺跡籠罩其內(nèi)。

　　原本濃郁的霧瘴瞬間被驅(qū)散殆盡，虛與實在此刻交疊，遺跡本身的模樣緩緩顯現(xiàn)而出——一座位于千米深地底的廢棄之城。隨著云霧掀起的罡風(fēng)，那些早已風(fēng)化得不成模樣的建筑物最終化為塵埃，消失在空氣之中。

　　虛無吞炎摸了摸下巴，開始端詳著這份殘圖。

　　收工了，可以睡覺去了！

　　但是首先，得先把妖九踢出隊伍。

　　于是虛無吞炎鄭重地別過頭去，他上下掃視著妖九，突然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勁。

　　妖九被虛無吞炎這么一盯，有些心虛得別過頭。

　　“我是該叫你凈蓮妖圣還是妖九？”虛無吞炎平靜地問道。

　　“被發(fā)現(xiàn)了啊……”凈蓮妖圣嘆氣道，“本來還想借著這個機會重新開始呢?！?p>　　“魔獸的靈魂之力不甚強大，你要奪舍妖九的確非常簡單?！碧摕o吞炎攤手，他并不感到奇怪。

　　“奪舍后，我似乎又記起了不少東西。我看你在收集殘圖，除了這一張，還有三張?！?p>　　虛無吞炎頷首。

　　“我有一名摯友，名為天心圣者，他有一份殘圖?！眱羯徰ダ^續(xù)道。

　　“你為什么和我說這個？”虛無吞炎疑惑問道。

　　“你不是在收集殘圖嗎？”凈蓮妖圣疑惑地回復(fù)道。其實凈蓮妖圣此時已經(jīng)腦補到“心塞哥哥試圖拯救叛逆弟弟”了，但是他沒說出來。

　　虛無吞炎再次露出了無奈的微笑。

　　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認為他和凈蓮妖火關(guān)系匪淺的人。

　　突然，虛無吞炎意識到了什么，之前空間船上的紙質(zhì)資料，以及天心圣者的名字，和妖圣府傳統(tǒng)讓他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于是虛無吞炎撕開空間，又回到了海波東的店里，他肩上仍然盤著妖九版凈蓮妖圣。

　　此刻虛無吞炎隨手拿過一份周邊的地圖，指著一個小點，說道：“你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國家叫天心帝國嗎？”

　　“不會吧？天心圣者還真的去建國了。”

　　虛無吞炎露出了不失禮的笑容。

　　難不成建國、建城市還真是妖圣府的傳統(tǒng)？